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BOY

一個清閑的下午,陽光穿過重重樹葉,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都被拉長,空氣中傳來混合着墨水與清新劑的味道。

權至龍頭戴鴨舌帽,伸手輕輕扶了下墨鏡框,然後就看見他塔普哥一個人插着口袋默默往前走去。

他們來的地方是一個美術展,因為知道塔普哥從小就生活在十分有藝術氛圍的家裏,他本人也眼光獨到,所以找了很久才弄到這兩張門票,過來參觀參觀。

這個美術展展出的都是一些名家名作,這其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著名印象畫作家莫奈的畫作了。

他将墨鏡取下來,然後在以前只能在書上見到的名畫“日出”前仔細觀摩了一會。

不得不說大師就是大師,他自己在有了經濟實力之後,就喜歡按着愛好去拓展一些知識技能之類的。

學過的東西也很多,其中有一個就是油畫,雖然只是為了設計自己喜歡的東西上過一兩節課,但還是不妨礙他看出這樣的畫需要多少功底。

“有時候來這樣的地方,也會讓人稍微脫離下浮躁的世界,慢慢靜下心來,是吧?”

權至龍試着問一下崔勝玄的看法,卻沒想到一轉身人已經不見了。

“哦莫……”

他一點也意外的在原地轉了個圈,在沒發現崔勝玄的人影之後,淡定的摘下帽子攏了攏自己的頭發,然後又繼續開始驚嘆之旅。

而這邊跟權至龍在一起走着走着,就沉浸在自己世界裏不可自拔的崔塔塔,一邊欣賞着美麗的畫作,一邊忍着想要帶回家的沖動慢慢往裏面走着。

直到他看見了這樣一幅畫。

它的名字叫《垂目的女人》,是大藝術家洛德的一幅作品。

畫中一位身着黑色裘皮短款上衣、拖着綠色裙擺的少女,将帶有紅色薄紗手套的手緩緩舉到腮邊,略偏的側臉被黑紗遮住了一雙憂郁的眼。

她向下看着,眉頭似蹙非蹙,如同淋過雨後的嬌豔花朵,美麗朦胧又憂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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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勝玄定定的看了好一會那上面的女人,然後低頭去看畫旁邊的展板。

它矗立在他右手邊,與其他的畫不同的是,這塊展板上的介紹并沒有過多的說明畫作所運用的技巧,而是簡短的概括了下畫家創作它的背景。

伊麗莎白比洛德小9歲,年輕的兩人一見鐘情,這幅《垂目的女人》是洛德畫的最後一幅人物肖像作品。

洛德的家人不喜歡伊麗莎白的模特出身,極力反對他們的婚事。但洛德不從,于是洛德的父母便切斷了他的經濟來源。從此,洛德與伊麗莎白過着清貧的生活,但卻很幸福。

更是因為生活貧苦,所以大大的激發了洛德的繪畫天賦,在這期間創作了不少名畫。

洛德一生中畫的所有的人物肖像,全部是以伊麗莎白為原型。伊麗莎白在32歲時得重病去世。洛德在愛妻臨死前,忍痛畫下了她最後的樣子。之後的42年裏,洛德都是隐居,也給自己的女兒畫過肖像,但人物的面龐總是非常模糊。

洛德死後,遵照他的遺願,被安葬在伊麗莎白的身旁,和他心念的愛人永遠在一起。

之後的是一些印象派畫作的特點,崔勝玄已經看過很多次了,所以并沒有在意。

而真正吸引到他的,大概就是有那麽一瞬間,覺得突然從這畫裏面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吧。

就好像……就好像那位少女明明眼神那麽哀愁,他卻覺得對方內心是歡喜的,這聽起來多麽荒謬?

真奇怪,好像也沒有聽說過誰有這樣的感覺啊……

他身邊這時來了兩位中年男女,對方在看到這副畫的時候,只聽見其中一個男人說。

“這幅油畫的光線滲入中間調子,生命也滲透每一個筆觸,而整體的統一也就形成,藝術就會變得花團錦簇,物象主義就完全成熟了。”

他朝崔勝玄微微點了點頭。

“真是奇跡不是麽?開創了一個畫派的先鋒,在這裏已初見成型。”

崔勝玄也向他點了點頭,還沒等他說出自己的看法,就聽見那位男士身邊的女士皺着眉頭說。

“oh,她看上去就十分傷心,我想這是因為畫者內心的悲傷之情已經無法抑制了吧……”

是這樣麽?

崔勝玄看見男人輕輕點了點頭,心裏不免有些失望。

随後腦海中又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他不由得想起了幾個月前收到的那封信。

那位藍海豚小姐,在當時寫下的信裏面,只是短短幾百字的內容,卻突然讓他産生一中相見恨晚的沖動。

雖然後來想去見面的時候,又會覺得……

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為什麽要因為這樣的事牽扯到一起呢?

難道心靈上知己,就不能只是存在于心裏的那種麽?

他睜大了眼睛,剛才自己好像突然就找到了一個突破點,原來也可以這樣啊……

想着想着他又一個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權至龍早就逛完了,這時候正等在靠近門口的那幅畫前面,他不經意的轉頭,就看見了他家大哥一個人呆呆地從裏面的回廊走出來。

那位哥一邊走還一邊自己傻笑着,即使是穿了一身帥氣的衣服,再配上那雙大長腿和美顏,這都遮不住撲面而來的呆傻氣息……

權至龍站在原地看了一會,發現他不僅沒有發現自己,還有要往牆上去撞的趨勢,于是只能無奈的快步上前叫住他。

“诶,哥……勝玄哥……”

崔勝玄從自己的世界裏面出來,發現至龍這小子擋在自己面前停住,于是疑惑的說。

“啊至龍吶,怎麽不走啊?我剛才找了你很久呢,現在是要出去了吧?”

權至龍:“……”

科科,我信你才有鬼了。

跟權至龍一起從展覽館出來,崔勝玄搭着弟弟的順風車回到家,難得放了兩天清閑的假期,他突然就想做點什麽出來。

就好像剛才想過的一樣,明知道兩個人生活在不一樣的地方,不一樣的環境,所以覺得就這樣當成一段回憶挺好。

好像不想去打破人家的生活平靜,好像有一種見光死的感覺,可明明他不應該這樣不自信的說。

是因為怕對方會有負擔,又或者是……恩…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說一些真心話了麽?

可是啊,在這個世上能夠找到一個跟自己合拍的人有多麽的難呢?

可能只是短短的通過一次信,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崔勝玄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一個感性的人,随便什麽東西都可能會讓他特別感動,眼淚啊,對他來說一直就不是什麽珍貴的事物。

那就像剛才想的那樣,稍微丢掉一點負擔吧,如果只是通信來往就好啦。

他向來是個行動派,想到就去做,于是一回到家就立馬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合适的書信紙。

————

致miss藍海豚

上次給你的回信以為已經是最後一篇,可是今天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可惜的事情,所以我馬上趕回了家寫下這一封信。

抱歉再一次打擾,不過……或許我可以繼續給你回信嗎?

請相信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難得遇上一位對感覺的人,所以忍不住想要分享一些事情而已。

恩,當然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系,在沒有收到你的來信之前的,我是不會随便給您寄信的,以上……

那麽那麽下面來說一說,今天突然讓我有想法的事情吧……

不知道您有沒有觀賞過十九世紀畫家洛德的畫,其中有一幅名叫《垂目的女人》這樣的畫。

那畫面上的女子,低頭垂目眉頭蹙起,好像是十分憂郁的樣子,大概是因為被畫者馬上就要死去,所以人們都只看見了無盡的悲傷。

是這樣的麽?

我親眼見到它時,這樣問自己,可總覺得有哪裏很奇怪的樣子,似乎內心并不能完全這樣認同。

後來就想到了你,覺得你的見解肯定能夠又不一樣的地方呢……請不要感到負擔,我只是下意識的有這種感覺,并不是說你一定有不同的了解啦。

呀,好像整封信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大麻煩一樣,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寄給你,那……期待你的回信。

——mr.暴力熊

洋洋灑灑一下子寫完一整張紙,崔勝玄低頭仔細的讀了一遍,越看越不好意思。

總覺得,自己完全是把對方當成樹洞一樣的存在了呢……

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的,但他還是按着心的指示,在自己的旅行包裏面翻翻找找了老半天,才終于在某個角落裏找到了,那個裝着最初的信的盒子。

那上面有藍海豚小姐的地址。

當晚深夜,懷揣着自己親手寫下的信的崔勝玄,在這麽久的時間以來,第一次有種激動的合不上眼的情況。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位小姐……啊,也不能說是小姐了,那位女士明明是年齡啊什麽的都跟愛情搭不上邊的人,可他為什麽會有種激動的心情?

這無關風月與愛情吧,大概就是把疑問和煩惱丢掉之前的最後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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