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舉高高之後
動作突然,四目相對,灼熱的呼吸近在咫尺。
鐘屏雙目失焦,心跳不穩,後腦勺的大手沉穩有勁,枕骨一陣壓迫感。
陸适牢牢地盯着她,臉上笑容漸漸消失,胸口逐漸起伏,眼神幽深。
寂靜的空間裏,呼吸、心跳,成為唯一的聲音。
終于,他一點一點壓下來。
“……”
鐘屏捏着書,僵硬地擡起手,剛一動作,手腕被人穩穩一扣,像一下被捏住脈門,手勁一松。
“咚——”重悶的書本砸地聲中,柔軟雙唇相貼。
鐘屏渾身一震。
親密的接觸,溫柔而克制。
陸适閉了下眼,這一瞬,胸口仿佛溢出一股氣,所有狂躁的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情緒,随着這股氣四散消逝。
他無聲地一嘆,再睜開眼。
眼前的雙目睜得圓溜,她還在震驚中。
陸适彎了下嘴角,随即将她後腦勺用力一捧,一把摟住她的腰,雙唇嚴絲合縫。
鐘屏呼吸一滞,雙手下意識地抵住他胸膛,推了一下,沒有推開,之後,她卻沒再用力。
頭被迫高高仰起,身體向上牽引,腰間手掌用力按壓着她,胸口緊貼,唇上雙唇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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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着他胸口的t恤布料,被他帶向書架,壓在上面,呼吸有點困難,她輕輕皺眉,耳邊的另一道呼吸聲卻越來越重。
她沒法分神,唇上的重壓讓她昏昏沉沉。
突然傳來腳步聲。
“這邊是多少?”
“f……”
“剛才查到的是多少來着?”
“他媽忘了……”
鐘屏一僵,使勁偏過頭,躲開又往下壓來的唇,用力推開陸适。
她嘴唇微紅,陸适又追上去。
鐘屏低頭躲,壓低聲音急切地說:“有人!”
書架外的聲音繼續道:
“什麽腦子,回去重新查,這樣找到什麽時候。”
“你腦子好使,你怎麽不記住。”
“那你跟着來幹嘛,我讓你跟着來了?”
漸漸遠去。
陸适彎着身,低頭貼近她,嗓音沙啞地說:“走了……”
鐘屏仍躲着他:“不要。”
陸适追着她。
鐘屏偏頭:“……圖書館……”
陸适扣住她的後腦勺,用上幾分力,在她張嘴時趁虛而入。
書架夾縫間,只剩悶悶的呼吸交纏聲。
還有輕撞書架的聲音。
過了許久,歸于平靜。
陸适低着頭,額頭相抵,鼻尖跟她輕碰。
鐘屏胸口還起伏着,低垂着眼,嘴唇紅得鮮豔。
陸适忍不住又親了她幾下,鐘屏把頭一偏,這回他沒追上去,就拿鼻尖蹭了蹭她的,手還摟在她腰上。
陸适笑着,低聲說:“你又想蓋我的臉?嗯?”
鐘屏擡眸看了他一眼,像是沒明白。
陸适:“拿書。”
鐘屏抿了下嘴角,不吭聲。
陸适又去蹭了蹭她的鼻尖。
鐘屏伸手,一把蓋住他的臉:“你夠了。”
陸适:“……”
過了會兒,拿開她的手,又親她一口,見她耳朵通紅,他忍不住去捏了一下。
鐘屏拿眼瞪他,一把抓住他手腕,使上勁。
陸适挑眉,也暗中用勁。
兩人“掰手腕”,須臾,還是陸适謙讓一分,被她壓下了手。
鐘屏将他一推,上前一步,彎腰撿書,陸适也跟着撿,鐘屏已經直起身,率先走了。
陸适緊跟其後。
鐘屏抱着書,腳步鎮定勻速。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陸适大跨兩步走到她邊上,一把摟住她的腰,偏着頭,看着她樂。
鐘屏腰上一麻。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四下沒人,陸适一使勁,将她拉過來,迅速親她一下。
鐘屏臉頰一個回彈。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鐘屏手肘擊向他胸口,兇巴巴地瞪眼警告。
陸适一疼,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往上一挑,有些志得意滿地沖她笑了笑。
鐘屏大步向前,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別給我得寸進尺。”
這話不知道陸适是怎麽自行翻譯的,一聽,眉眼更加愉悅,“我還能怎麽‘得寸進尺’?”把“得寸進尺”四個字說得意味深長。
鐘屏轉頭看他,手往腰上一探,随便揪住腰上的某根手指。陸适龇牙咧嘴了一下,很快反手按住她的,兩人在那腰上較勁了兩個回合,前面走來一行人,鐘屏反應快,立刻收回了手。
二人一本正經地繼續往前走。
鐘屏走向服務臺,看樣子是想直接登記借書,陸适拉了她一下:“不繼續在這兒看了?”
鐘屏:“……”
陸适拉着她往桌子走,“再看會兒,哪裏不懂趕緊問。”
借書區人少,桌子比較空,兩人占了一張桌。
鐘屏打開書本,靜靜地坐了會兒,眼前的字卻都像不認得似的。
邊上的人一點一點靠近,她餘光一瞥,繼續盯回書本。
陸适熟練地張開胳膊,擱她椅子背上,低頭問:“還有哪裏不懂?”
“……”
陸适:“說啊。”
鐘屏:“……沒。”
陸适:“都會了?”
鐘屏:“我還沒看完呢。”
“嗬……”陸适笑了聲,“一起看。”
鐘屏盯書,陸适盯人。
過了會兒,鐘屏說:“你看你自己的書去。”
陸适的手指輕輕刮了刮她的椅背,說:“看你的一樣。”
鐘屏:“……你過去點。”
陸适裝沒聽見,手指仍輕輕刮着她的椅背。
刮着刮着,漸漸地越來越慢,停下的時候,他已經貼過頭,親了下她的臉頰。
兩個人都不說話。
走出圖書館大樓時,已經将近五點鐘,陸适直接拉着她找地方吃飯。
他這一帶很少來,不清楚附近哪兒有餐廳,幹脆去了他停車的那家酒店。酒店有中餐、日料、法餐和自助餐,陸适問她意見。
鐘屏想了想,說:“自助吧。”
自助搞活動,晚餐一位才一百五十八元,鐘屏和陸适每人拿幾大盤,吃了十幾分鐘,鐘屏暗藏的那點不适和別扭終于消失了。
陸适見她這食量,又去給她拿來兩塊蛋糕,問她:“夠不夠?”
“……”
鐘屏把蛋糕都吃了,吃完有點撐。
走出酒店,鐘屏說:“你去拿車吧,我去體育館,再見。”
陸适一把拽住她,“再什麽見,我先陪你去取車。”
鐘屏說:“不用了,你車就在這兒……”
陸适打斷她:“沒點自覺。”
說完,牽住她的手,帶着她往體育館的方向走。
鐘屏:“……”
夏天六點不到,天色還很亮,圖書館周邊文化氛圍濃郁,附近不知是有簽售還是講座,走來一批小年輕,人手拿着本書,叽叽喳喳議論不停。
鐘屏覺得一下子像回到了學生時期。
兩人牽着手走在人行道上,一路也不怎麽說話,到了體育館的停車場,鐘屏先開口:“我到了。”
“車停哪了?”
“前面。”
“走。”
陸适又牽着她多走了幾步。
這回真到了,鐘屏的小mini就在停車位裏。
鐘屏抽手要拿車鑰匙,一抽,卻沒抽出,轉頭看向陸适。
陸适站着不動,說:“時間還早,你回去有節目?”
鐘屏:“……沒。”
“要不看電影?”
“……”
鐘屏說:“我今晚回家,答應了陪爸媽去公園。”
“……”陸适只好放人。
鐘屏終于坐進車裏,看了他一眼,才把車門關上。剛要發動,車窗被人敲了兩下。
她搖下車窗,眼神詢問。
陸适扶着車頂,彎下腰,頭鑽進去,親了她一口,出來後摸了下她的腦袋,說:“開吧,回頭我找你。”
鐘屏耳朵又紅了,含含糊糊地“嗯”一聲,車子奪命而逃。
路上開了十幾分鐘,鐘屏掰了下後視鏡照了照,有點瞧不上自己,片刻,慢慢恢複了淡定的正常模樣。
回家後鐘屏陪父母逛公園,街邊賣唱歌手扯了音響喇叭唱歌,鐘屏和父母聽完兩首,往對方碗裏放了五十塊錢。
又逛了會兒,孩子們越來越多,溜冰的,滑板的,還有玩竹蜻蜓的。
鐘屏仰頭看着在空中旋轉的五顏六色的竹蜻蜓,連鐘媽媽叫她都沒聽見。
“寶貝,寶貝!”
“啊?”鐘屏回神。
鐘媽媽:“想什麽啊,叫你好幾遍了。”
鐘屏:“沒什麽,想明天上班的事情,怎麽了?”
鐘媽媽說:“過幾天你有空了,買點水果去趟市醫院,你霍叔叔那兒。”
“老霍?他怎麽了?”
鐘媽媽聽慣了她這“沒禮貌”的稱呼,也不去糾正,“還能怎麽,就那個人呗,聽說快不行了,不管怎麽樣,咱們的心意總要送到。”
鐘屏想了想,點點頭。
夜裏躺床上,鐘屏閉着眼睛,卻睡不着。翻來翻去,最後手摸到床頭櫃的抽屜,拉開來,她撐着床探過去,從裏面拿出一個東西。
躺回枕頭,手上轉了一下,漆黑的卧室裏,瞬間亮起一道黃色的光。
鐘屏拿着竹蜻蜓看了會兒,兩掌合攏,輕輕一搓,竹蜻蜓盤旋往上,在空中劃出一圈圈耀眼的光,黑暗中美不勝收。
過了會兒降下來,她穩穩接住,又一搓。
飛了幾回,竹蜻蜓飛到了床尾,鐘屏起身,趴床上爬了過去,剛抓住降落的竹蜻蜓,手機就響了一下。
滾回床頭一點,是微信。
陸适:在幹嗎?
“……”
鐘屏看一眼手上亮閃閃的東西,回複:準備睡覺。
陸适:這麽早?
鐘屏:快十一點了。
陸适:我剛到家。
鐘屏點在屏幕,不知道還要不要回,沒想好,信息接着來了。
陸适:剛才去公司了,忙了一會兒。
鐘屏:禮拜天還上班?
陸适:不上,跟高南談了點事情。明天下班有沒有空?
“……”
鐘屏:不一定。
陸适:幫你補習,抓緊最後幾天。
鐘屏看着這句話,耳朵燙了一下,想起今天在圖書館二樓,那兩排書架間發生的事。
這會兒突然記起來,書架還發出了點撞擊聲。
鐘屏一頭埋進枕頭裏,也不回微信了。
那邊遲遲收不到回複,又追來信息。
陸适:睡着了?
陸适:醒醒!
陸适: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下班我找你。
鐘屏這晚上沒睡好,早上醒來卻精神抖擻的樣子,她照常頂着一頭鳥窩,坐床上發了會兒呆,收到每天早上的第一條微信,習慣性地翻譯。
鐘屏:陸适機場日常報……
“……”
習慣……
鐘屏愣了一下,那頭很快回複。
陸适:跑步了嗎?
鐘屏極其自然地回了一個:今天沒跑,我剛醒。
工作日開始,路上車水馬龍,單位裏又是一宗宗“家庭倫理案”。
陸适說過要幫她過“理論考”,剩下的幾天時間,果然認認真真幫她補習。他們沒再去圖書館,就近選了咖啡廳,坐在角落卡座,晚上的燈光總有些催眠人的味道。
陸适胳膊長,手臂總愛張開,扶着鐘屏那邊的沙發柄,在她耳邊低聲講課,一講就是一個小時,講完做模拟卷。
周五最後一天複習,陸适問她:“明天考完有沒有事?”
鐘屏說:“我跟我媽約好了有點事。”
“啧,那就禮拜天。”也沒管鐘屏答不答應,伸了一個大懶腰,胳膊放下來時,順勢搭上了她的肩膀。
搭上了,就甩不掉。
陸适回到家,心情不錯,哼着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往沙發上大大咧咧一躺,喝完一杯,打了一通電話給高南。
“差點忘了,明天上午我考完理論,下午咱們去趟景山醫院,把陸學兒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