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只要能偷回馭龍令牌, 就能徹底斷絕段家奪龍的心思, 畢竟這群惡棍不會為了他繼母一個人的性命,費力氣跟他過不去。

而段傾流在月炎島剩下的停留時間, 幾乎是宋麒最後的機會。

下一次造訪月炎島, 段家長老沒在龍隐山找到宋麒,自然會跟段傾流一起來, 到時候, 宋麒的身份無可隐瞞,再想接近段家人, 也就沒了可能。

一旦身份被識破,段家自然會污蔑他來月炎島是伺機謀害江家族人。

而且,宋麒入島後, 月炎山上高人作案的怪事屢屢發生,這讓他都覺得自己的到來仿佛有所密謀, 以至于至今沒有下定決心坦白身份。

必須先把令牌偷到手。

宋麒只能選擇今夜動手, 也就是說, 今晚得死賴在江某院裏睡覺。

這要怎麽賴呢?

好不容易才讓江某答應請他吃一頓飯。

可惡, 小氣的南方君子,小時候就不讓他進書房陪他一起玩,長大了吃頓飯,都要恐吓他一頓, 想賴在他院裏睡覺, 簡直比登天還難。

宋麒雙目一斂, 計上心頭!

轉頭對仆從道:“勞煩給我取兩壇酒來, 最烈的那種。”

仆從一愣,神色為難:“宋仙君,咱們家主早有規定,得到了十八歲上頭才能飲酒。”

宋麒:“……”

這月炎山的家規怎地如此不爺們兒?

想他龍隐山那麽低調的家族,都從不限制後輩喝酒,十三五歲就拼酒量的孩子也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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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江家男人看起來一個個鐵骨铮铮嗜戰熱血,背地裏,喝個酒還得滿十八歲!

可以說非常令人鄙夷了。

但仔細一琢磨也可以理解,畢竟龍隐山氣候嚴寒,飲酒的習性一定程度上是為了暖暖身子,所以男女老幼都喝酒,其他地方沒這習俗也正常。

宋麒神色不悅地問仆從:“我看起來難道還沒十八歲?”

仆從沒回答,但滿臉寫着“這不是廢話嗎你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

宋麒立即改變态度,雙手合十懇求道:“大叔,你就給我兩壇酒吧!我又不是莊上人,你們江少主請我來吃飯,我無酒不歡啊!”

仆從道:“就是不能喝酒帶壞少主啊!”

“我不讓他喝!”宋麒拜托道:“少主去跟南宮大哥談事情了,一時半會一定回不來,我保證很快喝完兩壇!不帶着他一起喝。”

仆從神色惋惜地上下打量宋麒,只覺這小道君不過十四五歲年紀,居然開口就要讨兩壇烈酒喝,必然是個小酒鬼了。

這月炎島上的人,素來不喜酒鬼,酒鬼的名聲相當之差,一旦有了這名聲,請媒婆踏破門檻,也說不着媳婦兒。

究其原因,大概是這裏的南方佬出了名的懼內,酒鬼難顧家,肯定要惹老婆生氣的,所以,酒鬼基本等同于打一輩子光棍的代名詞。

可憐啊,仆從看着眼前這個美貌不輸好女的小郎君,心中感嘆這樣一表人才的小仙君,這輩子卻讨不着媳婦兒,實在可惜。

宋麒不知道為什麽仆從看自己的眼神越發憐憫,還以為自己懇求的樣子奏效了,趕忙又睜大眼,努力憋出淚汪汪的模樣:“大叔,你就給我要兩壇來罷!要不只喝一壇,一壇總行了吧?”

仆從嘆氣一聲,點點頭:“可得在少主回來前喝完。”

畢竟這小道君不是莊中人,客人要酒,仆從無權拒絕。

宋麒終于讨來了一壇酒,打開一聞,是果酒,倒進碗裏喝一口,幾乎沒酒味。

月炎島這鬼地方,物價貴就算了,酒還這麽淡,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在這裏定居!

令宋麒始料不及的是,月炎島的酒,後勁很大……

後晌,江辭風踏進客堂,就被一股酒味熏得退了出去,擡頭看一眼門匾,再看看四周,确定自己沒走錯家門,才又踏進門。

繞過屏風,一段段走調的童謠,傳進了江辭風耳裏,眼前的畫面跟他走的時候,已經截然不同——

八仙桌旁,宋麒一下一下拍手給自己打節拍,嘴裏唱的童謠調子卻全都不在節拍上。

唱完一段,宋麒就學戲子樣子給臺下的大老爺們見禮,然後神色一變,又開始扮演觀衆老爺給戲子叫好:“唱的好!賞!重重的賞!”

“你想要我賞你幾拳?”

聽見熟悉的嗓音,宋麒眼睛一亮,仰頭看向江辭風:“客官!你來啦?”

江辭風神色凝重地垂眸盯着小師弟:“你以前究竟是幹哪行的?”

宋麒扶着桌子踉跄地站起身,擡手就挂在了江辭風脖子上:“客官,快進來喝杯茶罷!”

一瞬間,酒和大蒜這兩種最可怕的氣味撲面而來,江辭風仰起頭,好在比小師弟高出大半頭的優勢,讓他還能呼吸上方的幹淨空氣,稍微适應之後,一個殺人的眼神射向仆從:“他哪來的酒?”

仆從苦着臉回道:“宋仙君吃飽後,非要我取兩壇酒來,好說歹說,他才少喝一壇,少主不在,我也不好違逆貴客的這點要求……”

仆從正說着,宋麒忽然幹嘔了一下。

江辭風倒抽一口涼氣,擡手捂住小師弟的嘴,驚慌地告訴周圍仆從:“他要吐了!”

仆從們一擁而上,慌忙護駕。

愛幹淨,是江家父子邁不過去的坎,這要是讓客人吐一口在江少主身上,全院的仆從都得跟着陪葬!

于是衆人齊心協力駕開了可疑污染源——宋小師弟。

“快拉出去吹一吹!”

幾個仆從擡着宋麒走出門,扶坐到石桌旁,試圖讓風吹幹淨小道君身上的氣味。

江辭風隔着三丈遠站在院子對面,掏出折扇,唰的一展,開始瘋狂對自己的前襟扇風,企圖扇走剛剛沾染上的酒味。

“多久才能吹幹淨味道?”他問仆從。

“待會兒喂一碗解酒湯,睡一覺就能酒醒了。”仆從安慰道,但他沒敢告訴少主,酒味要散,還得等明天。

坐在對面的宋麒沒一會兒就開始不安分,撐着桌子站起來,轉身茫茫然像在找什麽人,而後一眼鎖定了江辭風,傻笑着朝他走過去,口裏還興奮地小聲喃喃:“他來接我了~”

然而,眼前人影晃動,一群仆從擋住了他的去路,拖拽着他,要他乖乖去石桌旁做好。

“讓開……你們幹什麽?”宋麒記得江某才是大英雄,為什麽這些小妖精都來攔他的去路?

難道現在換他扮英雄,要去救江某回家?

宋麒眼睛亮了。

太好了!終于不用一直等下去,打死妖怪們,就可以見到江某。

“砰砰”兩聲悶響,幾個仆從都挨了宋麒的拳頭。

仆從或捂着肩膀或捂着鼻子,全然沒想到這小醉鬼拳腳還挺厲害,幾人回過神,立即沒了方才的溫柔,上前便死死鉗住宋麒手腕,押着他往後拖。

眼看着近在眼前的江某越來越遠,宋麒極了,兇狠地掙紮起來,一個趔趄,便朝後栽倒,雖然被仆從們扶了一把,他被鉗住的胳膊還是扭了一下:“啊……”

對面的江辭風忍無可忍,箭步走過來揮退仆從,單膝跪在小醉鬼身旁,瘋狂給他扇扇子,企圖盡快散味,而後親自給他灌醒酒湯。

宋麒抱着胳膊委屈地哼哼。

江辭風伸手抓他胳膊,低聲問:“怎麽了?摔着了?”

宋麒鬧脾氣一樣呼嚕一聲,別過頭不理江某。

“這是怎麽回事?”

頭頂傳來南宮青洲的嗓音。

江辭風和宋麒一起擡起頭。

南宮青洲目光探究,看着不顧地上灰塵,單膝跪在一旁給小師弟扇扇子的江辭風,疑惑地詢問:“這是你新爹嗎?”反正他沒見江辭風對別人這麽孝順過。

“他是新來的長老。”江辭風自嘲着收起扇子,企圖掩飾自己方才有失身份的舉動。

熏醉的宋麒沒認出南宮青洲,但他胳膊疼,得找人告狀,就仰頭可憐巴巴盯着南宮青洲癟嘴哼哼,還擡起胳膊給他看,說:“疼……”

南宮青洲莫名被這小師弟的眼神看得心軟,竟然下意識關切道:“怎麽回事?傷着了?”

江辭風已經站起身,想打發走南宮青洲,便敷衍道:“沒事,這小師弟喝多了,發酒瘋,你先回罷,我來處理。”

宋麒雖然醉了,但耳朵沒聾,聽得懂江某在數落自己,更生氣了,仰頭對南宮青洲告狀:“夫君打我!他外面有人了!”

南宮青洲一愣,好笑道:“你還有夫君?你夫君是誰?”

宋麒立即兇兇地斜江某一眼,別過頭:“哼!”

“……”江辭風垂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擡眼看向南宮青洲:“你先回去,我得處理一下這小醉鬼。”

南宮青洲難得看見江辭風丢人,哪裏肯放過看戲的機會?勾起嘴角,配合小醉鬼的話本,剛正不阿地質問江辭風:“你怎麽能做對不起夫人的事情,還動手傷人?”

江辭風對眼前兩個瘋子無可奈何,只能配合他們的步調,眯起冷酷地瑞鳳眼威脅南宮青洲:“你敢說出去,就死定了。”而後吩咐仆從:“把你們少夫人擡回屋裏,我要繼續動手。”

宋麒戲瘾發作,悲從中來直搖頭:“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說着就被仆從們擡去西廂房裏。

江辭風聽南宮青洲又說了幾句,便颔首作別,腳尖一轉,殺氣騰騰地快步走進西廂房,低聲吩咐屋裏仆從:“去打盆水來。”

仆從們以為少主要一盆水把這小道君潑醒,卻不料銅盆端進來,少主親自擠幹葛巾,撈起床上的小醉鬼,就開始給他擦臉、擦脖子。

宋麒感覺自己的臉皮都快被江某手裏的濕巾蹭下來了,蹭完一遍又來一遍。

“怎麽還有味道?”江辭風眼看小師弟白淨細嫩的小臉被自己擦得通紅,不敢下手了,轉頭向仆從求助。

仆從趕忙回答:“這酒氣是從身體裏發出來的,這麽擦恐怕擦不幹淨,少主莫急,我們伺候一夜,明日酒氣一定散了。”

江辭風洩氣地把葛巾丢回銅盆裏,放下懷中的小醉鬼,起身吩咐衆人:“你們耐着點性子伺候,不許弄疼他。”

滿臉被擦得生疼的宋麒捂着臉哼哼……

再次醒來時,周圍一片漆黑。

宋麒醒了,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好容易适應了黑暗,摸索着下床,推開門,發現自己還在江某的院子裏。

不只是幾更天。

宋麒驚出一身冷汗,險些耽誤了大事。

這月炎島的酒也太奇特了,明明沒什麽酒味,居然讓他這樣的酒量都喝斷片了。

趕忙召集周圍的飛禽,查探附近有沒有看守走動。

天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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