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笨拙
“禮安哥。”
“剛剛沈昂說的辦法雖然不錯, 但是還不夠萬全。”陸禮安開門見山直言不諱。
“咦?”
“給我詳細地講講今天在團委的事。”
朱盞放下筆,問道:“禮安哥現在有空嗎?”
陸禮安貓在衛生間的隔間, 低聲說:“有的, 你說。”
朱盞便将今天在團委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陸禮安,陸禮安那邊默了半晌, 說道:“申請書你們要換個角度寫。”
“申請書?”
“照你的描述, 申請書團委老師都是懶得看,為什麽, 因為那樣千篇一律的申請書他必然看過許多份了,如果你們能在申請書上寫出新意, 再配合沈昂教給你的方法, 勝算會大很多。”
“寫出新意...”朱盞思索着他的話:“社團申請可以不按規定寫嗎?”她記得團委那邊對成立社團填寫申請表有一定的要求。
“你們過去按照規定寫的申請表, 不是都被駁回了,現在另辟蹊徑,最壞又能怎樣?”
陸禮安的話的确給了朱盞很大的啓發。
“謝謝禮安哥, 我會好好想一想。”
“早點休息,別熬夜。”
“嗯, 禮安哥訓練也別太辛苦,比賽加油。”
挂掉電話之後,陸禮安推開隔間門, 卻見洗手間的水臺邊,沈昂打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回身看他, 目光裏帶着一絲絲冷冽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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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說的話,想必他都聽到了。陸禮安心裏略有不安,但只是轉瞬即逝,他神色坦然走出去洗了手,轉身離開。
“陸禮安。”沈昂沉着聲,一字一頓地念出他的名字。
“怎樣。”陸禮安淡定回頭。
“朱盞是我的女朋友!”沈昂撚重了那一個“我”字,将毛巾往水臺上一扔,沖他吼道:“你現在做的這些,算什麽?”
“朱盞是你女朋友,也是我朋友,從小到大,青梅竹馬。”陸禮安心裏有抑制不住的怒意,但是他并沒有表現出來:“我想幫她,不可以?”
“有我在,用不着你。”
陸禮安冷哼:“可是你并不給力。”
“得了吧,你敢指天發誓說你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陸禮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承認我喜歡朱盞,從小就喜歡她,這算什麽非分之想。”
沈昂氣不打一出來:“她那時候還是小孩兒,你變态是不是!”
“我變态?”陸禮安輕蔑道:“至少在她成年之前,我沒招惹過她。”
“可她現在跟我在一起!”
陸禮安不想再理會他,轉身離開。
身後,沈昂氣得将毛巾用力擲出去。
當天晚上,朱盞将自己打算重新寫申請的計劃在群裏公布,本來以為肯定會遭到顧斯南和阮殷他們的強烈反對,畢竟之前寫一千多字都要了他們的命,現在又要重寫一份,他們肯定不樂意。
卻不曾想,這個決定說出來,顧斯南倒沒說什麽風涼話,只問了具體的要求,說可能需要幾天的時候好好想一想。
阮殷那邊也好說,叫朱盞完事之後記得請他吃飯。
而風杏和江達倆人自然更加積極,一口答應重寫申請,不再去網上摘抄,一字一句都要自己寫。
“這一次申請內容就不要求了,大家随意發揮,寫你們最想寫的話,最重要的是,要讓團委的老師看到咱們的誠意。”
周四的社團活動日,朱盞拿着大家夥重新寫的申請書,再度站在鄒忠明老師的辦公桌前,而這一次,風杏他們幾人都來了,一排排站在門邊,期待地望着鄒忠明。
這次朱盞看看清楚了他手裏的線裝書,是一本年代久遠的《孫子兵法》。
“鄒老師。”朱盞小聲喚他。
鄒忠明無奈地擡起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後的人:“怎麽又是你?”
朱盞重新将幾份申請書遞過去:“老師,您說的社團獨特之處,我們想好了。”
鄒忠明接過來掂了掂,這幾份申請比之前可要重了許多,他搖了搖頭,頗為無奈道:“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
“老師,您看看我們的申請書吧。”朱盞懇求道。
看着那一沓每份至少不低于四五頁的密密麻麻的手寫申請,鄒忠明心裏還是有所觸動,索性随意撿起一份閱讀起來。
這幾份申請,風杏他們幾人無疑是真的用了心費了腦,寫出了真情實感,尤其是風杏,寫的時候,聯想到高中,父母不讓她打乒乓,怕耽誤學習而沒收她的球拍,她好幾次眼睛都泛了酸。
而江達則寫到了因為技術不好,別人都不跟他玩,只能一個人對着牆壁練球的過往。
顧斯南內容寫得不多,算是幾份申請裏面最少的,但是他将社團管理方面的條條框框,細致地落實到了這份幾千字申請裏面,和之前在網上抄的不一樣,這一份申請到更像是一篇管理規劃,又很貼合學生課餘生活,可以說相當嚴謹。
“學校已經有了一個實力非常強大的乒乓社團,他們可以選拔優秀的社員參加全國賽,為學校争得榮耀。”朱盞看着鄒忠明的眼睛,認真說道:“可是并不是所有熱愛乒乓的同學,都有參加比賽的資格,甚至大部分時候,他們連報名參賽的資格都沒有,就像我們社團的隊員們。”
“乒乓社團是學校的星級社團,各方面都不是我們乒乓俱樂部能夠比拟的,但是我們俱樂部的大門,永遠對那些真正喜歡乒乓,熱愛乒乓卻因為自身實力不夠沒有資格加入乒乓社團的同學敞開,我們只為興趣而存在,無論将來社團發展多麽壯大,作為社長,這是我的承諾,并且作為社團的宗旨,決不改變!”
朱盞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鄒忠明皺着眉頭沉思了許久。
大家夥殷切地看着他,懇求道:“鄒老師,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是啊,求您了。”
“只要一個章就好,看在我們都寫了快上萬字的申請的份上。”
“我們一定會好好建設社團的!”
......
鄒忠明掃了他們一眼,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濃茶,緩緩道了兩個字:“不行。”
“鄒老師!”
“不用多說了。”
“憑什麽!”朱盞默了許久,突然擡頭,加大了音量質問:“學校現在有一百多個社團,有那麽多只在開學招新出現過的空頭社團,根本沒有幾個社員,更別說舉辦活動豐富同學們的課餘生活,你們說社團多了不好管理,不取締那些空頭社團,卻硬卡着我們不讓成立,憑什麽!”
“憑什麽,就憑我說不行,你們知不知道成立一個社團是多大的事。”鄒忠明看向朱盞:“一個大一的新人社長,三個都快畢業的老生,一個搞藝術的,我不認為僅憑你們幾個,有這個時間精力,有這個恒心,能經營好社團,說什麽也不批,別來找我了。”
這一次被拒絕,士氣前所未有的低落。
本來大夥以為這一次可以通過,他們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可是結局還是這樣。
風杏回頭問大夥:“今天晚上,還訓練麽?”
“還訓練什麽呀。”江達悶聲道:“這樣都通不過,幹脆解散算了。”
顧斯南挑眉說:“別搶我臺詞啊喂!”
阮殷看向朱盞:“社長,怎麽說。”
朱盞心灰意冷,悶聲道:“算了,先散了吧,馬上就要四級考了,暫時就不訓練了。”
她轉身離開,身後一衆人望着她的背影,夕陽漸落,夜幕低垂。
朱盞在圖書館上自習到很晚,看着厚厚的小紅本上的四級詞彙,宛如一個個螞蟻在她面前爬來爬去,桌邊放着她的紅雙喜球拍,她看着它。
就像兩年前一樣,自沈昂走後,母親不再讓她打乒乓,那時候,她聽憑了安排,沒有任何反抗。
也許她這輩子跟乒乓比賽都是無緣的。
直到圖書館閉館,她才抱着書出來,風一吹,心裏苦楚凄涼。
宿舍門口,一個修長的身影孤零零地倚在路燈下。
朱盞的心提了提,加快步伐朝他跑過去。
“沈昂。”她喚他一聲:“怎麽過來了,不是在集訓不能離隊嗎?”
沈昂漫不經心地說:“我來學院交材料。”
朱盞才不信,現在學院早就下班關門了,她三兩步跑到他身邊,拉了拉他寬大溫熱的手掌:“來看我的呀?”
“才不是。”沈昂不自然地撓了撓額頭。
朱盞抿嘴淺笑,用力牽住了他的手:“你來看我真好。”
這句話戳動了沈昂的心,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頓了幾秒,直接将她撞進了自己的懷裏,死死按住。
這是一個力量大到足以将她小小的身體窒息的擁抱。
朱盞伸手環住了他堅硬的腰,柔聲道:“沈昂,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吧?”
“不是。”沈昂聲音低沉,抱她的時候力道卻重了很多。
朱盞知道沈昂死鴨子嘴硬,所以也不說什麽了。
兩個人在寒風中抱了很久,朱盞才戀戀不舍地說:“快回去了,偷溜出來當心挨罵。”
沈昂放開了她,又順手捏了捏她的紅潤的小嘴,低頭,紅着臉輕輕吻了一下。
“真的要走了。”他輕聲說。
“嗯。”
“我也不知道怎樣做,才能讓你開心一點。”
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只嫣紅的玫瑰花。
夜色中,月光下,那朵柔美的紅玫瑰盡态極妍,在他的手裏盛開。
朱盞的呼吸一頓,愣愣地接過玫瑰。
沈昂不大好意思地撓撓頭:“不曉得要送什麽禮物,聽說你們女孩子都喜歡花。”
朱盞擡眸看他,他如星月般的眼眸閃躲了一下,臉上緋紅更盛。
“你喜不喜歡?”
他費盡心思,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取悅她。
他不像陸禮安那樣聰明,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也不比他體貼入微,凡事顧慮周全,他在陸面前可能處處掉價,被他比得無地自容。
面前這個女孩,他也是要發狠用勁去珍惜和寶貝的,只要能在她面前表現更好,沈昂願意做任何事。
朱盞如何不明白他目光裏的殷切,多半是阮殷對他說了今天的事,所以上趕子跑過來,要安慰她,心疼她。
可是一張嘴又不會說,一顆心又太笨拙。
“沈昂,我特別喜歡玫瑰。”她将玫瑰放在鼻尖嗅了嗅:“真的,特別特別喜歡。”
“那就好。”沈昂松了一口氣:“那你開心了嗎?”
朱盞說不出“開心”兩個字,她眼圈卻有些紅,見到他心裏卻更加委屈起來,她低頭不讓他看到,推了推他:“你快回去啦!”
“嗯。”沈昂又重重地啃了啃她的臉頰:“我會好好訓練,一定拿冠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