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季念吓得心口一抖,想要摁掉手機,聽到程航又在那頭喊她名字。
“季念?”
“嗯。”她應了一聲。
“你怎麽知道我手機號碼?”他嗓音淡漠,透着股不耐煩。
“我上次記的。”季念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在你學校附近了。”
程航聲音頓了一下,很是郁悶的口吻,“你來我學校幹什麽?”
季念說:“見了面我就告訴你呗,順便還你身份證。你可以下來嗎?”
“不了。”程航挺絕情的說,“我身份證已經挂失。”言下之意,老子不陪你玩了,你愛還不還。
季念挺失落的“哦”了一聲,腳尖踢着路邊的石頭,仰頭看着H棟6樓的方向,“那好吧。”
她挂了電話後,就在他宿舍樓下的休息椅子上,靜坐了一會。
片刻後,季念去找宿管阿姨說:“阿姨,我找H棟6011的程航,他電話打不通,我是他姐姐,家裏有急事,麻煩您請他下來見我一趟可以嗎?”
……
程航被宿管阿姨通知有個“姐姐”在樓下等他的時候,正在宿舍和幾個室友讨論去哪裏吃晚飯,得知有個姐姐在等自己,他立即就想到了是季念在搞鬼。
他想打電話罵走她,可他按着剛才的號碼打回去,季念卻不接了。
很好,她真是太牛逼了!
程航下了樓,幾個室友因為要外出吃飯,也一起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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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對程航的“姐姐”很感興趣,想一睹芳容,他們很清楚,程航根本沒什麽姐姐,他是家中的獨生子,這個“姐姐”大半夜來找人,肯定是和程航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程航才不管室友們怎麽想,怒氣沖沖下了樓,一眼看到坐在宿舍樓口前,那張石凳子上的季念。
她穿着那件熟悉的風衣,修身的款式,裏頭是裙子,裙擺露出一小截,腳上穿着平底鞋,鞋尖在地上無聊的畫圈圈。
他走下樓的時候,季念一擡頭就看見了,她朝他笑,昏黃路燈照得她臉頰暖洋洋的,她笑起來兩個梨渦,仿佛盛滿了蜜。
這裏是男生宿舍樓,任誰路過都會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程航看着她那張臉,聯想到狐貍精這種妖怪,他覺得這個詞語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她那麽賤,偏偏還漂亮,讓男人看到她那張臉就無法讨厭她。
他那群朋友看見程航的目光釘在了她身上,就知道那個“姐姐”是眼前這一位了。
年輕的少年們紛紛起哄,有個和程航關系好的把手往他肩上一搭,笑着道:“原來你還有個姐姐啊?看起來比你還小。”說罷他大方得體和季念打招呼。“姐姐,你好,我叫李金逸,是程航的室友。”
“你好,我是季念。”季念站起來和李金逸點頭相視一笑。
李金逸看着眼前的美人姐姐,眉眼一皺,想起了什麽,“姐姐,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
程航聽見了這句話,手往褲袋裏一插,不懷好意的盯了李金逸後腦勺一眼,暗罵了一句,草。
他越過了李金逸,走到季念眼前,二話不說拽住她手腕,把她拉走了,絲毫不理身後一臉懵逼的李金逸。
身後是一群朋友們的起哄:“程航,對小姐姐好一點!”
季念被他拉着往前走了一段路,他走路特別快,她有些跟不上,到某個空曠無人之地時,他毫無預兆把手一松,她慣性往後退,差點摔在地上。
“你到底想幹嘛?”程航雙手插褲袋裏,壓低了眉看她,語氣兇蠻,“連我朋友都搞?”
“什麽啊,我沒有。”季念仰頭看他,低聲的解釋,有些臉紅。她想起剛才李金逸說的話,可能他誤會什麽了。解釋道:“我和他女朋友買了番薯條而已。”
程航這個時候看到她手上拿着一個番薯幹的袋子,她認識這袋子,的确是陳芳芳和李金逸在經營的番薯條買賣,眼眸低斂,也就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了。
他思索了片刻,眉目舒展了些,一步步朝她走近,走到她跟前,牽起她的手,往她手裏塞了個東西,語氣壓低了說:
“這卡裏面四萬多,全給你,你現在就把身份證給我,咱們就算兩清了,以後走路上,你看見我就假裝不認識。”
季念眨了眨眼睛,“可是現在你的同學都知道你認識我了啊,我們還怎麽假裝不認識?”
程航就知道她沒那麽容易對付,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愠怒的目光盯着她。
她牽起他的手,用同樣的姿勢把他的卡塞回他的手裏,“這卡你收回去吧,我還沒吃飯呢,你可以請我吃飯嗎?”
“不可以。”程航想都不想就拒絕。
季念皺了皺眉,有些可憐兮兮道:“其實今天我聽到一個很不好的消息,現在心情很不好。”
程航不說話,他覺得她又在設局騙自己往裏跳,這是她最擅長的。
季念說:“我被炒鱿魚了。”
他淡淡的哦了一聲後,斜眼觀察了她一下,覺得她的難過好像是真的,就說:“那不正好,你專心做接客的生意。以後賺得更多。”
“你以為我想做這種生意嗎?”
“你不想做也做了。”程航說完,看到她瞬間低垂的眼睛,突然就覺得有些怪異的心思拂過心尖,其實他還是很介意她出來賣,要是她不是做這個的,他也許會對她好一點。但也只是好一點。
季念走他跟前,小心翼翼拉拉他的衣袖,“我好難過哦,你今晚陪陪我好不好?”
“我今晚很忙。”程航拒絕。
“你忙什麽啊?”季念很是失落的語氣說,“你那天失戀的時候我也陪你了,雖然我拿了錢是不對,最多我把錢退給你。這樣你可以陪我了嗎?”
她最後一句話帶着懇求,眼睛眨了眨,泛着水花,他看一眼,不知為什麽心尖就好像被羽毛拂過一樣。
程航低垂着眼眸,有些松了口:“那你想怎麽樣?”
她一笑,眉眼彎彎:“我們先去吃東西,然後再去逛街,最後再送我回家好不好?”
“送你回家可以,但我不上樓,送你到樓下,你必須把身份證給我。”
季念點頭說:“好呀。”擡頭看天邊一輪隐晦的上弦月,心情輕快。
程航走前頭去,沒走幾步,他忽而轉過頭來,盯緊了季念,警告她:
“季念,這次絕對是最後一次,如果你再敢玩我,我不放過你。”
程航陪她吃了晚飯,是在學校裏吃的豬扒飯,因為季念說很久沒吃過學校的食物,好想再嘗試一下。
程航用飯卡給她刷了兩份豬扒飯,再要去刷的時候,她扣住了他的手臂——“不用了,我吃半份都飽了。”
學校飯堂人來人往,程航盯着她纏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眼光一點點黯下去。
季念就立刻收走了手,之後再也沒有纏他。
她也是有分寸的,這裏是學校,到處都是他的同學朋友,也許他不想讓他的朋友知道自己的存在呢。
季念安靜的坐在他對面吃豬扒飯,程航沒動筷子,他現在就想快點把這尊佛送走,半點胃口都沒有。
他發現她真的只能吃半份,剩下一份最後都落進了他肚子裏,她還把她吃剩下的豬扒都給他,一本正經說:“不能浪費。”
他從來都不吃別人吃剩的食物,但是今天為了快點打發她,不知不覺就把豬扒全吃光了。
把餐盤拿去倒掉的時候,季念笨手笨腳的還弄髒了手,他牽着她的手去食堂外面的水槽洗手,她洗了會手,用手潑他一臉水,他氣得想把她弄死。她得了勁還敢繼續拿水潑他!最後他把她手摁住了緊緊攥在手心裏,她才肯消停。
程航覺得決不能再讓她待在學校裏,把她拽到了他停靠在教室宿舍樓前的汽車裏,推她進去,車子迅速駛出去。
開車的時候,他使勁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只要過了今晚,過了今晚就和她沒有交集了,他忍她!
“還想去哪裏?”程航握着方向盤問她。
“我想去逛街。”季念頭靠過來,臉貼着他的手臂。
這裏反正也沒同學了,那她怎麽黏他都無所謂了。
她這樣想着,手裏的動作就越發放肆了,慢慢的在他心口處游走,落到皮帶扣子處的時候,被他狠狠拽住了手腕,用力的甩開。
他壓低了眉峰,毫不留情的罵了她一句:“你犯賤。”
季念咬了咬唇,“那我也只是對你一個犯賤。”說着她又貼上去。
他再度毫不留情的把她推開,這下好了,她腦袋重重磕到了車玻璃。
季念捂着頭說好痛。
他不管她,繼續開車。警告她:“你再貼上來我把你推下去。”
季念捂着腦袋,覺得他可能真的會把她推下去,就不再靠近他了,老老實實待在位置上,一路上都沒再說過話。
程航說到做到,她不是說要逛街嗎?那就讓她去逛個夠,他把車子開到了附近的步行街,把她推下車。“去逛,我在這裏等你,十點之前你必須回來。”
“我要是不回來呢?”
季念期待聽到他說會進去找她之類的話,可他沒有,冷酷絕情的說:“那我就自己先走。你一個人想辦法回去。”
“你不要你身份證了嗎?”
程航冷笑了一聲,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随緣。”
事實上,他的确已經報了挂失,但是如果能拿得回來是最好的,拿不回來也就算了。
季念轉身就進了步行街裏逛街,其實她也不知道要買什麽,走到一家內衣店,她給自己挑了一套新的內衣,是比較性感的款式。
她從來沒有試過這種,害怕不好穿,就進了試衣間試了一下上身的文胸,店員進來幫她調試,說效果不錯,她看着鏡中自己被內衣托起的胸,感覺挺适合某個人眼光的,就花錢買下了。
等結賬的時候她看到隔壁還有賣男士內衣,她就走進去看了一下,在店員的推薦下,買了男士內褲,男士睡衣,她都是挑了最大碼,買的都是布料柔軟的,因為她想,睡覺的時候肯定是越柔軟的布料越舒服。
她還在一個小攤子前面買了壽司日料和清酒,拿起手機一看才九點不到,她怕程航等得不耐煩,就提着東西回來了。
程航站在車子外面等她,她走過來的時候,他正背對着她在看手機。
季念輕輕走到他身後,趁他不注意抱住了他的腰,腦袋擱在他肩上,輕輕往他脖子裏呵氣。
程航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拿着手機看的手有些怔住,之後她往他脖子裏吹熱氣的時候,他身子就有些僵住。
他撥開她纏腰上的手,挺冷淡的問她:“逛完了?”
季念點了下頭,自己走進了車子裏,熟練的扣好了安全帶。
程航往車裏一坐,問她:“可以回去了嗎?”
季念嗯了一聲,“可以啊,我買了壽司,你要不要吃?”
他搖搖頭說:“不餓。”
季念拿出自己新買的衣服,問他:“好看嗎?”
他瞥一眼看到一條黑色的蕾絲內衣,冷笑的別過頭,不開口。
她便纏上來,手指在他腰上使勁撩,“不好看嗎?”她仰着腦袋看他的眼睛,“你猜猜我今天裙子裏頭穿什麽顏色的?”
程航覺得她賤得出格了,有些後悔為什麽今晚要聽了她的建議,出來陪她,他不欠她什麽,如果真欠了,他上一次給她五萬也該了解了。
他最生氣的是,他對她也不是毫無反應的,她手指每在他身上游走一寸,他都必須用力控制住,他很郁悶為什麽會這樣。
“季念,你想怎麽樣你就直說。”程航嗓音沙啞,還有些無奈。
季念有些洩氣,眼底有熱氣湧動,“其實我也沒想怎麽樣。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快要被炒鱿魚了,我們醫院的莊主任覺得我是外地人,我要是被炒鱿魚了,這地方就待不下去了,我才剛租了一個房子,我已經付了半年房租了,我花了我半年的工資才租下了這個地方,現在我才住一個星期就要走了,我覺得很難過。”
程航說:“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錢,你要多少,我給你,只要你以後別來煩我。”
季念咬着唇,“我怎麽可以随随便便要你的錢?”
“那你不是随随便便陪男人上.床,随随便便拿男人一點錢又怎麽了!”
程航火大,她覺得女人的邏輯很奇怪的,尤其季念的邏輯,她又要出來賣,又要立個牌匾,這種女人簡直可以載入史策了。
“雖然我是出來賣的,但我也不是誰都可以。”季念語氣低低的。
“知道了。”程航聽出來了,她這是要當婊又想立牌匾了,“說吧,你到底還想怎麽樣?我盡量幫忙。”
“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如果我找個本地男朋友,也許我就能留在醫院。”季念拉着他手臂。
程航甩開她,語氣絕情,不容置疑,“你想都別想!”
季念怨念很深的看了他側臉很久,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然後,她在他車裏哭了,哭得驚天動地,哭得走不動路,手指抓住安全帶,死活不走。這是程航此生見過的最死皮賴臉的女人,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局面,他絕不會讓她上他的車。
程航最後怕她驚動了她出租房周圍的其他住客,把她背上了樓。
程航拿她鑰匙開門的時候,她還伏在他背上抽泣,門一開一關,他剛把她放地上,她轉頭就把門鎖了,搶過他手裏的鑰匙,躲進了卧室的被子裏。
這門從裏頭反鎖了,也需要用鑰匙才能打得開。
當程航轉身想走的時候,他就發現門打不開了,自己又被季念這女人給騙了!
程航走回房間裏,站房門口,冷森森看她:“把鑰匙給我。”
“才不。”季念把鑰匙往胸衣處藏,看着他,“你有本事自己拿。”
他眼光一熱,盯着她白皙的脖頸之下連接着的地方,吸一口氣,垂着眼睛,燈光照他頭頂處,他全身氤氲着朦朦胧胧的光,他不知道要不要扒.光了她把鑰匙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