第20章
有些人表面風度翩翩一君子,背地裏卻拿別人體型起外號!
宋麒記仇地對江辭風翻三個白眼。
連娘親都沒有說過他胖!娘親說他那是強壯,男子漢都這樣!
段傾流神色遲疑,随即笑着答道:“那封信不在我手裏,但我可以大致給江賢弟複述一遍,賢弟從前跟那宋家長子有過來往?”
撒謊,宋麒敏銳地察覺段傾流神色有異。
段傾流說手裏沒有宋麒的信,很可能是從那句“小胖子”稱呼中聽出,江辭風跟宋麒有交情。
如果江辭風看過那封信,并且還記得一點點五歲那年宋麒的性格,就一定會看出,那滿紙上寫的不是怒火,而是淚痕。
離開龍隐山那夜,是宋麒十五歲生日前一晚。
他只帶走了随身的銀兩、幾套換洗衣裳、一包煎餅大蒜,還有母親生前常戴的一支發簪。
此後三個月的打獵砍柴野人生活,并不讓他後悔離家,這比待在龍隐山上長達五年的勾心鬥角,輕松自在多了。
可得知宋氏族人的浩劫後,他卻跟個小傻蛋一樣,咧嘴哭着跑回家,奮不顧身地跳進段家人的陷阱。
原來,被家抛棄後,他心底深處還是自欺欺人地藏着歸途。
“我小時候見過宋麒。”江辭風随口答了句,注視段傾流的目光卻透出幾分淩厲地警告:“我們第一波人馬已經北上龍隐山,抵達之後,你們的人就可以暫時撤離。如果宋麒在龍隐山露面,我會立即接他回月炎島審問,一定給你們個交待。”
段傾流神色一驚,心頭火起。
他們段氏要的可不是只一個交代。
月炎島派去的第一批人馬,居然是為了将他們段家的弟子驅離龍隐山,莫非這幫南方佬也在打飛龍的心思?段傾流暗自握拳,心道不可能,江家又沒有馭龍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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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麒此刻胸中熱血翻湧,禁不住偷偷看向江辭風。
江某說要接他回月炎島,而不是押送他來月炎島。
這讓宋麒更加确信,上一世龍窟重逢時,江辭風劍尖滴淌的血,一定都是洞外段家人的血。
上一世,宋麒露面之後,龍隐山潛伏的段家人并沒有立即出手,而是冷不防地露面作勢追殺,故意将他逼闖入龍窟。
在龍窟躲了整整五日,宋麒實在餓得受不住,才決心開啓封印,試圖讓飛龍帶着自己逃出生天。
古怪的是,前四日,段家弟子只守在龍窟外,并未試圖攻陣,宋麒開啓封印之後,那幫人才開始瘋狂進攻洞外的守護陣。
如今向來,才發現段家似有預謀。
故意把宋麒逼入龍窟,等着他開啓封印再發起進攻。
為什麽?
難道想奪走飛龍?可是,除了宋氏嫡傳血脈,根本沒人能與飛龍結契,既然無法操控,他們奪龍何用?
除非……
宋麒心中一凜,突然想到:會不會是繼母把藏匿馭龍令牌的密室位置,告訴了段家人?
段家這幫奸徒或許已經偷走了馭龍令牌!
段家人打算誘逼宋麒放出飛龍,再下殺手,沒想到意外遭到江辭風的襲擊,竟然讓宋麒乘龍逃走。
馭龍令牌雖然不能讓段家人與龍溝通,但令牌能讓持有者免受飛龍攻擊,還可以召喚飛龍歸巢。
這足夠段家利用飛龍攻擊對手,因為飛龍在沒有與新主結契前,會攻擊一切會動的生靈,除了令牌持有者。
宋家先祖之所以耗費巨大精力,修煉這塊令牌,是為了方便仆從給飛龍喂食。
這聽起來不可理喻,實際上卻為當時的馭龍者解決了很大一個難題——
飛龍被封印以前,馭龍令牌由專門負責投喂的仆從輪流掌管。
歷代繼承人會用血液混入靈力,鑄造三塊馭龍令牌,交給三位忠仆,讓仆從輪流在龍窟看守以及喂食。
飛龍是胃口極大的神獸,若是沒有令牌,馭龍者幾乎得時時刻刻守在飛龍身邊。
當年飛龍被封印之後,那一代先祖銷毀了兩塊馭龍令牌,卻偷偷留下一塊令牌藏于龍隐山密室。
或許是期待着飛龍再度現世的一天,先祖擔心鑄造令牌的秘法失傳,所以留下一塊,供龍隐山後人參考。
宋麒越想越是心驚,如此想來,繼母很可能也被段家人利用了。
上一世,就因為沒有馭龍令牌,天狼将軍天性使然,經常趁宋麒打盹的時候外出獵食。
飛龍所經之處,能吓暈一整個村莊的村民。
這也是“北麒魔君”惡貫滿盈的主要原因。
事實上,神龍從來不吃人肉,它們雖然沒有善惡觀念,卻不會食用結契者的同類。
因為宋麒是人,即使飛龍會聽命對人發起襲擊,也決計不會食用人類屍體。
怪只怪天狼将軍低空俯沖獵物的情景太過吓人,驚擾了親眼目睹的村民。
惡龍現世的消息很快傳開了,段家人利用恐慌,到處殺人,刮光屍體血肉,制造北麒魔君馭龍吃人的罪名,不出一年,宋麒已經成了修真界最痛恨的魔頭。
馭龍令牌已經到了段家人手裏,宋麒上一世放出飛龍,承擔所有惡名栽贓,死後飛龍必然會落入段家手中,徹底淪為沒有靈魂的可怕武器。
他會成為第二個宋懷旭,讓馭龍一族承受萬世罵名。
宋麒恨得牙癢,必須設法奪回馭龍令牌。
默默觀察段氏兄弟二人神色,心中已經有了猜想。
上一世,龍隐山事發後,段氏家主幾乎半年沒有露面,這一世也只讓兒子來月炎島向江氏求援,很可能是段家家主重傷在身,無法行動。
至于為什麽受傷,宋麒猜想跟自家族人集體失蹤的浩劫,肯定脫不開幹系。
如此想來,段家家主無力行動,馭龍令十有八九就在段傾流身上。
眼見段傾流還忙着跟江辭風理論,宋麒覺得現在是偷回令牌的最佳時期。
他知道段家兄弟住在哪個院子,江辭煙上午才跟他說過。
令牌裏有宋氏先祖的血靈,只要在五丈範圍內,宋麒可以召喚飛禽幫忙感應令牌位置。
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失去令牌,段家人肯定會絕了操控飛龍的念頭,自然也不會再費盡心機跟宋麒作對。
思及此,宋麒激動得頭皮發麻,趁着桌上衆人争論,他把目光投向江夫人——
等到江夫人看過來,宋麒立即露出個焦急且抱歉的笑容,暗示自己內急。
江夫人點頭讓他自便,宋麒趕忙起身出門。
宴席已經快吃完了,他所剩的時間不多,卻又不能橫沖直撞闖進偏院。
耐心地避開走動的仆從,花了點時間才溜進段家兄弟的院子。
“公子?”身後忽然想起丫鬟的嗓音。
宋麒慌忙回過身:“嗯?”
丫鬟細細打量宋麒,想起他就是前幾日救下大小姐的小道君,趕忙施禮道:“原來是宋恩公,您來此地有何貴幹?”
宋麒一派淡然道:“哦,辭煙不在院子裏,我看看她是不是來找段家哥哥們了。”
丫鬟笑道:“這會子小姐跟段家公子們都在正院呢,我給恩公引路罷。”
“不用。”宋麒急着打發她:“我就在這裏等。”
丫鬟疑惑道:“恩公要等大小姐?小姐平日不會來找段家公子。”
“我上午剛聽她提起段家兄長。”宋麒強壓急切,面無表情道:“一會兒可能有事要找段家兄弟談,我在這裏等着就行。”
丫鬟面露難色。
宋麒一指院中石桌,“我不進去,就坐這裏等,你不用照顧我。”
丫鬟苦笑道:“恩公,這段家兩位公子性情有些古怪,他們……他們讓我們輪流看着院子,不許外人随意出入,恐怕……”
“我算是外人麽?辭煙也沒當我是外人。”宋麒快要急瘋了,故意裝出惱怒神色:“我沒有随意出入,就坐在這裏等,還不行嗎?”
丫鬟緊張道:“您自然不是江家外人,可段家公子脾性實在古怪,他們若是……”
“你且放心,怪罪下來,我全替你擔着。”宋麒蹙眉道:“他們不過是江家客人,難不成還能替主人處罰你們?過幾天,他們都得走了,我倒是會常來莊子裏轉悠。”這話就是讓丫鬟想想究竟不能得罪誰。
丫鬟也是個一點就透的,趕忙施禮離開了。
這下子可耽擱太久了。
宋麒頂着滿頭汗水,确定周圍沒有仆從,立即召喚附近飛鳥。
擔心太過醒目被路過的仆從發現,他只召來四只飛鳥,通過飛鳥感應周圍有沒有其他守龍族血靈。
令牌中的血靈是死的,嗅探起來并不容易,宋麒心跳愈發猛烈。
時間被無限拉長,仿佛過了一輩子,這些鳥兒還是一無所獲。
不行,只能召喚更多的鳥。
宋麒剛開始凝神,忽聽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
立即停止召喚,仔細聽——
“急什麽?南宮家的老古董最好對付,現在問題是江辭風那小子明顯護着宋家小畜牲,咱們得找到真憑實據栽贓給宋麒,先得讓江渡雲相信,此後江辭風自然不敢違逆父命。”
“明白了,不過,你剛剛為什麽不把那封信給江辭風過目?”
“你傻嗎?江辭風既然跟宋麒有交情,還會相信咱們添油加醋曲解信中大意?”
“哦……對對對,還好大哥思慮周到!”
宋麒此刻已經跳進花圃,躲在灌木叢後,透過樹葉縫隙,看見段家兄弟二人走進院內,緊接着快步踏入房門,将門關上了。
宋麒趕忙鑽出草叢離開院子,只能再找機會來偷令牌。
他快步回到正院,宴席已經散了,但江家兄妹還在桌邊閑談。
江夫人正在茶幾旁看兒女鬧騰,打眼瞧見宋麒回來,立即開口道:“玄瑞,你怎地去了這麽久?”
“我有點……”宋麒捂住腹部,可憐巴巴地睜大眼睛,暗示自己拉肚子。
“長老這态度,也太看人下菜碟了。”故作不悅的嗓音。
宋麒一愣,側頭看去,就見南方君子正一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不滿地歪頭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