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季念進了正門,穿過了花園走廊,進了客廳。
直接上了樓梯,轉眼就看見了她那個青年才俊的哥哥,優哉游哉坐在二樓窗戶邊上的餐臺處吃早餐。
“這麽早?”男人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眼角餘光打量她,“從哪裏回來的?”
“醫院。”季念語氣淡漠,沒打算和他繼續聊。
可對方明顯不打算就這麽輕易放她走。
秦毅放下手中的杯子,指尖輕輕刮着杯緣,語氣似是斟酌了下,“從醫院回來有汽車相送,是什麽人?還吻別?”
“你偷窺我?”季念瞪他一眼。
“只是不小心往窗外看了一眼。”秦毅語氣随意,眼睛瞟了眼窗戶。
從二樓的窗戶往外望,的确可以将底下的情形一覽無餘。
季念冷嗤一聲,“我和誰吻別,關你什麽事?”
“是不關我的事,但在我眼皮底下就不行。”秦毅瞥她一眼,嘴角噙着抹嘲諷的笑意,“季念,看來是我高看你了,差點忘了你和你媽以前是幹什麽的。”
季念也無所謂,随便他怎麽講,反正嘴巴長在他臉上,假如嘲諷讓他好受一些,那就讓他繼續嘲諷。
“是啊,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媽以前喜歡做什麽,我現在就喜歡做什麽呗。腿長在我身上,嘴也長在我臉上,你管不着我。”
她以前就知道,對付別人不懷好意的言論,最好的辦法就是聽之任之,遂了他的願,這樣會給對方一種,一拳頭砸在棉花上的反差效果,他的感受一定也不比自己好。
她太沒用了,也不強大,只能用這樣的辦法對付不懷好意的人。
季念朝他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轉身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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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毅看到她翩然轉圜的衣裙,底下是沒穿絲襪的腿,眼眸微微眯起,扯了扯襯衫的領扣,冷笑一聲說:“我的确管不着你。但你想在這個家裏待着,就要遵守游戲規則。”
季念心裏吐槽,屁的游戲規則,都是你們秦家自己定下的,和我有半毛錢關系?
她一句話不說,迅速走上樓梯,三樓最底間,最陰暗,最角落的方位,就是他們施舍給她的房間。
季念的媽媽李春華,五年前走了人生最大的運氣,嫁給了現任富豪丈夫秦震。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季念也跟着搖身一變,從貧民窟裏搖身一變成了名正言順的千金小姐。
小時候幻想的生活終于出現在眼前,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樂。
她很清楚自己在這個家裏只是個住客,這裏連個湯匙碗筷都不屬于自己。
這個家裏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兒子秦毅事業有成,依靠父親力量,國外留學歸來後就組建自己的建築公司,如今籌備上市,在國內競争激烈的房地産開發公司裏占據一席之地,名副其實的鑽石王老五,與澳門某經營賭場的女兒有一席婚約,年後完婚,到時候更是強上加強,外頭的人議論他都說是不得了的青年才俊。
兩個女兒一個妹妹秦琴在斯坦福念書,至今未曾與季念謀面;
另個女兒秦汝看季念不順眼,話不投機半句多,大小姐眼睛長頭頂上,自然看不上她這種人,季念也不打算攀高枝。
說起來和她交流最多的,竟然也就是被外界盛傳為鑽石王老五的秦毅了。
秦毅和他姐姐有些不同的是,秦汝看不起她掩飾在心裏,面上做足功夫,秦毅則不同,他看不起她表現在臉上,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對她各種要求,要她無條件遵守他定下的游戲規則。
季念只想對他說四個字:我草泥馬。
進了房門立刻鎖門,她翻開大衣袋子,把程航給的五萬塊細心收好,包裏還有個物件,是她從程航那裏偷來的,她用紙連同五萬塊包在一起。
這個家裏不能放東西,上班的時候她要把這東西一起帶到醫院裏。
隔天,季念上早班,從早上七點半到下午五點。
中午休息時間,季念叫上麗娜去吃麻辣燙,把她包着的錢帶給麗娜。
麗娜接過了錢,感覺自己跟個接頭賣.毒似的,捂臉:“你每次有錢都給我存,不怕我吞了你的?”
“你有必要嗎?”季念說,“我也沒其他人可以信任得過。”
麗娜是本地人,名下繼承房産就兩套,都在高價出租,她雖然是做護士的,但人家只是來體驗一下生活,不是來謀生活。
她和麗娜是五年前認識的,同個大學,同個宿舍,關系很好。畢業之後兩人一起分配到這醫院裏工作。季念起初不會說本地話,麗娜就一句一句教她,在最初的階段,麗娜給了季念無數幫助。季念一直都感激她,也信任她。
麗娜數了數季念這次的錢,“這麽多?你發達了?”
“沒有。”季念臉有些紅,低頭吃麻辣燙。
她對于麻辣燙這種食物沒愛好,但是護士工資也不高,她一個剛畢業的實習護士,工資微薄,也沒有多餘的錢。麗娜請客還會請吃火鍋,她比較摳,請客一般就吃麻辣燙。
“我算了一下,加上這個,你在我這裏總共存了十一萬一千九百九十塊零九毛。”麗娜特意拿計算機算了一下,截個圖發給季念。
季念手機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就删除了。
麗娜就笑着看她,“你再多存幾年,就可以在這個城市裏買套房子付個首付了。”
現在的房價太貴,五年前季念在麗娜這裏存第一毛錢的時候,的确有過買房的念頭,現在她可不敢奢想。
季念邊吃邊問麗娜:“你上次和我介紹的那個房東呢?我想把房子租下來。”
“真的要租啊?”麗娜皺眉,“價格有些高,你租了房子工資就沒多少了,考慮清楚。”
季念嗯了一聲,“離醫院近,上班方便。”
麗娜狐疑的看季念一眼,“之前你不是說,為了存錢可以繼續忍受住在你繼父家嗎?女人心,真是說變就變。你,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他們家人欺負你了?”
“沒有,我就是想有個自己住的地方。”季念吃一口丸子。
“也對。”麗娜不糾結了,“反正那房子在醫院附近,以後我上夜班累了,也可以去你那裏休息。”
季念眼神頗深的看了麗娜一眼,挺正式的口吻拒絕:“那不行,以後要是我男人也住我那裏呢?”
麗娜以為季念就是在故意逗自己,笑話道:“你哪裏來的男人?嗯?我認識你五年,沒看你有哪個男人!”
季念想起了程航,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就幹脆不解釋了,低頭紮肉丸吃。
麗娜看季念一眼,突然笑了一下,朋友之間有時候一個眼神就心領神會。
她感覺季念這個小丫頭片子可能還真有男人了!
……
當天晚上,季念就在麗娜的陪同之下,找到了房東,把一室一廳的房子租下來了,首付半年月租。
季念把她大半年的工資都用上了,交了房租,錢包就空空了,心有點痛。
簽了房租合同,拿了鑰匙,季念每天下班就過來清掃一下,一點一點的掃,放在秦家的行李衣服每天出門帶出來一點,先放在科室裏,下了班就帶到房子裏。
好幾天過去了,她把自己常穿的衣服搬得差不多了。
尋了個周末,去超市買被子,她看上了一套溫馨的米黃色四件套,絲綢的,價格有些貴,站在超市裏猶豫了好久,忍痛花四位數把它買下來了。
睡覺當然是要睡得舒服一點了,她是這樣想的,所以貴就貴一點了。
周日早上有太陽,她把兩張椅子拖到陽臺處,把新買的被套洗幹淨晾起來,棉被架在椅子上晾曬。
太陽的光灑在棉被上,她躺在房間床上,看着棉被正被金子般的日光鋪滿占據,感覺心裏發黴的陰暗角落,仿佛也滲入了陽光。
陽臺處有兩株她新買的綠蘿在曬太陽,她以前養植物總是養不活,有人就和她說,綠蘿是最好養的,怎麽養都養不死,她那天買四件套的時候,就順便拿了兩棵,一株放在客廳裏,一株放在房間裏,偶爾帶它們去曬曬太陽。
她的衣服在陽臺上晾了一整排,風吹過去,它們會微微吹動,她以前不知道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是怎麽樣的,現在看着那排晾在陽臺的衣服,微風拂過,心裏惬意輕松,心想大概就是這樣了。
她看到她的黑色吊帶在風中飄舞,其實她只有一件比較性感的吊帶,是買裙子的時候配在裏面的,她最近一直在想,還好遇見他的那天自己剛好穿了這一件,還能靠點美色伺人,否則不是要丢臉丢到下不來床麽。那件黑色的吊帶在陽臺處随風飄動,它一動,她就想起那天,他的手在她背上游走……
她奇怪他怎麽還不來找她?
季念算了日子,一個星期都過去了,感覺他是時候要來找她的呀。
周一上正常班,下午五點半,季念和麗娜一起走出醫院,正讨論晚上要去吃點什麽,遠遠的就看到一束車燈亮了起來。
她一笑,和麗娜說:“我有事诶,你回家裏吃飯吧,不用陪我了。”
麗娜也瞧見了那輛黑色的雷克薩斯,還有坐裏頭的英俊男人,瞪了她一眼,“小妖精,我先讓你去風流快活,明天記得來和我彙報過程。”說罷去掃路邊的共享單車踩回家了。
季念認得他的車,記得他的車牌,走過去,拉了車門就坐了進去。
程航腦袋擱在方向盤上,歪着腦袋看她,語氣很不滿,“我讓你上來了嗎?”
季念坐好了,“你不就是在等我嗎?”
程航直起了身子,一副拿她無可奈何的眼神盯她。
他今天穿着湛藍色的V領衫,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的,不再是那天頹廢的失戀少年了,他全身荷爾蒙勃發,光線一照,洗眼的矜貴帥氣,眼睛被夕陽照得亮亮的,仿佛會發光,晃得她眼花缭亂,心也亂。
季念手臂纏了上去,扣住他的手臂,腦袋擱在他胸膛口,聽到他有力的心髒砰砰跳動,仰頭看着他眼底的那束光芒,笑得眉眼彎彎,“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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