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三好4

九月初,李靖又回來了一趟。

回來時想起他娘說過臨鎮有一家作坊,紅糖熬得極好,給月子裏的婦人熬小米粥、炖蛋都是極滋補的,他便又繞了一段路,去提了十來斤紅糖回來。

到家後卻讓他娘取笑了許久,琴嬸子一邊把糖提到屋裏去,一邊對三好道:“三好你快看這傻小子,我跟他說那家紅糖好,他就提了這麽多回來,你再生兩個孩子,再坐幾次月子也夠啦!”

三好聽她說生孩子的事,面上微熱,抿嘴輕笑。

李靖臉上有些挂不住,輕咳一聲,找了個借口去廚房裏找吃的。

等他再回來時,三好正給安安喂奶。他一時沒察覺,走近了才發現,于是又覺得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睛不知該往哪裏放。

三好倒沒覺得有什麽,見他僵在那裏,就往床內側了側身,遮住他的視線。

李靖這才在床邊坐下,看看三好的臉色,比上一次已經好多了,他暗自點點頭,道:“你身體如何了?”

三好道:“都已經好了,這段時間辛苦娘了,白天要做一家子的飯,還要額外給我做兩頓點心,夜裏又幫我照顧安安。有她在,我怎麽能不好得快。”

恰在此時安安喝飽了奶睡着了,三好整理好衣服,将他安放在床上。

李靖又去打量兒子,結果讓他吓了一跳。距上次見不過十幾天,安安皺巴巴的皮膚已經完全長開了,渾身肉嘟嘟白胖胖的模樣,和剛出生時判若兩人。若此時是在外頭見到他,李靖恐怕認不得他了。

他不由張嘴道:“怎麽胖了許多?”

三好正給安安蓋被子,聞言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

琴嬸子也端着點心進來給三好吃,聽見這話便道:“傻小子你瞎說什麽,咱們安安這樣子正好。小孩子是不能說胖啊乖啊這些話的,不然他就該反着長了,下次可記得了。”

李靖讪讪點頭,他娘又出去忙活了。

三好吃着桂圓炖蛋,裏頭加了許多紅糖,甜滋滋的,她喝了口湯,道:“以後這些東西就不必給我買了,娘都會準備好的。你若銀子有富餘,不如去藥店問問,買些補藥熬來給娘喝,我看她這些日子這麽辛苦,臉色憔悴了許多。”

李靖點點頭,這些事他都鮮少注意到,從前給家裏買東西,也都是月梅與他說了,他才知道,若沒人說,他又不知要買什麽,往往只得空手回來,将銀子給他娘。眼下見三好說起,他不由又問:“還要買什麽?”

三好看他一眼,想了想,說:“我看娘的衣服,都是舊的,來來去去只那麽兩身,我想給她做一身新的,你若方便,下次去布莊幫我買幾尺素淨些的細棉布。再買兩個鞋面,我給爹納一雙新鞋。”

李靖都一一記下,“岳父岳母那邊……”

三好面色不變,道:“我娘家那邊,等我出了月子再說吧。”

她坐了半個多月的月子,中間奶奶黃氏又來看了她兩趟,她娘來過一次,送了十幾個雞蛋,匆匆就走了,至于她爹,從未出現。

李靖點頭,又從袖子裏掏出一些碎銀,遞給她,“這是我這個月抄書所得,你收着。”

三好問他:“家裏的那份給娘了麽?”

見李靖點了頭,她才伸手接過,又從其中數了一些還給他,“你人在外頭,也該留些銀子傍身,我和安安在家裏,倒用不了這麽多。”

李靖收下了,雖說這本就是他掙的銀子,可這一來一往,又回到自己荷包裏時,感覺和之前竟有些不同。

三好想起之前玉秀的話,怕過後忘了,便趁此時轉告給他,讓他之後去一趟繡莊。

夜裏李靖自又去隔壁屋子睡覺,三好躺在床上,看着床帳發呆,她婆婆已經睡了,大概這幾天有些累着了,微微打着鼾,安安也睡得正熟。獨她因白天睡多了,眼下睡不着覺。

今天李靖問她還要再買什麽時,她其實有些意外。仔細想來,兩人好像從未這樣坐着,說着家常話,就好像尋常夫妻一樣。

那感覺她說不上來怎麽樣,但并不讨厭。

其實這個家,她處處都很滿意,比她娘家好太多了,她知道若離開了這裏,很難再找到一個這麽好的婆家。所以就算當初知道李靖有心上人,她也沒想過與他和離,不是舍不得他,而是舍不得這個家。如今有了安安,她就更加離不得了。

可她從未忘記那天那名女子上門時所說的話,也沒有忘記玉秀的忠告。

她覺得,她是得好好想一想了,如果外邊的女人真的光明正大上門來,她和安安該如何應對。

李靖這次在家,倒沒有只顧看書,多半時間在房裏陪着妻兒,有時也大着膽子抱着安安在房裏走動。雖學了半天換尿布也沒學會,不過抱孩子哄孩子的手法已經有點熟練了。

用他娘的話來說,有點像是抱着孩子,而不是老鹘逮兔子的模樣了。

三好因她這形容笑了半天。

第二天,李靖回學院,在那之前,又去了趟玉秀的繡莊。

玉秀見了他,忙迎去裏間,讓夥計上了茶,為了避嫌,她将裏間的布簾勾上,兩人在裏頭說話,外邊人雖聽不清,卻看得見。

玉秀問過家裏的近況,又請他推薦一個善工筆的同窗,末了才斟酌着道:“靖哥兒,其實有些話,按理說怎麽也輪不到我來講。只是我自認為算是了解了一點真相的人,又與你和三好都有些交情,這才腆着臉說了。”

李靖見她說得遲疑凝重,便鄭重道:“請說。”

玉秀道:“說起來也是去年的事了,那時三好與你住在縣裏,有一次嬸子托我來給三好送些瓜菜,正好讓我遇見一名女子上門來。我看她的打扮,倒像是個富家小姐,生得也是鵝蛋臉丹鳳眼,一上來便說是要找一個叫定安的人。”

說到這,她就見李靖面色有些不自然了,想要給他下一副猛藥,便半真半假道:“我與三好自然不認得這人,她卻嘲笑我們是鄉下婦人,不懂讀書人間的稱呼。也不知她是怎麽了,尖酸刻薄得很,說了兩句便說三好不要臉,強嫁給她的如意郎君,将來定是下堂命。我氣不過,将她趕走了。可憐三好,受了這無妄之災,也不知那女子後來有沒有再上門來給她難堪。三好之後一直沒提起這事,我卻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你說那姑娘,是不是認錯了人?她既然找的你們書院的人,說不定那個叫定安的你也認識,你不如去與人解釋清楚,也免得讓三好受了這不白之屈。”

李靖有些難堪,不過仍道:“定安是我的字,那姑娘找的是我。”

“呀,”玉秀做出驚訝的模樣,“那姑娘說得竟是你?難道如今你還與她……”

李靖忙道:“我與她已經斷了聯系,她做的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玉秀輕嘆一聲,瞎編道:“我當時就和三好說,要不要找你問清楚,她說你讀書這樣辛苦,哪能拿這些事來煩你。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有什麽委屈只往肚子裏吞。偏她心思又靈巧,我看她早就察覺出什麽了,只是嘴上不說。那日那姑娘的話,我這外人聽了都難過得想落淚,不知三好暗地裏落了多少淚,才将這些委屈忍下了,每日見了咱們,只是笑盈盈的,面上看不出一點端倪,你說她心裏,該有多難過?”

李靖原本聽說周如芸找上門去,心裏就有些欠疚,聽玉秀這樣說,更是坐不住,很快匆匆告辭。又去書院裏告了一天假,往家裏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