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秦黎拽着行李箱,登上了去貝希特斯加登的火車。

貝希特斯加登是德國南部阿爾卑斯山腳下的一個小鄉村,人口不到一萬,附近有一個着名的風景點叫國王湖。

秦黎自己坐車到貝希特斯加登,和她相親的那個農民到點會去車站接她,再一起去農舍。飛一萬公裏過來相個親,秦黎覺得自己也是個奇葩。

貝希特斯加登是個小地方,所以要轉好幾次車,而且沒有快車到達。

車票提前買好了,只要找對站頭就行。站臺倒也不難找,但秦黎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她來到德國第一次坐火車,就遇上鐵路罷工。慕尼黑火車站上有人游行,喊口號的聲音此起彼伏,再加上游客,那是熱鬧非凡,趕上了人山人海的氣勢。

秦黎問了服務臺,才知道一整天的快車全都停開了。她心裏頓時一萬個我勒個去啊,原以為自己提前做好功課就沒問題了,現在才知道,這想法還是圖樣圖森破。

外國人也喜歡湊熱鬧,遇上個罷工,就全巢出動,拖家帶口地來游行。這到底是圖個啥呀!

秦黎被人潮推來擠去,只得找個安靜的地方去打電話,誰知,她剛開亮手機,就又出新狀況了。

迎面走來兩個穿制服的警察,往她面前一站,兩座山似的,威風凜凜。

警察叽裏咕嚕的說了一串,意思是讓她拿出護照,他們要檢查。

秦黎忙把護照遞給他們其中一個,警察随便翻了翻,又還給她,然後道,“你包呢?有沒有違禁品?我們要檢查。”

秦黎覺得有些奇怪,這裏那麽多人,為啥就盯上她了,難道她看起來像犯罪分子嗎?

但這裏是德國,她是外國人,在這全新的環境裏,人生地不熟,就算心裏有疑問也是萬萬不敢反抗的。于是,她将背包遞給他們。

那個警察檢查了一遍,把她包裏內閣都翻開來看,還有皮夾子,手機袋,真是一樣沒落下。

她想,德國人做事真嚴謹。

等檢查完,他們把包還給她,說了句謝謝配合,就走了。

這一陣旋風似的檢查,讓秦黎有些愣忡。目送兩人離開後,準備打電話給曲丹妮,卻突然發現皮夾被人摸走了!

碰過她包的只有剛才那兩警察,果然有問題!可等秦黎追上去,人早跑得不見蹤影了。

秦黎懊惱極了,暗叫晦氣,早上出門的好心情瞬間全沒了。雖然被掏了錢,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她皮夾裏只放了一百歐元的現金,損失不大。就是銀行卡被偷了麻煩,還要打電話去鎖。

可誰讓她這麽蠢?

剛處理完突發事件,電話就響了,接起來一聽,是曲丹妮。

“到哪了?一切順利不?”

秦黎把遭遇長話短說了一遍。

曲丹妮叫道,“天啊,你運氣可真好,百年不遇的假警察和罷工都給你遇上了。”

秦黎哭笑不得,“我是不是該去買張彩票?”

“要的要的,中了五百萬,可別忘了分我一半。”說了玩笑話,苦中作樂一番後,曲丹妮言歸正傳,“你有沒有報警?”

“沒有。錢掉的不多,卡我也鎖了,身份證件和車票都在。”報警的話,她要找附近的警局,還要做筆錄,錢也未必找得回來,她急着趕路,所以只好算了。

“便宜那倆騙子了!”話鋒一轉,秦黎問,“那你怎麽去貝希特斯加登?”

秦黎,“我又打了一張行程表出來,轉車過去,不過需要七個小時。”

“啥?”曲丹妮叫了起來,“不是吧。再加三個小時,你都能回到祖國的懷抱了。”

秦黎無奈,“那不然怎麽辦呢?”

“你還是打個電話給嚴森吧。要折騰這麽久總要讓他知道,不然還以為你爽約呢。”

嚴森是邀請她去農舍相親的那個農民。

“那我挂了。”曲丹妮提醒她了,秦黎找出嚴森的號碼,撥了一個過去。她有些緊張,畢竟是第一次和這個陌生人通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那端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嘶啞,透着幾分慵懶。隔着手機,秦黎都能想象出這幅畫面,一個穿着背帶皮褲的男人,拿着工具在幹活,肩上夾着着一部手機,頸子上流着汗……

想到這裏,她的臉莫名發燙,竟一時忘了要說啥。

見她不說話,嚴森又說了一聲哈羅,語氣中帶着略微的不耐煩。

看來這家夥脾氣不好啊!

秦黎趕緊自報家門,“你好,我是秦黎,是你的,呃……相親對象。”

嚴森聽後只是淡淡地哦了聲,語氣也不是特別熱情,“你到了?”

“還沒有,我……”

秦黎正想解釋,卻被他打斷,“你什麽時候到?”

“晚上10點。”

嚴森,“你這是打算徒步?”

秦黎聽出他語氣中的調侃,臉上一紅,解釋道,“今天鐵路罷工,沒有快車,我中途得轉幾次車,所以耽擱時間。”

“你在哪裏轉?”

秦黎忙将中轉的站頭報給他,嚴森當機立斷地道,“你坐到貝爾根(城市名),我過去接你。”

秦黎對着行程表一看,這幾乎剩了三分之一的路程,節約一半的時間,原本晚上十點到,現在下午五點就能到了。

“我穿着一件藍灰色的風衣,白色的裙子,黑色的靴子。”

嚴森低低地笑了起來,“我知道你長什麽樣,而且我們這兒也沒有那麽多的亞洲人可以讓我混淆。”

秦黎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話裏話外的揶揄,可是他沉穩的聲音又讓人感受不到輕佻。

約定地點後,秦黎挂了電話,她只知道對方是個外形粗犷的農民,卻不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剛才短短幾句話,讓她覺得他屬于那種有點脾性,同時還帶着一點冷幽默的人。

不知道這場相親會演變成什麽樣子,她有點擔憂,有點忐忑,同時還有一點小興奮。

帶着複雜的心情,她繼續踏上了相親的旅途,在五個小時的奔波之後,終于到達了貝爾根。

她拉着箱子從火車上下來,這是一個小站頭,沒什麽人下車,車站上也沒幾個人,所以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嚴森,幾乎立刻就認出了他。

嚴森沒有換衣服,仍然穿着那一身風騷的小皮褲,雙手插在褲袋裏。他的頭發兩鬓剪的很短,中間有些長,用摩絲全部向後固定住,是已經過時的大背頭,讓秦黎想起了紀錄片裏三四十年代的納粹分子。

他臉上帶着一副墨鏡,仰臉坐着,似乎在曬太陽。

秦黎看着他,一時不敢上前,覺得他不像農民,反而像黨衛軍。

該不會是個極端分子?

這個念頭一旦冒上頭,就讓她坐立不安起來。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嚴森突然睜開了眼睛,向她這邊望來,将視線一下鎖定在她身上。他很快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她面前,讓她沒有打退堂鼓的機會。

他取下墨鏡,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是嚴森,你好。”

他人高馬大,目測怎麽也有一米八五以上,往跟前一站,很有排山倒海般的氣勢,給人一股壓抑感。

秦黎自報家門的同時,注意到他的眼睛很藍,比身後的那一大片天空還要純粹,像一對玻璃珠子般熠熠生輝。

真人和照片上看到的一樣帥,但秦黎卻越發覺得他像納粹了。

嚴森接過她的行李,沒有多餘的話,直接朝着停車場走去。

秦黎看着他的背影,只有跟着。

嚴森說來接她,秦黎以為他是開車來接,事實上,他也确實是開車來了,只不過……

秦黎擦了擦眼睛,對,沒看錯,他開來的那輛車是一輛拖、拉、機!兩個超級拉風的大輪子,還有那全景天窗,以及高人一等的座位……往停車場裏一停,霸占了兩個停車位,彪悍無限,就連隔壁的悍馬都瞬間暗淡失色。

秦黎相過這麽多次親,沒遇上騎着白馬而來的王子,卻遇到一個開着拖拉機來的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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