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封城

“這大白天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封城呀?”

“喲,你看,來了好多兵爺!”

“難不成今個兒要發生什麽大事了?”

“這可稀奇了!”

緊閉的城門前圍了大片看熱鬧的百姓,随即城牆上傳來一個聲音:“即刻起全城戒嚴,禁止出入,違令者,斬!”

“斬”字一落,上頭一排□□手齊齊引弓向下,底下百姓大驚失色,作鳥獸散。拐角巷口處,有三人掩在檐下陰影裏。

“四十八架弩子,城上二十,其餘在城內。”孤刃向城門上頭掃一眼,“城門另一面設了機關,以鐵索控制,硬闖必死。”

“好一個甕中捉鼈。”君初瑤輕輕巧巧感嘆一句,“不如陪他們玩玩?”

孤刃驀地回頭,眼裏滿是“你又要出什麽幺蛾子”的不信任。

君初瑤笑笑,“這不是走不成嘛?”

“你若要走,何來的‘走不成’?”他出口毫不客氣,淡淡說完就淡淡回過頭去繼續盯着城牆看。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有人為我精心布置了這些,浪費了多可惜?總要拆點弩子什麽的再走……咱們等天黑吧?”

“不行,城裏已經開始張貼懸賞布告,留得越久越危險,照主子指示,現在就要送你出城。”

“那你想過沒有,我要是走了,這些人,還有這些機關和弩子,可全用在你主子身上了。”

“主子自有法子對付。”

正是這争執不下之時,隔了一條街的地方傳來齊整的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拉上蘇落一閃身拐進了另一道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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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在城裏!給我四處搜!”

“是!”

三人一路穿街走巷,好幾次險險躲過搜查的士兵,路過街市時匆匆瞟一眼布告欄,三張畫像被貼在正中,倒是栩栩如生。蘇落一直沒有說話,默默跟在君初瑤身後,大半個時辰後顯然有些力竭,經過一個弄堂時不支地癱倒在地上。

“君……君姑娘……你們走吧,不用管我。”

“那怎麽行?”

“他們要的人是你,找到我也……也奈何不了我的。你們快走,走。”

君初瑤沒再理會她,擡眼看孤刃,“背上她,走。”

孤刃二話不說背起地上的人,起身到一半,後頭忽然一道勁風襲來,他下意識就要閃身躲開,然而這一躲,箭便向着君初瑤而去。僵了一瞬的人霍然挺直了腰板——此刻唯一的選擇,就是拿背上的人當擋箭牌。

君初瑤一擡眼,正看到對面房頂上射箭的人和他手中射出的箭,這箭出手極快,極狠,孤刃起身的一瞬,也就是箭即将碰着蘇落後心的一瞬,她也作出了反應,從側面猛地撞開了兩人。

箭直沖她門面而來,她情急之下一個後仰欲躲開,與此同時,不遠處射來另一柄箭,不偏不倚正擊在那箭上,兩箭在空中相撞,清脆的“咣”一聲響,前一支在半空中折斷,後一支則射在了牆角。

繼而又是一道勁風,“咚”一聲,房頂上的人被射落下來。這前前後後不過一瞬,待三人朝後來那一柄箭的方向看去的時候,射箭的人已不見了蹤影。

孤刃看一眼牆角的箭矢,低低道:“是主子的人。”

與此同時隔了一條街的地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那兒,追!”

君初瑤聽着那遠去的腳步聲一愣,随即明白過來,是容烨派人來混淆了敵人的視線,為她争取出逃的時間。

三人都屏息聽着一條街之外的聲音。

“哈哈哈……總算讓大爺我給逮着了,這下半輩子吃穿不用愁了!”

“官爺饒命,官爺饒命啊!”

“隊正……這……這娘們兒,怎麽長得跟……跟畫上不大一樣?”

“什麽?帶過來我瞧瞧……哎?你個臭娘們兒!你誰啊你,哪來的?”

“官爺,我冤枉啊我,是您……是您追了我八條街啊!”

“哎?你個臭娘們兒,你穿一身黃,見着人就跑,倒成了本大爺的不是了?你以為本大爺追你不花力氣啊?來人,給我把這娘們兒帶走!”

“官爺饒命啊,饒命啊!是……是有人給了我一錠金子,讓我穿上這衣服,見着你們這些爺就跑的!”

孤刃一邊聽着那頭動靜,一邊拾起地上的箭矢,手輕輕一捏,從裏頭滑出一張字條:“城北萬府。”

人是容烨的人,字是容烨的字,不會有錯。

“走。”

三人朝城北去,一路上時不時就聽到“官爺”們和“假君初瑤”們的對話,緊張的逃亡竟一下子變得有意思起來。

君初瑤笑了笑,這種招數,虧他想得出來。因了這些“假君初瑤”們,三人順利到達了城北,萬府門口早已有人等着接應,一見三人就立馬将他們迎了進去。

這府邸看起來不大,卻內藏乾坤。

“這裏有地道,一路通到城外,出口處另有接引人。”小厮邊移開暗房地上的木板邊如是道,“地道窄,一次僅供一人通行,三位誰先?”

君初瑤和孤刃對視一眼,最終以孤刃打頭,蘇落殿後的順序下了地道。

地道裏陰濕,上頭的入口一閉,便迎面撲來一股涼意,君初瑤走在離孤刃身後一丈不到些的地方,一手緊着衣領,一手扶着冰涼的牆面,時不時回頭看一看蘇落。孤刃在前頭一路走一路點燈,也時不時回頭看看君初瑤。

不知走了多久,腳下隐隐有風吹來,約莫是離出口不遠了。

“快到了。”孤刃淡淡說一句,又點亮一盞壁燈。

君初瑤一聽這話心中一喜,腳下步子一個不穩,“哎呀”一聲向前倒去,後頭蘇落下意識要去拉住她,卻被孤刃搶先一步。孤刃眼色一沉,一手接住君初瑤,一手将璧燈一轉,轟隆一聲巨響,蘇落腳下那塊地磚突然下陷。

她驚叫出聲,情急之下向前一躍,險險踩到前頭一塊地磚上。幾乎是同時,君初瑤擡手拔出孤刃腰間的劍,劍鋒直指蘇落而去。

素來柔弱的女子此刻眼中閃現的光芒淩厲得像是換了個人,在君初瑤出劍的一瞬向後掠去,一下便退到她手中劍所能觸及的範圍之外。

孤刃擡手再一轉壁燈,那下陷的地磚忽然以更快的速度向上而來,一剎便封頂。又是轟隆一聲,一根堅不可破的石柱立在了君初瑤和蘇落之間,形成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

這一聲過後,兩邊都沉寂下來,半晌後,君初瑤嘆了口氣,轉身道:“走吧。”孤刃點點頭剛要朝前走去,忽然聽見石柱子後傳來的聲音。

“什麽時候發現的?”這一句顯然用了內力,才能透過石柱傳到這邊來。

君初瑤轉過頭去,提了提氣回應道:“你向我解釋的時候。你說的每句話都很合理,合理得像是一個故事,反倒讓我對你産生懷疑。”

“既然懷疑,為何留我在身邊?”

“我必須帶走你。如果我的懷疑錯了,理應好好護着你。而如果我的懷疑沒有錯,留你在我身邊,勝過于将危險留給容烨,看着你的一舉一動,才能知道你的目的所在。”

石柱那頭的人在黑暗中笑得無聲凄恻,多麽相似的話,這一刻,眼前恍若又是潺潺流水和茫茫遠山,有人負手而立,河畔的風吹起他的鬓發,而他身姿挺拔,巋然不動,淡淡道:“留着你,才能知道你的目的。”

她這邊正出神,又聽君初瑤繼續道:“我看過布告欄,你我二人的畫像都極逼真,這沒什麽問題,問題在于,孤刃的并不是。他們都只見過我和孤刃一面,沒道理能将我畫得細致,卻畫不出孤刃的模樣。還有弄堂裏那一箭,你從孤刃背上下來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吧?你若不會武功,便不可能察覺到那一箭,也不該緊張。你早就知道有人在對面房頂,所以才停下來裝作體力不支的樣子,為的是借機除掉孤刃。可惜,恰巧那時候你在孤刃背上,要傷到他,你就得先死。你很清楚,那一箭用了十足的勁,并準确無誤地朝着你的後心,生死攸關千鈞一發之際,再聰明的人也會露出破綻,更何況……我想,那一瞬你心裏還有被當成棄子的悲涼。”

“是我小看了你。”

“先前那些都只是懷疑,我打心底裏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直到剛才,那是最後一次試探。我佯裝摔倒的時候,你為了扶我上前邁了一步,這一步恰好踩在那塊特別的地磚上,你一下就發現不對,所以遲疑了半刻,才沒能拉住近在咫尺的我。你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想要補救,于是假裝沒發現什麽異樣,穩穩地踩在那塊地磚上,孤刃啓動機關的時候,你也盡可能作出了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應有的反應,可本能畢竟是本能,你若真是普通女子,一開始就不可能發現那塊地磚有問題,更不可能在後來那麽精準地逃脫。”

“确實如此,是我輸了。”

“我不知道這地道裏是否還設有其他機關,你若能想辦法出去,便是你的運氣。還是上次分別時的那句話,但望我們不會再見。”

君初瑤說完轉身推了推孤刃,示意可以走了,卻又聽身後傳來一句:“你就沒什麽想問的嗎?”

“沒有。”她答得斬釘截鐵,面上神情決絕,好似稍有猶豫便無法說出這兩個字一般,“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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