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罰睡廂房

趙氏回山後沒多久,就讓林二送了一籃子山貨來,都是山裏的菌菇、野菜、山棗、野果之類。

玉秀挑了一些,給夏知荷送去。

夏知荷如今剛出月子,伺候的張婆婆昨日已經回家了,因她照顧得好,夏知荷如今比懷孕前還豐滿了些,從前總是精神氣不足的樣子也沒了。因感念她細心周到,除了給她一兩銀子的工錢以外,夏知荷又包了個二百文的紅包、并半匹細棉布給她。

玉秀去時,夏知荷正抱着小面團坐在廊下,李大柱在院子裏劈柴。小面團就是他們夫妻二人給小寶寶取的小名。

玉秀将籃子放在地下,熟門熟路地抱過小面團,逗弄一番。

夏知荷道:“你如今月份越發大了,以後少抱他,別累到自己。”

玉秀笑道:“他才多重,就能累到我了?”

李大柱在院裏搭嘴道:“還是秀兒說了句公道話,你娘一直嫌面團太重了,說正常的孩子沒他這麽肉,昨日張婆走後,她還把面團放在籃子裏稱了,你說,有你娘這樣的嗎?”

夏知荷被他說得羞惱,嗔了他一句:“就你心疼兒子,晚上你帶着你的寶貝兒子去廂房睡吧,別來擾我清夢。”

李大柱縮縮脖子,吐吐舌頭,不敢再說話。

玉秀笑着看她娘一眼,道:“娘,您這樣做,等面團長大後知道了,要哭鼻子的呢。”

夏知荷點了點面團肉嘟嘟的臉頰,道:“要哭就讓他哭去,這個小哭包。”

玉秀便側過身不讓她點,看着自己懷裏白胖胖的小寶寶,禁不住喜愛之情,低頭親了他一口,道:“我們寶貝長大了要做男子漢呢,怎麽會是小哭包,你說是不是,小面團?”

小面團睜着黑黝黝的眼睛看她,嘴角挂下一串亮晶晶的口水。

玉秀在家裏坐了一會兒,便準備回去。

夏知荷接過小面團,道:“廚房裏有十幾節藕,你都拿回去,留幾節自己家吃,剩下的讓阿潛給你婆婆送去,他們住在山上,怕是不常吃這些,給他們嘗個鮮。”

Advertisement

玉秀問道:“哪裏來的藕?”

夏知荷道:“月梅前幾日托人送了一籃回來,你琴嬸兒就給咱家送了些,我記得你愛吃這個。”

玉秀道:“我給娘和爹留一些,拿幾節給婆婆就好。”

夏知荷搖頭道:“都拿走吧,我和你爹不愛這個,我也懶得弄。”

玉秀便去廚房将蓮藕裝上,出來時問道:“對了娘,咱們家今年田租收到了嗎?”

他們家去年買的五畝地,都租給了琴嬸子一家,前一陣谷子成熟,村裏人都忙得熱火朝天,就他們家因夏知荷坐月子,把這事都給忘了。

夏知荷道:“收了,這些藕就是他們家送租子一起送過來的。今年地裏收成不錯,五畝地的租子除去農稅,還有六百斤,都在你隔壁屋子裏堆着呢。”

玉秀喜道:“以後咱們家就不用買谷子了。”

往常他們家一年買四百斤谷子,摻着紅薯、南瓜等粗糧,一年到頭每日也都能吃上幹飯,現在有了這六百斤谷子,就是頓頓吃白米都成了。

夏知荷面上也有喜意,笑道:“可不是,咱們家這田,是買對了。只是你之前讓我留意的,我前兩日讓你爹又去問了七叔,才知今年因年成不錯,竟無人舍得賣田,你家的地到現在也沒着落。”

玉秀安慰道:“這事又不急,咱們慢慢來就是了。對了娘,琴嬸兒家裏今年多了這些糧食,日子該寬松些了吧?”

夏知荷點頭道:“她前兩日過來,我看她面上也是喜滋滋的,直說是三好給她家帶來了好兆頭。三好如今在家裏織布,一個月也能織個五六百文錢,她又乖巧,得來的錢都交給你嬸子了。你嬸兒如今只盼一個孫子了。她之前來與我商量,說想把三好織布的錢還給她,李靖每月交給家裏的銀子也給三好,讓她拿這些錢,去縣裏李靖學堂邊租個小院子,給他們小兩口住,問我合不合适。”

玉秀奇道:“嬸兒竟舍得?”

村子裏那些做人婆婆的,沒一個不把家裏的錢銀捏得牢牢的,兒子媳婦賺來的錢,都得歸到公中,若能剩一些給他們做零花,就已經算是個大方的婆婆了。琴嬸子雖不是刻薄的人,可畢竟家裏窮,對銀子也看得重,眼下舍得讓三好支配這麽一筆錢,難怪玉秀驚奇。

夏知荷嘆口氣,道:“她也是沒法子了,一來想要個孫子,二來心疼三好,不想她年紀輕輕的,一個人天天在家守着。”

玉秀輕輕點了點頭,他們小夫妻二人,剛成親就這樣分居兩地,确實不是辦法。

琴嬸子心裏有了這個主意,就趁前日李靖在家,一家人都在時說了這個想法。哪知李靖聽後還未說什麽,楊三好先不同意了。

她道:“如今相公在縣裏讀書,小叔子在外做工,小姑子也出嫁了,若我再走,家裏只有娘和爹兩個人,有了什麽事,連個叫嘴的人都沒有,讓人怎麽放心得下?”

琴嬸子笑道:“好孩子,知道你擔心我們,可我和你爹現在腿腳還利索着呢,能有什麽事兒。家裏現在一切都慢慢好起來了,只差你給娘生兩個孫子孫女,娘就圓滿了。就算為了娘,你和靖哥兒也得加把勁啊!”

楊三好聽了,雪白的臉上飛上兩抹嫣紅。孩子她确實是打算要的,這世道,女子就如浮萍,順水飄蕩,若想安定下來,必須有個依靠。她如今父母靠不住,相公靠不住,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孩子了。

見她不說話了,琴嬸子又看向李靖,道:“大郎,你看怎麽樣?”

李靖雖微微皺眉,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夜裏三好替李靖更衣,她認得他身上這件衣服,就是那天袖子裏藏了帕子的那件,當時她看過帕子後,又原封不動地塞了回去,眼下她順手捏了捏衣袖,帕子已經不在了,想來早已被他收好。

她心中并無波動。晚上娘的意見她雖然同意了,可自己心裏也有了決定,她并不打算在縣裏久住,等确定懷了孩子就會回來。

她的孩子,或許注定如她一般可憐,注定得不到他父親的疼愛,可她會比她娘做得好,會給他全部的愛護,讓他即使沒有爹,也能夠快樂地長大。

她疊好衣服,見李靖仍在燈下讀書,便過去将油燈挑亮了些,溫軟地笑了笑,道:“相公,夜深了,早點休息吧。”

李靖點點頭,并不看她,眼睛仍盯在書頁上,道:“你先歇下,等我看完這一頁。”

三好便不再勸,倒了杯茶水放在他手邊,自己換了衣物睡下。這種情況也很正常,除了洞房那一夜,之後李靖幾次回來,也就偶爾一兩次碰她。

玉秀提着蓮藕回家,還未到家門口,就見有一個老人家在她家院門外徘徊,她走進了,遲疑道:“老人家,請問您找誰?”

那老頭聽到聲音轉過來,看他年紀約有六十來歲,卻是童顏鶴發精神矍铄,行動間更是步伐穩健硬朗,他穿一身道袍,身上有幾分說書人常說的世外高人的氣息。

正在此時,院門吱呀一聲開了,林潛站在門內,見到外頭兩人,破天荒地挑了挑眉。

那老頭一見林潛,哇呀一聲怪叫,跳起來撲過去,玉秀只聽得一聲‘臭小子’,眼睛都還未看真切,那兩人已經打了十幾個來回。

玉秀呆立原地,好半天才才回過神來,急道:“這是這麽了?!阿潛,快別打了!”

兩人聽到她的聲音,嘭地撞在一起,又極快地分開。分開時林潛身上衣服微亂,那老頭的倒還是整整齊齊的,不過他手上捧着幾縷斷發,心疼得直叫:“你這臭小子!又拔老頭子的頭發!”

玉秀忙上前仔細看了看林潛,見他沒受傷,才放下心來,道:“阿潛,這位老人家是誰?你怎麽一見面就和人打起來了?”

林潛木着臉,道:“我師父。”

玉秀一聽,忙道:“那趕緊請師父進家裏去呀。”

她又轉頭對那仍在哀悼頭發的老頭行了個禮,道:“見過師父,我是阿潛的妻子,您叫我玉秀便好。”

淩老頭這才想起還有人在,若無其事地将手上的頭發丢了,背手而立,道袍迎風飄動,端的是仙風道骨,他咳了一聲,道:“好孩子,阿潛與我說過你,為師此次出行匆忙,并無長物,這一瓶靈藥,給你做見面禮吧。”

玉秀見那藥瓶子有些眼熟,眼下卻也來不及細想,忙道了謝,雙手接過。

等到夜裏回房,她突然想起來,從枕頭下拿出林潛從前給她抹藥的瓶子,和眼前這個一對比,竟一模一樣,她忙打開來聞了聞,連味道也一樣,這是同一種藥。

她一想到林潛竟拿師父賜給他的靈藥,給自己抹了那種地方,就臊得全身都要着火了!

她看了一眼正要進門的林潛,幾步沖過去将他推出門外,面上羞惱得要滴出血來,“晚上你就陪着師父在廂房睡吧!”

說着毫不留情地關了門,留林潛一頭霧水站在門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