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管家娘子

玉秀雖說從前跟着夏知荷學了幾個字,可也不過認得自己的名字,認得賬本中那些幾文幾兩的字眼罷了,複雜一些的字就不懂了,更不要說去寫。

她剛開始看賬本,只看個半懂,每次得等林潛回來讀給她聽,後來覺得這樣實在太麻煩,而且心裏想着以後這武館若做大了,她這半吊子,也幫不上什麽忙,于是下了決心要讀書習字。

武館不遠就是平山書院,所以周邊有幾家書局,玉秀便去看了看,因不知買什麽好,又覺得這麽大了開始習字有些難為情,只對那書局老板說是買給家裏孩子啓蒙的,那老板便推薦了《三字經》《千字文》等。

她捧着這兩本書回家,等夜裏林潛空了就讓他教她讀,白天也不刺繡了,照顧完七七後就躲在房裏背書。等将兩本書背會,再照着書上的字,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一個一個照着寫,直到覺得自己寫得有些模樣了,才将筆紙拿出來,在紙上練習。她這股認真刻苦的勁頭,倒把隔壁書院中一些書生給比下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去考狀元呢。

不過這麽做确實有效果,一個多月後,她已經能提筆在賬本上記賬了,雖說字寫得醜,賬本上所記的賬目來來去去也只那幾樣,不過幾十個字,于她而言,卻是極大的進步。

這段日子因她要習字,多少冷落了那對父子,林潛夜裏回來,媳婦兒趴在桌前刻苦,沒什麽空搭理他,他只得抱着兒子玩耍,父子倆到因此親近了不少。

這日玉秀第一次在賬本上記賬,心中的喜悅自然不必說,回頭見林潛抱着兒子坐在床邊,過去就在兒子臉上親了好幾下。

林潛眼巴巴地看着她,“媳婦兒,還有我。”

玉秀嗔了他一眼,只是到底心中高興,竟也紅着臉湊過去,在他臉上蜻蜓點水一般啄了一下。

林潛得寸進尺,把另一邊臉頰湊過來,“還有這邊。”

玉秀便不理他了,抱過兒子在懷中逗弄。

林潛也不洩氣,手臂一攬,将妻兒一起攬進懷裏,自己低了頭在玉秀唇上親了一下。

七七瞪着眼看着爹娘。

被兒子這麽看着,林潛再親過來時,玉秀就紅着臉躲開了,“寶寶看着呢。”

林潛看看兒子,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看什麽,小胖子。”

七七癟了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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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輕一點。”玉秀忙将林潛的手推開,湊過去在七七頭上呼了呼,他細皮嫩肉的,這會兒額頭上已經紅了一小塊,玉秀更加心疼,瞪了林潛一眼,道:“把他弄哭了,你自己來哄。”

林潛便不敢再亂來,好在七七到底沒哭。

夜裏兒子睡後,林潛自然要纏着媳婦兒胡鬧一番,之前玉秀要早起識字,都沒同意他,今日心情好,便由他去了。

次日早上,她喂完兒子,拖着酸軟的身體,懶懶地倚在窗邊,準備将賬本從頭到尾再對一遍。

這武館後院人不算多,只有三個做事的。

廚娘負責做館中所有人的餐食,此外廚下碗筷之類的也由她來收拾。張大娘則是要洗前頭的學徒以及林潛、蕭樓、管事幾人的衣物,若有破損還要由她縫補,先前她曾來問過玉秀的衣物要不要也由她洗,玉秀拒絕了,一來不想太麻煩她,二來也覺得自己洗更放心一些。還有一位李叔,負責掃灑院子,照顧花草,也順便充做後院的門房。

這幾個人,每月的工錢都是一兩銀子,至于管事,他的工錢記在前院,不歸在後頭賬冊上。

此外賬本上還記了每日買了多少菜錢、買了多少米面糧油等,這些花費,一天看下來不算太多,可到月底一結算,就是一大筆數目了。

這是每月必須有的,除了這些,還有偶爾房屋需要修補、廚房碗筷破損要再補充、桌椅等家具也需時時維護,這大院中,竟是哪哪都需要花銀子。

玉秀不知林潛與蕭樓共投了多少錢進去,如今看着這賬本,已經憂心這錢能不能收回來了。況且這還只是後院賬本,前院那麽多學徒,想來花銷要更大呢。

她看了眼旁邊榻子上猶自玩着手指的兒子,輕輕點了點他的鼻頭,道:“你爹賺錢那麽辛苦,寶寶,咱們可得再省省了呢。”

她想了想,又把丢下一個多月的針線簍子搬出來,雖她的針線一個月也只能賣個五六百文,可蚊子腿也是肉,好歹她能把自己和兒子兩人的花銷掙出來。

蕭樓的親事定在六月初二,五月下旬他就回省城準備去了。因武館離不開人,林潛沒能去給他賀喜。

進入六月後,天氣越發熱了起來,玉秀自小在李家溝長大,李家溝靠山,天氣自然比較涼快,眼下在縣裏就有些熱得耐不住。白天在房裏,得把門窗都打開,才能感覺到一絲涼意。

這日午後,她将七七哄睡,準備去廚房做點酸梅湯喝,出了房門,就感覺一股熱浪襲來,她看看天上的烈日,想着前院還有好些人在太陽底下曬着呢,心裏有些不忍,就多做了些。

不過她也不敢自己提到前院去,只在隔門那小聲地喊林潛過來。

林潛來時整個人大汗淋漓,好像剛從水裏爬上來,渾身蒸騰着熱氣,玉秀踮着腳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道:“我在廚房做了些酸梅湯,你提出去給他們喝一點兒,天這麽熱,你也歇會兒吧?”

林潛低下頭等她擦完,才道:“別去廚房了,裏頭熱,讓廚娘去做。”

玉秀笑道:“廚娘都午睡去了,怎麽好意思将她叫起來?況且也不是特地給你們做的,我自己想喝呢。”

林潛點點頭,将一桶酸梅湯提去前院。

那十幾個少年一哄而上,喝了個精光。

有一個小聲對同伴道:“我剛才聽見小師娘在門後喊大師傅了,這酸梅湯肯定是小師娘做的。”

另一個道:“我也聽見了。”

“小師娘真好。”

“人美心更美呀。”

那幾個擠眉弄眼,“可惜落到大師傅手裏。”

“辣手摧花。”

“美人和野獸呀。”

有新來的少年不明白,“為什麽師傅是大師傅,師娘是小師娘?”

別的少年鄙視他。

那少年又去問甲一,“師兄,你知道為什麽嗎?”

甲一皺着小眉頭,想了一會兒,道:“大概師傅特別大,師娘特別小吧。”

這話一出,少年中就傳出暧昧的低笑。

甲一不明所以,轉頭看着這群比他大得多的師弟們,他雖不知他們在笑什麽,但是他知道,這幾個敢笑得這麽大聲,就得付出代價。

果然,林潛冷眼掃過來,道:“歸隊,一個時辰馬步。”

哀鴻遍野。

六月的天,到了夜裏也不見多涼快,青石地板吸收了一整個白天的熱量,此時反哺上來,仍熱得人心頭煩躁。

七七只穿了一件半截袖的褂子,林潛更是直接光着上身。

玉秀雖也穿的是薄衫,但裏頭還有一件小衣緊緊貼在身上,她能感覺到胸口已經出了一些汗了,正滾雪球一般往下落,劃過肚皮時還癢癢的。

這感覺實在不舒服,剛洗的澡也白洗了。她看了眼關着的門窗,想着房中也沒外人,索性躲進床帳裏将小衣解下。那感覺好似在被子裏捂了許久的人,終于鑽出來呼吸到新鮮的氣息一般,舒暢極了。

她探出頭去看了看,林潛正擦他的兵器,沒看這邊,于是安心地将兒子抱起來,在房中來回走動,準備将他哄睡。

大概是覺得熱,七七也沒有平日安靜,在她懷裏動來動去,玉秀本就因解了小衣有點不自在,被他動了兩下,差點把衣襟解開了,忙将他兩只小手握住,低聲道:“寶寶怎麽了?不想睡嗎?”

她想了想,将七七放在床上,自己側着身,一手撐着頭,一手給他打扇子,嘴裏哼着歌謠。

七七這才慢慢安靜下來,沒過多久就睡過去了。

林潛聽見她哼着的小調,嘴角微微勾起,轉頭來看了一眼,眼睛就挪不開了。

原來玉秀只顧哄兒子,卻忘了自己衣服裏頭什麽也沒穿,這麽側着身,透過衣襟,半邊的雪白露出了一大團,兩個小小的突起頂在薄衫上,欲隐欲現。她一頭青絲落下幾束,其中有一縷正落入衣襟裏,勾得人的眼睛盯在上頭,只想扒開看一看,看那縷發絲是不是就落在自己所想的部位上。

玉秀偶然間一擡頭,就見他一雙綠瑩瑩的眼睛盯在自己胸口上,低頭一看,忙輕呼一聲掩住了。見他還盯着自己,不由羞惱道:“看什麽?”

又不是沒給他看過,可這個人還跟一頭餓了八百年的餓狼似的,一聞到一點點腥味,就巴住不放。

白天都那麽累了,夜裏但凡松了一點口,給他一點甜頭,就要折騰個不停,也不知他哪裏來的精力。

昨晚給他磨了一通,現在自己腰間還酸呢,玉秀想着,又瞪他一眼,“看也沒用,今晚七七睡中間,你睡外頭,不許越過來。”

林潛只得悶悶地轉過來,繼續擦他的斬龍戟。心道媳婦兒都穿得這麽好看來勾他了,卻偏偏不讓他碰,這是什麽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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