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起放鞭炮
玉秀一口氣沖到院子裏,胸口砰砰直跳,一顆心似乎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自己通紅的臉蛋,剛才被碰觸的部位,仿佛此刻還有一只手附在上面,溫熱粗糙的觸感棄之不去。她輕輕甩了甩頭,怕林潛又跟出來,忙打算招呼那幾個小孩回去。
剛走出堂屋,腦中卻映出廚房裏的幹鍋冷竈,腳下的步子就邁不出去了。她想了想,還是退回屋內,把自己帶來的籃子提去廚房,想着給他做個晚飯再走。
不過這次她不敢讓林潛燒火了,還半途喊了三兒進來,讓他和自己作伴。
林潛進來時,就看到玉秀在那兒攪面粉糊,三兒坐在竈下剝花生吃,順便看火。
玉秀看他進來,也不敢正眼瞧他,只用眼角撇了撇,道:“我給你做點烙餅,多做一點留着明早吃,你明天起來熱一下,不要吃涼的,對腸胃不好。”
林潛點點頭,走過來就站一旁杵着。
玉秀給他看得心裏又發慌,看了看在竈下坐着的三兒,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些,又對他道:“三兒幫我燒火就夠了,剛才那些窗紙沒貼完,你去都貼起來吧。”
林潛仍是點頭,又看了一會兒,方才出去。
他一走,玉秀便松了口氣,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又往面粉糊裏撒了些蝦皮和鹽粒,打算做些鹹味的烙餅,吃着不易膩。
烙餅做了整整兩大碗,她想了想,又用帶來的菜煮了一碗青菜肉丸湯,炒了一大碟蔥花炒蛋,切了一盤鹵肉。
做完這些,她又把廚房收拾了,将那幾個玩瘋了的小孩一個個喊回來,站在院門口,也不去看林潛,只盯着門上的新漆,道:“飯菜都在鍋裏熱着,你趁早吃了,不然烙餅會糊掉。帶來的東西我都收在廚房裏了,有幾樣不能久放的,你記得這兩天就拿出來吃掉。”吃完,帶着幾個孩子匆匆走了。
林潛站在門邊,看着她和幾個小孩走遠,等拐過一個彎看不見身影了,才關了門。
他回身看向院子裏,只這麽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原本空蕩蕩冷清清的院子,此時貼了春聯、福字、窗花,廚房裏端放着熱騰騰的飯菜,香味飄蕩在整個院子裏,與之前相比,這才有了點家的模樣。
回到家裏,夏知荷問道:“見過阿潛的院子了?怎麽樣?”
玉秀道:“挺好的,地方很寬敞,在山腳下也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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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荷笑道:“我也沒上門去看過,暖房那天你琴嬸子倒是去了,回來一直和我說那院子有多大,屋子有多排場,又說卧房裏有許多塗漆的家具,瞧她那羨慕的模樣,等你們日後成了親,我一定好好去看看。”
玉秀便微微紅了臉,又與她娘說了幾句,準備去廚房做飯。剛起身,就見她娘又幹嘔了一聲,她忙上前,不住輕撫她的胸口,擔憂道:“娘,您沒事吧?這都一整天了,還沒好,我讓爹去請大夫來。”
夏知荷把她拉住了,道:“別去跟他說,你爹這兩天正趕工呢。我這就是着涼了,等晚上多蓋一件被子,憋憋汗就好了。”
話雖如此,晚飯時,夏知荷卻突然捂着嘴跑出去,将吃下的飯全吐了。
李大柱吓了一跳,忙跟出去,急道:“媳婦兒,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吐了?還有哪裏不舒服?”
玉秀端了杯水給夏知荷漱口,此刻也顧不得她娘之前的話,把夏知荷這一整天身體都難受的事說了。
李大柱聽了,忙讓玉秀把她娘扶到房裏去休息,自己撒腿往外跑,去鄰村請大夫去了。
大夫也六十幾歲了,跟着李大柱一路小跑過來,到李家時還直喘氣。玉秀忙搬了椅子給他坐,直道讓他辛苦了。
大夫擺擺手,等喘勻了氣,請夏知荷伸出一只手來,他把着脈沉吟許久。
李大柱在一旁走來走去,玉秀也急得直拽衣角,夏知荷倒還好,只是面色有些蒼白。
“是喜脈。”老大夫突然道。
一句話說得屋裏三人放佛都被定住了一般,呆呆的如石頭一樣立着。
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李大柱,只見他動作極快地攙起大夫,半扶半拉地把人拉到屋外,又轉頭看了看屋裏,小聲道:“大夫,是不是診錯了?”
老大夫被他這樣拉出來,已是不悅,聞言更是冷聲道:“你不信老夫?”
“不不不……”李大柱忙擺手,道:“可是……我媳婦兒她不能生啊,我倆成親十幾年了,她都沒懷過孩子,以前大夫也說她不能生,我這不是怕弄錯了,害她白高興一場麽。”
大夫仍是皺眉,語氣卻緩和了一些,道:“你媳婦兒的身體從前确實虧損了,不過這些年調理得當,如今有了孩子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只是一來如今月份小,還不到兩個月,胎位不穩,二來她本身身體便不好,所以這些日子,需要多多卧床休息,等三個月之後方可一切照常。”
李大柱聽得大夫說他媳婦兒确實有孕,已是驚呆了,後頭的話一句也沒聽見。眼看大夫交代完要走了,他才回過神,忙把人拉住,求他再講一遍。
老大夫也耐心,又把各類注意的事講了一遍,末了交代道:“她如今受腹中孩子影響,胃口大減,你平日可做些清淡少油的吃食給她,可不能讓她餓着。”
“好好好,謝謝大夫。”李大柱只管點頭,聽他說完,拔腿就要往屋裏去,好在半途想起來了,忙掏了診金,又把大夫送至門外。
等他回到屋裏,就看到夏知荷與玉秀兩人正抹淚,他想到這麽多年了,竟還能有個自己的孩子,也是眼眶發熱。
玉秀見他進來,起身抹了抹眼角,道:“爹,你陪娘做會兒,我去做點東西給娘吃。”
李大柱坐下來,輕輕碰了碰夏知荷蒼白的臉頰,又摸了摸她仍然平坦的小腹,好半晌才啞着嗓子道:“媳婦兒,辛苦你了。”
這一晚,李家三人心情激動,都是輾轉難眠。
第二日就是除夕,本該要做一桌大菜的,可是夏知荷卧床不能來幫忙,李大柱現在則是一刻也離不開夏知荷,連工房都不願去,更別說其他,所以家裏就玉秀一個能幹活的了。
李大柱對這些倒不在意,只讓玉秀随意做一些就好。
夏知荷卻不同意,一定要趕他去幫忙。李大柱一步三回頭地出得房門,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跑出小院直往小遙山而去,把林潛叫過來,之後他就繼續陪着媳婦兒了。
玉秀與林潛面對面看了看,玉秀道:“娘有孕了,家裏忙不開,所以……”
林潛點點頭,把袖子往上挽了兩圈,道:“要做什麽?”
玉秀便指了一直鴨、一只雞讓他宰了,自己去廚房燒水。
殺了雞鴨,又用熱水燙過,兩人蹲在木盆兩邊,給雞鴨褪毛。
玉秀看了看他,不想他過年了還一個人孤單單地在家裏,輕聲道:“晚上要放炮竹,看爹的樣子,也不願意放了,晚上你來放,順便留在家裏吃飯吧?”
林潛自然是點頭同意的。
下午,玉秀在廚房做飯,林潛劈了柴,進來燒火。
年夜飯四個人坐在一張桌邊,李大柱與林潛喝了兩杯酒。
李大柱道:“阿潛,雖然你和玉秀還沒成親,不過我和她娘都早早把你當做自家人了,來,咱爺倆喝一杯。”
林潛舉杯幹了。
夏知荷則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他們,玉秀面色微紅,低頭管自己吃菜。
飯後,李大柱陪夏知荷回房休息,玉秀則去把炮竹拿出來擺在院子裏,準備天黑後再放。
等夜裏第一聲炮竹聲傳來,玉秀點了一根香遞給林潛。
林潛點燃引線,噼裏啪啦的炮竹聲在耳旁炸開。玉秀捂着耳朵躲到廊下,笑眯眯地看着一個個炮竹砸開,紅色的碎紙灑了一地,鼻尖彌漫着煙火味,這是年的氣息。
那一串炮竹很快就放完了,玉秀從屋檐下取下一盞燈籠,在地上仔細地找,果然給她找出幾個沒點着的。她把這些都找出來,在地上排成一排,回頭看着林潛,笑嘻嘻地對他指了指地上。
她這樣活潑的模樣,林潛倒是頭一次見,定定地看着她臉上的笑容許久,才走過去,将香遞給她。
玉秀道:“要我來點嗎?我不敢。”
林潛道:“我在,不會炸到你。”
玉秀心裏也是躍躍欲試,只猶豫了一下,便把香接過,将燈籠遞給他,不放心道:“你讓開一點,我等一下要往後面跑。”
林潛點點頭,站在她身後三步遠的地方。
玉秀捂着一只耳朵,另一只手拿着香,一點點心驚膽顫地湊近炮竹,嘴裏道:“你退後沒?”
林潛道:“很遠了。”
玉秀咬咬唇,把香往前一送,剛把引線點着,她丢下香就往回跑。只跑了兩三步,一頭紮進身後人的懷裏。
林潛抱着她轉了個身,炮竹在他身後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