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敢拈花惹草

蕭樓第二日便走了,回縣裏去籌備武館的事。

淩老頭倒是住了一陣子,每日都往山上跑,大概是去找那頭‘小貓咪’了,直到有一日,他出門後沒再回來,林潛對玉秀說他已經走了。

玉秀聽後,心裏有些失落。

日子轉到十一月初,這日蕭樓讓人傳了消息來,說是武館的場地已經找好了,請林潛去看看。林潛看出玉秀最近情緒不高,便讓她和自己一塊出去走走。

琴嬸子聽夏知荷說他們兩人要去縣裏,一早就提着一大籃子蔬菜和幾十個雞蛋過來,請他們捎給縣裏的三好。

兩人坐牛車到鎮上,又改乘馬車去縣裏。馬車比牛車貴得多,來回一趟要上百文錢,不過速度快,坐着也舒服些。

蕭樓選的大宅子在縣郊,已經靠近城牆,緊臨着的就是平山書院,雖沒有縣城中心熱鬧,可地方廣,又清淨。

宅子是三進的,前頭一個大院子,十來個房間,順着回廊往後走,鑽過一個月亮門,就是另一個小院子,這是後院。

蕭樓道:“前邊這個院子可以作為授課的場所,幾間廂房就是學徒們的寢房,後面這院子留給我們自己住,若請了幫忙做飯洗衣的婆子,也可以讓她們住到後面來,畢竟前頭那麽多男子,住着也不方便。”

林潛點點頭,又四處看了看,見前後兩個院子是連通的,便道:“兩個院子之間應再築一道牆,中間開道門。”

蕭樓曉得他這是為了女眷的安全考慮,點點頭道:“好,下午我就讓他們去聯系人來做工。師兄,前頭幾個練功房和武器房該如何布置我心裏沒底,得要你來參詳參詳。”

林潛先看了眼玉秀,問:“累不累,要不要去屋裏歇會兒?”

玉秀道:“不累,你和蕭師弟去前頭看看吧,我看李靖的書院就在這邊上,三好應該在附近,我将這籃子菜提給她,順便和她說說話。”

林潛便對蕭樓道:“先等等,我陪你嫂子出去。”

玉秀也知道此地人生地不熟,他是不會放心自己一人出去的,便沒有推辭。

平山書院附近點綴着些小院子,玉秀找到幾個婦人問了問,很快問出李秀才娘子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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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人來到那間小院外頭,隔着的院門,可以聽到裏邊傳來一些水聲,玉秀敲了敲門,道:“三好在嗎?我是玉秀。”

那水聲便停了,腳步聲走近,吱呀一聲,三好白皙的臉出現在門後,她只開了一個門縫,見外頭果然是玉秀,才露了笑,将門大開,喜道:“是玉秀姐,快進來坐。”

其實她們二人在村子裏沒見過幾次面,論交情只是一般,可眼下三好在縣裏待了一個多月,平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陡然遇見一個熟人,就有些‘他鄉遇故知’的意思了。

玉秀轉頭接過林潛手中的籃子,對他道:“我就在這裏陪三好說說話,一會兒你和蕭師弟商量好了來找我吧。”

林潛看看四周,見确實沒什麽危險可疑人物,才點點頭。

玉秀進了院子,先打量了一眼。這個院子有點小,只有兩間屋子,卻收拾得井井有條,屋前空地上擺着木盆衣服,想來方才三好正在洗衣服。她将菜籃子遞過去,道:“嬸兒心裏可想着你呢,知道我們要過來,忙不疊就摘了一籃子菜和雞蛋讓送給你。”

三好連忙接過,道:“麻煩姐姐了,快屋裏坐吧。”

玉秀便跟她進了屋,屋子不算寬敞,擺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桌子幾張凳子,別的便沒了。

三好請玉秀在桌邊坐下,又去廚房給她倒茶,看她似乎還要擺弄出一點什麽來,玉秀忙攔住,道:“不必忙了,又不是什麽客人,你不如坐下來陪我說說話呢。”

三好笑了笑,道:“家裏什麽都沒有,讓姐姐笑話了。”

玉秀道:“這有什麽,何必這樣見外,說不準過段日子咱們能成鄰居,你若這樣客氣,我可不敢上門。”

她又看了看三好,與月前相比,似乎瘦了些,便皺眉道:“在這裏可有不順心的地方?”

三好仍是笑,道:“哪有什麽不順心的,我現在整日也不需幹什麽活,閑着呢。”

玉秀便不再說什麽。她之前聽李月梅提起,李靖似乎婚前有個中意的女子,不知他到底斷了沒有。她不曉得三好知不知道這件事,有意提醒她,可畢竟兩人交情未到那份上,怕人不信她,又怕李靖已經和那女子斷了,那她此時再說,不免有挑撥他們夫妻間感情的意思。可若不說,又怕李靖和那女子仍有來往,三好蒙在鼓裏,她心有不忍。

正拿捏不定,院門又被人敲響了。

兩人互看一眼,三好起身道:“倒是奇了,往日一個人也沒有,今天竟接二連三有客人來。”

玉秀也跟着起身,道:“是靖哥兒回來了嗎?”

“還早呢,他還得一個時辰。”

玉秀便道:“先別開門,問問是誰。”

三好問了一句,門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問此處是否是‘定安’的住處,她找定安的娘子。

透過門縫往外看,外頭只站着一名女子,三好便把門開了,道:“這裏沒有一個叫定安的人,姑娘你找錯了。”

門外女子穿着羅裙,打扮富貴,看着像個富家小姐,門一開,她就上下掃了掃三好,又打量了站在她身後的玉秀,道:“怎麽會沒有?我和人打聽清楚了,他就住在這裏。你就是定安的娘子?”

三好道:“我不是什麽定安娘子,我相公是平山書院的學生,姑娘你弄錯了。”

那位小姐便笑了笑,道:“是我糊塗了,定安是書院裏先生給他取的字,他名叫李靖,你們沒讀過書,不知道讀書人之間,從不會以名喚人,而是表字相稱。”

她這話裏頭嘲笑的意思便很濃厚了,玉秀聽了皺起眉,她看這女子打扮,再聽她對李靖的稱呼,猜到她應該就是李月梅當初所說那名富家小姐。沒想到李靖都已經成親了,這二人竟還有來往。

她心頭有些起火,見三好不打算說什麽的樣子,便也和那女子似的扯着嘴角笑了笑,捏起嗓子,扶着肚子慢吞吞道:“我們鄉下婦人,确實不懂什麽名啊字的,不過什麽是禮義廉恥我們倒是懂,這麽光天化日的,在別人娘子面前,口口聲聲喊人家相公的表字,這種事情給我十張臉我也做不出。如此看來,你們這些讀書人果然與我們不一樣,至少臉皮就比我們厚多了,你說是不是,三好?”

三好倒不知向來和氣的玉秀有這樣尖牙利齒的時候,她看了看對面那人時青時紅的臉,憋笑道:“是呢。”

“你——”周如芸氣結,她爹是平山書院的夫子,有一次在家中辦了個詩會,她躲在屏風後頭,一眼就看中了年輕俊朗的李靖,後來打聽到他是本縣最年輕的廪生,心裏就更滿意了。她用家裏小弟的名頭,以讨論詩畫為由,跟李靖開始了書信往來。

她曉得李靖雖眼下式微,日後必定前途無量,所以對他勢在必得。交往中便有些刻意迎合,果然贏得李靖的好感,後來道明身份,兩人關系便暧昧起來。

一切都向着她期待的發展,她甚至能想象出日後自己成為官夫人的風光模樣,哪知李靖突然要斷了與她的往來,沒幾日就傳出他定親的消息。

她自然不甘心,有心與他見上一面,李靖卻刻意躲避。

她爹雖是學院夫子,可她身為女子,也不能随意進出書院,李靖又有心回避,竟沒一次能讓她如願。

他成親後,倒是讓她碰巧遇上一次,只是人多不好說話,她刻意在他面前掉了張帕子,帕子上寫了首表明她心意的小詩,哪想幾日後,李靖托人将那帕子送了回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眼看到了眼前的如意夫婿成了別人的,以後的榮華富貴要由別人去享受,她怎麽甘心?

她聽說李靖的娘子跟随他到了縣裏,因此今日甩開了小丫鬟,過來會會她。見了面才發現,不過是個普通農婦罷了,既無出色的樣貌,也不懂詩詞歌賦,這麽一個粗俗婦人,不知李靖看上她哪裏。她越想,心中越是酸妒得厲害。

玉秀斜了她一眼,道:“我什麽?我這粗俗惡毒的臭婆娘麽?我再粗俗,也不會心心念念想着別人的相公,哼,路邊的野花野草,竟找到家裏來了,要不要我替你喊一聲,讓這附近的人來看看你的厚臉皮?也讓大家開開眼呢!”

周如芸到底心虛,也怕被人認出,回去她爹收拾她,因此只得恨恨地看了兩人一眼,對三好道:“定安心裏根本沒有你,你就算厚着臉皮嫁他,以後也是糟糠妻下堂命!”

玉秀火起,抓了掃把丢過去,罵道:“再不走我畫花你的臉!”

周如芸忙退後一步,嚷了句:“瘋婆子!”匆匆跑走了。

玉秀啪地甩上門,胸口上下起伏,氣得不輕。

三好突然噗嗤一聲笑了,玉秀轉過來,沒好氣道:“笑什麽,我都快氣死了。”

三好含笑道:“她們都說用掃把打人,生孩子會長尾巴呢,以後你的寶寶長了尾巴,可不能來找我。”

玉秀叉了會兒腰,也笑着搖頭,道:“你呀,跟這種人客氣什麽,操起掃把打過去就是了,她們可是所謂的讀書人,最重臉面,咱們就讓她臉皮掃地。”

經過這一出,兩人都覺得親近了些,三好笑着扶起她往屋裏走,将心裏話告訴她,“別為了這種事生氣,不值得,我也不在乎這些。”

玉秀聽了,只得暗自嘆了口氣。

不久後,林潛來接玉秀,三好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出門,讓玉秀下次來了縣裏一定來找她。

回去的路上,玉秀一直想着剛才三好說的話。其實她最能理解三好的心情,從前李仁為了秦月蛾那樣鬧,她也不覺得多傷心,只想着生一個自己的孩子,然後和娘一起将他養大就夠了。

後來嫁給林潛,一開始她也是不在乎林潛喜不喜歡她的,後來慢慢的,心裏有了他,原本的不在意就成了在意,脾氣也給他養嬌了,受不得委屈。若此時林潛在外頭有了人,那她恐怕是忍耐不下的。

林潛見她一直不說話,便道:“想什麽?”

玉秀睨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我在想,你要是在外頭拈花惹草,我就剪了你的小兄弟。”

林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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