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失蹤
君初瑤愣是被吓得朝後退了兩步:“你幹嘛?”
“世子妃,我一個人在這谷裏城流浪了七日,就為了打探您的下落,身上盤纏都沒了,武器也當了,我們影衛之間所用的信物倒在,可您大抵也不認得,”他說得一本正經,“能證明我身份的……恐怕只有這腰帶了。”說着一手提着褲子,一手拿腰帶在君初瑤眼前晃了晃。
君初瑤似乎震驚太過,愣住了,愣着愣着突然覺得眼前的腰帶是有那麽點眼熟,神色和緩了下來。
寅七一看有戲,趕緊補充說明:“世子妃您忘啦?您和主子剛到谷裏那一日,您養的那只神鳥把主子的腰帶給叼走了。主子就讓我把腰帶解了給他……”
語氣很誠懇,表情很到位,君初瑤也确實想起了那樁事,便點點頭:“那你方才為何偷襲?”
“冤枉啊世子妃,我身上武器都沒了,方才那一掌,是來掀您鬥笠,不是要傷您。這幾日我找遍了谷裏城,還有附近山野,有兩個地方是日日都會踩一踩,等一等的。一個便是這司徒府,還有一個,是韶王宮。”
君初瑤有些震動,覺得眼前人不像有假,滿腔急火一觸即發,趕緊上前一步抓了他胳膊問:“容烨呢?”
寅七嘆一口氣,咕哝道:“我也不曉得。”
“你怎麽會不曉得?你不是一直跟着他嗎?”
“一直跟着主子的,是離笙。那夜城門破了以後,所有人都被主子趕去保護您了,她身邊只剩了離笙。所有去保護您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我那夜不在,混在闫律衣的隊伍裏跟着南下了。”
君初瑤突然覺得喉間幹澀,如有烈火在燒:“那離笙呢?她在哪裏?她知不知道?”
寅七面上似有些為難,半晌道:“離笙被主子支開去找您,結果您掉崖了,她就想着先回去禀報主子,誰知道……主子不見了。”
“不見了?在哪不見的?”
“韶王宮。”
君初瑤聽罷轉頭就走。
“哎,世子妃,您去哪呀?等等我,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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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寅七跟着君初瑤到了韶王宮舊址。她走得很快,絲毫沒有念舊的心情,似也沒有為這殘破景象所動,只是找着可能留下的線索。寅七則一邊跟着她,一邊解釋:“主子是在這裏遇襲的,來的是個不明身份的鬥篷人。想取主子性命的人太多,也說不清究竟是哪邊的。但是我們覺着,主子沒那麽容易遭人暗算,所謂失蹤很可能是遇到了什麽掣肘。世子妃,您也別找了,這附近我們都已經翻遍了,沒有主子留下的記號,又過了這麽多日,哪還能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他絮絮叨叨地講,君初瑤也不理會,一邊走一邊察看那些斷壁殘垣,過了會兒突然停下了,目光落在牆角處。寅七看她一臉嚴肅的樣子,也不說話了,順着她目光看過去,看了半晌後喃喃:“這牆怎麽了?沒看出什麽門道來啊……”
君初瑤其實也沒看出什麽門道,但卻直覺哪裏不對,便一直盯着那半面殘牆,半晌後她問寅七:“這牆十六年前被大火燒過,應該不大結實了吧?”
“那是自然,這風吹雨打的……”他說着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麽,停了下來,與君初瑤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底看出了異樣的光彩。
他走上前去:“這麽說來,這面牆雖然殘破,但從色澤上看似乎過于新了些?”
“對,”她也走上前去,指了指四周各處,“與其他這些相比,不止新了一點點。”
“可這牆是不像是新砌的,主子雖然神通,也不至于一邊打架一邊砌牆吧?”
“牆自然是原先就在的。”君初瑤擡頭朝四處看看,又伸手比了比寬度,再走來走去用腳丈量了一番,直到雲裏霧裏的寅七實在耐不住要問的時候才重新開口,“這位置,是花朝殿。”
“啊?”寅七一愣,一頭霧水。“
“其實我也不大記得了,畢竟都燒得差不多了,左看右看都是一樣的殘牆,但按着這方位來看,應該沒錯。這就是十六年前那場大火起始之處,嘉懿公主的花朝殿。”
寅七也沒問她如何得知的,覺得他們的世子妃自有神通之處,他想了想,随即問:“大火最先燃起的地方,照理說應該燒得最慘烈,怎麽還能剩一面牆呢?”
“因為這面牆是用特殊材質制成的,要比一般的牆牢靠,至于為什麽會在色澤上顯得更新些……”她想了想,“有水嗎?”
“您看我這樣子,像是有水嗎?”
“那就弄些水來。”
他四處張望了一番,笑呵呵道:“世子妃,一定要是水嗎?”
她一愣,沒明白他話中意思,道:“也不一定,血也行,你要割腕?”
他被吓得臉一白:“當然不是!我是想……尿成不?”
君初瑤尴尬地咳了幾聲,随即擺了個“請便”的手勢:“往那牆上去。”然後轉身走開了。
背過身去半晌,也沒聽見什麽動靜,她又咳幾聲:“好了沒?”
又過半晌才傳來寅七念念叨叨的聲音:“好了好了,哎我容易嗎我?愣是給憋出來的。”
君初瑤轉頭就往回走,因為考慮到是尿,便遠遠站着看那面殘牆,寅七似乎對于世子妃專注地看着自己留下的“水跡”這件事覺得又害羞又榮幸,不好意思又受寵若驚地撓了撓頭。他這一撓,手剛放下,臉色便變了。
“這……”眼看着那牆上的“水跡”一點點黯淡下去直到不見,寅七傻眼了,“這怎麽回事?難道我的尿有問題?”
君初瑤有點嫌棄地看看他:“當然是牆的問題。”
他恍然大悟:“這牆能吸水!”
“我之前也不曉得,只知道這牆要比一般的精貴,原來還有個遇水即幹的特質。”她蹲下來又細細看了看,“難怪以往總覺得這牆特別幹淨。”
寅七也跟着蹲下來:“可這跟主子又有什麽關系?您是覺得……主子可能在這上邊用水漬留了記號?”
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把牆打爛了看看吧。”
他吓一跳,眼皮子一抖一抖看着她。
“怎麽?還要我動手?”
他幹咽下一口水,覺得世子妃跟主子越來越像了,随即呵呵一笑:“願為世子妃效勞。”
然後……就去打牆了。
君初瑤遠遠看着,一邊道:“我懷疑這牆只有外頭那層有這作用,那些水漬不太可能憑空消失,興許是滲到裏頭去了。”
寅七剛徒手劈開一塊牆,拿起碎石一看,眼睛立刻亮了:“還真是!這不就是我剛才撒的尿嗎?”說着還将手中的石塊晃了晃。
君初瑤幹咳幾聲:“繼續。”說完又補充道,“小心些。”
他正覺得感動,世子妃果真如傳說中一般體恤下屬,就聽見她接下來的話:“別弄沒了記號。”
寅七嘴一垮,默默地繼續去劈牆了,又聽君初瑤在他身後道:“那夜下過雨,應是滲進去不少水,若是特意在這裏留了記號,那用的就不是水,可能……是血。只是時間已經過去了七日,這痕跡未必能尋着。”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懊悔,如果自己能更信他一些,就不至于耽誤這些時日了。
“我不太明白,主子的記號向來只有我們自己人才看得懂,他若要留下線索,不該用這麽複雜的方法才對,我們先前翻了個底朝天都毫無所獲……”剛說到這裏,“砰”一聲響,牆裂開一道口子,然後信誓旦旦說着話的人舌頭就打結了,“這……這……這……”
君初瑤趕緊上前去看:“發現了?”
“真是血跡!”寅七驚喜道,“這七日沒下過雨,這些深色的一定是七日前留下的雨漬,而上頭發黑的則是血跡。”
君初瑤看了看那石塊:“能把表面那層毀掉嗎?”
寅七發現了世子妃的絕頂智慧,不敢怠慢,也不廢話了,使了內力将牆的表皮一點點粉碎,露出了裏頭完成的血跡。
這下兩人的眼睛都直了。
“怎麽會是個箭頭?主子從來不用那麽粗淺的記號。而且……這箭頭朝左,什麽意思?左邊地底下有什麽嗎?”
君初瑤皺着眉想了想,也覺得有些蹊跷,可是又想不通蹊跷在何處,只好順着箭頭所指走了幾步。半晌後,她停下來,問身後的人:“從這個位置,朝這個方向看過去,你看見什麽?”
“韶王宮宮門。”
“出了宮門呢?”
“街市。”
“過了街市呢?”
“城門。”
“出了城門再一直走,是哪裏?”
“那就是鄰城啦,再一直走,還有無數座城池。”
“走到盡頭是什麽?”
“盡頭?”寅七愣了愣,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盡頭是什麽?這得看地圖。”
“那就拿地圖來。”
“您看我這樣子,像是有地圖嗎?”說着白眼朝天想了想,“不過印象中……似乎……可能……好像……是……”他突然深吸一口氣,停住不說了。
君初瑤轉過頭來:“是什麽?”
“您的意思是,這箭頭不是指左,而是指……西?”
“有可能。”
“那可不就是西昭了?”
君初瑤一愣,朝西面看去,若有所思地喃喃:“遺世獨立之國,西昭夷桑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