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什麽樣的人會這麽坦然地說出“殺人”這樣的話?
溫靜原本想問問他們是從哪來的,為什麽會有編號。現在已經是末世了,就算之前是特種兵之類的,說出來也沒關系吧。
但當看到一四九語氣平常地說出“還不是被我七哥殺了”這樣的話,溫靜遲疑了。
如果這話換個人說,她很可能認為是開玩笑,但從一四九嘴裏說出來……如果這是個謊話,那麽從七哥到一四九再到他們的身手,一切都編得太圓了。
她想确定自己的猜測,問了句:“六號死多久了?”
少年一盒牛奶下肚,情緒不錯,一派輕松:“半年吧,現在六號還沒有替上。”
半年前,末世還沒開始呢,那個喜歡戴着棒球帽的年輕人,不過二十歲吧,就已經殺過人了?
溫靜不說話了,雖然好奇他們的來歷,但是這種聽上去變态又危險的人,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她不想跟任何身份奇怪而且不在書中出現的角色有聯系。
她開始重新琢磨,如何委婉地打聽出他們接下來準備去哪,何時動身。
突然,一四九臉色一變,捏着手裏的牛奶盒子猛地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拉溫靜。
“小心!”
溫靜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疑惑地擡頭,就覺喉嚨一緊,一只手像鐵鉗一樣牢牢掐住她的脖子。
她登時呼吸不暢,手中的毛巾啪地掉到地上。
她眼前發花,兩手攀住身前的鐵爪,想要掙脫出來,卻無法撼動分毫。
“快松手,是她救的你。”耳邊傳來一四九着急的說話聲。
手勁松了一點,但仍沒有放開她。
溫靜勉強集中注意力,眼前是一張皮膚黝黑的少年的臉。他剛剛還躺在床上昏迷着,現在就像看死人一樣看着她。
身後的宿舍門口有人下令:“羅拾,放開她。”
受傷少年往溫靜身後看了一眼,掐住她脖子的手松開,将她往後一推,随即另一手捂着腰上的傷,一臉痛苦地躺回床上。
溫靜不受控制向後踉跄幾步,被人用雙手扶住肩頭。她借力站住,猛烈地咳嗽起來。
“你還好吧?”身後的人問,聲音并沒有太多的緊張。如果羅拾真的要殺她,她就不可能站在這裏咳嗽。
溫靜大口地呼吸,平複住情緒,恨恨地看了受傷少年一眼,掙開七哥的手,轉身往監控室走。
自己這是救了一頭白眼狼,好吧,雖然不是她救的,但明顯就是一頭狼。
不對,三頭。
回到監控室,她拿出小鏡子,從鏡中看到脖子上有明顯的紅痕。
很快的,紅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輕變淺直到消失不見,皮膚恢複光潔,完好如初。
溫靜嘆了口氣,她這個異能真是藏都藏不住。
她放下鏡子,将監控室的門從裏面鎖住,在自己收拾出的衣服裏翻找。她得找一件高領的衣服來遮擋,要是讓他們看到了,那麽大的力氣掐過,怎麽能一點痕跡沒有。
敲門聲傳來,七哥的聲音響起:“開門。”
溫靜剛從氣頭上過去,掃了一眼門,沒搭理,動作麻利地開始換衣服。
門外的人等了幾秒,又敲敲門。
溫靜覺得差不多了,要是把對方耗急了,估計要來粗的了,說到底,大家也沒什麽信任可言。
她換了件高領的衣服,脖子被遮擋的嚴嚴實實,深呼吸,把情緒控制好,在對方又要敲門前,打開門。
七哥放下手,盯了她幾秒,目光落到她的高領衣服上,随後擡手往她脖子處去:“我幫你看看。”
溫靜往旁邊側了下頭,表情淡淡地:“不用了。”
七哥沒有收回手,繼續勸道:“明天可能會更疼,還會腫,最好不要用衣服勒住。”
溫靜看向他,嘆了口氣。既然對方主動示好,她也不好太端着。
她自嘲地彎下唇,說:“謝謝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
見她如此堅持,七哥也就沒再勸,他收回手,想了下才說:“他不是故意的……”
溫靜揚起臉,笑着打斷他:“我知道,理解,動物嘛,都有本能的。”
七哥眯了下眼,她這話說得客氣,內容也沒毛病,但聽着很像在罵人。
就在這時,宿舍門口,一四九探出頭,頗是驚奇地叫着:“七哥,你快過來。”
溫靜看他的表情,聽他的語氣,心裏就明白,那個傷員産生異能了。
人家本來就強,現在又有了異能……她忍住心中酸酸的感覺,跟在七哥身後一起走過去。
真心羨慕了。
宿舍裏,那個叫羅拾的少年正一臉驚奇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的指尖上似有若無一簇淡藍色的小火苗,一會兒在食指上,一會兒在中指上,像跳舞一樣,很調皮地動來動去。
溫靜知道他會覺醒的異能,無非就是水火土風這四種,但當看到小火苗在指間跳動時,還是難掩心中的失落。
如果她也只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常見的能當成武器使用的異能該多好。
在她看過的內容裏,異能并未強大到逆天的程度,但好歹也是個武器。有些比較強的,操縱異能的速度和力量堪比小型槍,還不用換子彈。
一四九很開心地看着那簇小火苗,一轉頭見溫靜站門口發愣,就問她:“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自從羅拾醒來,一四九心裏就認定溫靜懂得比他們都多,他還為此有些慚愧。他們那樣威脅她,她還好心救了羅拾。
另外兩人像是得了提醒,也一起看向她。
他們從出發到現在,還未受過傷,也不曾和人同隊過,見過被喪屍抓咬的,都是很快就感染屍變,這種情況是第一次見。
溫靜回過神,她剛剛的表情太淡定了,淡定之外還夾着明顯的失落,現在說不知道怕是沒人信了。
再說,她最初在這幾人面前立的就是裝逼人設,現在也算是給她一個幫人掃盲的機會。
“有些人,感染病毒後,會産生異能。”
“異能?”三人互相對視一眼。
“是因為他的體質原因,還是因為你的藥水?”七哥的目光往那盆水上落了下。
這個問題,溫靜想了下才回答:“我也不知道。”
她若是說因為體質原因,不就等于承認這藥水是瞎扯嗎。
七哥追問:“那你怎麽知道這個方法的?”
“我以前看人這樣處理過被喪屍咬的人,那個病人高燒五天後,也出現了異能。”
“也是這樣的火苗?”
“不,他是水,能把水變成冰。”溫靜随口把厲輝那聽來的消息轉述一遍,想想又添了一句,“也挺弱的,沒什麽用。”
這話也沒別的目的,就是看羅拾這麽得意心裏不爽,想讓他吃點癟。
她這話外音,一四九沒聽出來,羅拾可聽出來了。
他撩起眼皮掃她一眼,呵地一笑,說:“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
“不用……”溫靜沒什麽好氣,脖子上的傷是好了,但那窒息的感覺還在。
羅拾:“那怎麽行,給。”
他說完,對着溫靜一彈手指,那小火苗猛地一跳,從他指尖上脫離。
溫靜大驚,立刻往旁邊一閃。在書中,曾有人用這樣一個小火球将敵人打穿。
但接下來,就見那個小火球搖搖晃晃地在距離受傷少年手指幾厘米的地方,以羽毛自由落體時的速度緩慢地掉到地面上,“哧”地一聲,滅了。
羅拾顯然有點無語,頓了幾秒,憋出一句:“靠,就這麽個玩意,也能叫異能?”
他“嘶”了聲,手捂着傷口靠回床上,似笑非笑地看了溫靜一眼。
溫靜心裏“咯噔”一下。這種眼神,她很熟悉。
不像一四九初見她時,被驚豔住的呆愣,也不是七哥的冷靜自持。十號的眼神,帶着挑釁和征服的意味,這才是末世裏,強者看弱者,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溫靜抿唇,冷臉和他對視兩秒,轉身往監控室走。要麽她離開,要麽他們離開,總之不能和這夥人在一起了。
等她離開後,宿舍裏安靜片刻。
七哥開口:“她好歹救了你。”
羅拾側倚着床頭,漫不經心:“我又沒把她怎麽樣,瞧你緊張的。”
他說完,又伸出右手,眯眼使力,一簇小火苗重新躍出:“這玩意也太弱了。”
一四九湊上來,很興奮的樣子:“弱是弱,看上去挺酷的。”
“小屁孩,知道什麽叫酷。”羅拾嘴上嘲笑他,眼裏卻滿是得意。
“哎,十號,你這個異能……”一四九咧着嘴。
羅拾“啧”一聲,揚起帶着火苗的手往他腦袋上扇了下,力氣不大,但是火苗将幾根頭發燒焦了。
“我現在有名字了,羅拾,再叫我十號,削你。”
一四九不甘地看了眼七哥,嘀咕着:“七哥也沒起名字,就你事多。”
他們從島上逃出來後,羅拾表示,行走江湖,沒個名字怎麽行,他還記得自己原本姓羅,就着編號,給自己起了個名叫羅拾。
羅拾勾着唇,重新燃起一簇火苗,語帶疑惑地說:“也不知這異能以後會不會變強,還是一直這麽弱,回頭問問她。”
他眯眼看看門口溫靜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躲起來幹嗎,又不會吃了她,這麽新鮮的事,一點都不好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