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段傾流被驚醒了, 看見窗外有火把晃動,心道那家夥果然還是動手了,臉色頓時鐵青。

晌午看見飛鳥攻擊自己,段傾流就懷疑江辭風想利用月炎派的攝羽術對自己動手腳,好讓他留在月炎島,不能跟随其一起北上找那宋家長子。

在江渡雲的結界內, 除了江家少主, 還有誰能在這莊內施展術法?

段傾流決定今晚多加防範, 安排兩名護法在自己院子把手, 剩餘的護法全都去包圍江辭風的院子,随時注意江辭風一舉一動。

而江辭風對段傾流地行動并不知情,想着明日一早便要啓程出海,早早就歇下了。

天快亮時, 睡意漸淡, 察覺窗外有動靜,江辭風猛然翻身而起,推開窗戶。

正扒在窗縫窺視的護法察覺了江辭風動靜, 便即後退躲閃,卻還是慢了一步,險些摔坐在地, 慌張轉身, 連滾帶爬地跑了。

江辭風看出那偷窺人的衣着, 顯然是風回谷護法, 眼神一凜, 心道段傾流想耍什麽花招?

随即披衣出門,在院子外轉了一圈。

這一轉,吓得院外的護法全數退避三舍,不敢露臉。

江辭風心下氣惱,原本想把事情鬧開了,問個清楚,然而想到父親未歸,莊中只有母親和妹妹,自己明日又要出海,萬一走前跟段家鬧得不好看,不免叫母親妹妹在家坐立難安。

思來想去,最終決定秋後算賬。

江辭風虎視眈眈掃了眼那幾個護法的藏身之處,逼得那些人再次撤逃得無影無蹤,這才轉身回屋,忍氣吞聲。

因為帶着火氣,關門的聲音響了,恰巧把隔壁廂房內熟睡的宋麒給震醒了。

而此時,包圍江辭風院子的護法被盡數吓跑,驚醒的宋麒恰好在這當口順利逃出了院子。

江辭風躺回榻上,準備睡個回籠覺,想到段家竟敢在莊內舉止不軌,怒火上湧,思考父親遇上這種事會如何處置,越想越精神,越發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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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廂房還睡着小酒鬼師弟,也不知方才一陣響動有沒有驚擾他,江辭風再次起身下床,披上衣衫走出門,推開廂房門,輕步走入,竟發現床上沒有人。

段傾流原本打算一夜不睡,可直到天快亮了,見江辭風依舊沒有動作,這才小寐片刻。

沒想到就出事了,護法還未進門通報,他已耐不住性子,起身去摸床頭衣衫,只摸到空空如也的床櫃木板。

段傾流臉上瞬間血色褪盡,跳下床暴喝:“來人!”

月炎山夜晚清涼,加之屋頂上風大,略有些寒意。

被人贓俱獲的宋麒抱着段傾流的衣服,滿臉熏醉模樣,腦子裏飛轉。

想幹脆趁此時機,把段傾流衣服中的令牌拿給江辭風看,告訴他這是段家人想要謀奪惡龍的陰謀。

可很快又冷靜下來。

這塊沒銷毀的馭龍令牌,本就是宋家族人的秘密,江家這一代恐怕根本不知道馭龍令牌是什麽東西,要如何證明這塊令牌是宋家的?他半夜從段傾流屋裏偷出令牌,确是人贓俱獲。

何況一旦暴露身份,他就得跟段家對峙。

他昨日賴着江辭風來莊上吃飯,故意喝酒留宿,都能成為圖謀不軌的罪證,段家人絕不會放過這些把柄。

再看江某臉色,顯然在盛怒之中。

這絕對是最糟糕的坦白時機。

思及此,宋麒抱着衣服的手悄悄探入層層衣料,終于摸到了被塞在內兜裏的令牌,他雙指一夾,把令牌轉移到自己袖兜之中,而後熏醉似的對江辭風傻笑,繼續想對策。

江辭風一手抓住他懷中衣物,抖開一看,眉心一蹙,低聲質問:“這是段傾流的衣服?”

院外,幾名護法已經在巷子中央彙合。

察覺那群護法朝自己院子方向奔去,江辭風回頭猛地一拉宋麒胳膊,低聲道:“回去再說。”

宋麒被拉得一個趔趄,摔跪在屋瓦上,昏暗的月光下,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将袖中令牌塞進一片屋瓦下,而後晃悠悠要爬起來,又被江辭風一手拎起胳膊。

“嗯……”胳膊傷處被拉動,一陣刺骨的酸痛。

“怎麽了?”江辭風趕忙松了力道,将他放回地上。

宋麒擡起臉,捂着胳膊委屈道:“疼。”

江辭風以為這小醉鬼又在演戲,見他捂着的胳膊跟後晌喊疼的地方一樣,才知道他是真傷着胳膊了。

眼見那群護法即将找上門,不能耽擱,江辭風彎身将衣服塞進小師弟懷裏,般貨物似的一起橫抱起來,足尖一點,朝自己院落飛躍而去。

比輕功腳力,江辭風自是比那群護法先一步回到院裏,踢開房門将小師弟丢進圈椅,轉身将門窗緊閉,點亮一盞燈。

“宋玄瑞,你究竟有什麽圖謀?”

第一次聽江某如此生冷的嗓音,宋麒心下一驚,面上還是裝出熏醉模樣,抱着衣服靠在圈椅裏,昏昏欲睡。

“你不是第一次跟段家人過不去。”江辭風腳尖一轉走到他面前,低聲開口:“把頭擡起來,看着我,告訴我你想幹什麽,別等我自己查出來。”

宋麒乖乖擡起頭,依舊一副熏醉模樣,試探着對江某透露:“段家人偷了我們家東西,我得拿回來。”

江辭風一雙鳳眼警惕地眯起,低頭抓起宋麒懷中段傾流衣物,展開抖落,只找出一只錢袋。

他又把師弟拎起來翻弄。

宋麒早把令牌藏在屋頂瓦片之中,就是擔心江辭風認定東西是從段傾流那兒偷來的,被他還回去。

此刻,宋麒身上除了一串銅錢,一無所有,便乖巧地任由江某把自己翻來覆去。

門窗外火光閃動,段傾流隐忍的嗓音打破了黎明的寂靜:“江少主!我屋中有家傳法寶失竊,請少主出面做主!”

屋內,宋麒與江辭風皆是臉色一變。

江辭風停下翻找,注視着小師弟,目若玄冰:“我給你半柱香時間解釋清楚,否則,你就抱着這堆衣服自己去見段傾流。”

宋麒沉默須臾,決心魚死網破,便低啞開口:“半柱香不夠解釋清楚,我可以跟段傾流對峙,不論結果如何,謝謝你願意去龍……”

“江少主!”門外段傾流已經忍無可忍,再顧不上禮節,貿然闖進院子,朝正屋走來。

聽見門外逼近的腳步聲,江辭風一把拎起小師弟,走進後堂,掀起牆上裝裱的壁畫,扭動機關——

一陣沉悶響動,後堂東北角,一塊地板向下凹入,露出地下密道。

段傾流粗重的捶門聲震得人心發顫,慌亂中,宋麒被江辭風粗暴的塞進密室樓梯。

原本已經打算跟段家魚死網破,地板合攏後,黑暗讓宋麒冷靜下來。

若是此刻與段傾流對峙,他偷了衣物,人贓俱獲,江辭風沒理由阻止段傾流帶走他。

必須讓段傾流無功而返,而後詳細把事情經過告訴江辭風。

江辭風未必信他,但事已至此,宋麒覺得死在江辭風手裏,好過死在段家人手裏。

段傾流被放進門,全然失控地與江辭風針鋒相對,話裏話外暗示江家人觊觎他們段家法寶。

江辭風倒是異常冷靜,反複問段傾流究竟丢了什麽法寶。

段傾流已經認定江家人也知道了馭龍令牌的秘密,以為偷走令牌的就是江辭風,氣急之下說自己看見竊賊逃入江辭風院內,要求搜查全院。

江辭風也不着惱,淡定地請他自便。

他并非打算護短包庇宋玄瑞,因為這是宋玄瑞第二次主動找段家麻煩,想到昨日這小師弟故意賴上自己的經過,江辭風再不相信宋玄瑞純良無辜了,只是想弄明白段家跟宋玄瑞究竟有何過節。

其中可能涉及段家私事,如果直接交出宋玄瑞,他恐怕沒理由跟段傾流一起審問。

所以,江辭風打算親自拷問宋玄瑞,知道來龍去脈後,再把他交給段家處置。

一通翻找之後,天都亮了,院子裏被翻得一團亂,卻毫無所獲。

段傾流漸漸冷靜下來,對江辭風也恢複了客氣的态度,說自己半夜丢了家傳法寶,急得發狂,這才失态得罪。

“上回我也的罪過段兄,這回算是扯平了。”江辭風輕笑一聲:“方便告知小弟丢的是什麽法寶麽?我好吩咐仆從幫段兄一起搜查。”

“啊……”段傾流神色猶豫,不能直說自己丢了馭龍令牌。

這令牌是他們從宋家密室偷的,就算段家與宋家有那麽點親戚關系,那也不能直說馭龍令牌是段家寶貝,那會讓段家沾染謀害守龍一族的嫌疑。

江辭風見他吞吞吐吐,顯然是一副理虧模樣。

若是家傳法寶,又有什麽可遮掩的?他段家這點道行,還擔心江家觊觎不成?

江辭風眉心一皺,盯緊段傾流:“段兄若是不說明白,我也幫不上忙,天已亮了,馬上就得啓程北上,段兄要搜可得抓緊,需要我命人叫醒其他院子的人麽?”

段傾流心道這小子急着去龍隐山,八成也是為了霸占那些飛龍。

若是當面亮出馭龍令牌,自然無法向段家解釋,那麽,江辭風會不會借機讓飛龍殺盡段家弟子,再嫁禍到宋家長子頭上?

畢竟段傾流本就有這打算,不免以己度人,愣是吓出一身冷汗,那可真是替他人做了嫁衣,一場雞飛蛋打的買賣。

一時想不出應對之策,更想不通江家怎會知道馭龍令牌的秘密。

眼見江辭風面色如常,段傾流心知令牌一定已被轉移,多說無益,只得借故收拾行李,卻留下幾個護法,繼續在院中搜尋。

他得盯着江辭風一舉一動,看他要怎麽取令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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