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幾乎所有人都被帶到了表演當中,新潮随着他的動作而起伏,這一刻,貝時虞就是一個偌大的光源,引得綿綿不斷的飛蛾撲向他。

在場的人恐怕除了楊導和蔣文洲,都沒有特意去研究過花滑,這麽乍然一看,還是如此高水平的,被吸引也是正常的。

等貝時虞做了個結束的手勢,風度翩翩的朝着不存在的觀衆彎腰致謝,這個魔咒才恍然被打破。

“卡!”

楊導幾乎是興奮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了遍回放,忍不住的搓了搓手,又招了招手,讓貝時虞也過來,鏡頭裏的回放,風度翩翩的少年美好的讓人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根本不用再做什麽後期。

這讓他腦中那個不甚清晰的畫面陡然明了了,對,這就是他要的感覺,這就是他想拍的畫面!

可激動興奮過後,屬于導演的挑剔又上來了,“小虞,我看你今天比那天滑的還要好,咱們一會兒辛苦點,再多滑幾次,這樣剪輯的時候可以多點素材。”

蔣文洲也不知道何時踱步過來了,十分真摯的誇獎道,“楊導,我總算知道你昨個兒一整天都帶笑了,原來真的撿到寶了,剛剛那一段太好了。”

“小虞啊,剛剛那給我驚豔的,簡直太厲害了,這得專門練過幾年吧?”

他這話說的也是真心實意,他是感覺剛剛比他看的那些視頻都不差了,當然,這可能是他業餘,看不出更多花樣來。

拍攝順利,楊導心情也好,随口說,“小虞是學什麽都快,以前學過,好幾年碰過了。”

藍情和她經紀人過來剛好聽到這句話,不由的笑着附和了一句,“如果楊導你不說,我看着都像是專業花滑選手,滑的實在是太好了,簡直就像是冰上的精靈,我們剛剛都給看呆了。

他經紀人打量了下含笑不語的貝時虞,他和阿爾文都是外形出衆的那種,放在娛樂圈都很顯眼,他職業病就多打量了一下,趁着貝時虞剛剛化妝,經紀人就不動聲色的詢問了幾個人,知道這兩人似乎是楊導的親戚。

回想了一遍剛剛的視覺盛宴,他的心不由的一動,不過還想等等再看看。

在楊導的要求下,貝時虞又滑了幾遍,這對體力是個考驗,他下場之後休息了好一會兒這才緩過來,幸好這會兒楊導總算滿意了,放過了他,開始拍蔣文洲的戲份。

拍完這一場後就是他們的對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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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完妝的蔣文洲顯得滄桑頹廢,穿上了一身醜的不行的工作服大步過來,他要先拍一場對着貝時虞發呆的戲,當然,現在貝時虞已經不在冰場了,他對着空蕩蕩的冰場發呆就行了。

這場戲很快就過了,楊導看了遍回放又不放心的把貝時虞叫了過來,“文州給你說的還記得嗎?不要緊張,就保持和你滑冰時的心态就足夠了。”

貝時虞點了點頭。

這次和剛剛還不同,剛剛只是證明他滑冰技術特別厲害,在演戲上卻不一定有這樣的實力。

藍情的經紀人朝着楊導走了走。

“第八十九場第八鏡,開始!”

貝時虞坐下換下了冰鞋,放到一邊的包裏,輕松随意的站了起來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臉上還有剛剛運動造成的一點汗漬,臉龐微微發紅,更顯得活力四射青春洋溢,這是未成年人世界,他們還沒有踏入成年那個更複雜晦澀的世界,身上的那些煩惱在成年人看來簡直是不值一提。

雖然和蔣文洲共處一個場景,燈光分布均勻,可是好像所有的燈光這一刻都朝着她而去了,留給蔣文洲的只有一片無盡的昏暗。

做好喊“NG”準備的楊導有些驚訝的看向監視器,連同他背後的藍情經紀人都挑了挑眉。

不是貝時虞表現的不好,而是作為一個新人來說,他表現的實在是太好了!

剛剛的花滑也有鏡頭,可只要鏡頭配合他就夠了,他根本不需要做別的,可是輪到文戲,就不是攝像機配合他,而是需要他配合攝像機,用專業的話來講,這叫“走位”。

走位是需要練的,最開始的新手經常會犯一些小錯誤,比如走出攝像機的範圍,再比如該側對着攝像機的時候,結果操作不當,擋住了大半個鏡頭,這些都是需要一點點的練的,還是需要在片場實地來練。

而新人的毛病不止這一點,在最初拍戲的時候還需要克制住自己初次面對鏡頭的恐懼緊張感,在鏡頭裏,你的一舉一動細微表情都會被放大,那點恐懼緊張無所遁形,稍微寬松一點的導演只要不太過分也就過去了,可是楊導這樣的導演,是絕對不能用“還行”的标準來要求的。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今天的安排就是這些戲,大不了一場場的磨,貝時虞看着就極為聰明,這麽一場場的磨下來,肯定是可以的。

可誰知道貝時虞居然在給了一個開場驚喜外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監視器上的構圖簡直是堪稱完美,貝時虞身上沒有一絲緊張,仿佛他剛剛說的話奏效了,他真的當攝像機完全不存在,站的地方剛好還在鏡頭裏和蔣文洲形成了之間一左一右,一人沐浴燈光,明亮耀眼,另一人半邊身體在陰影當中落寞可憐。

如果不是克制,楊導都要摔劇本喊一句,“絕了!”

這個畫面簡直是太美了!

貝時虞甚至沒有被蔣文洲壓住,讓整個畫面失衡,反而完美的釋放了自己的“場”,和蔣文洲的“場”撞在一起,勢均力敵。

楊導呼吸急促起來,眼睛死死的盯着監視器,嘴巴無聲的張合了幾下,喃喃的道,“天才。”

他确定貝時虞就是一個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之前片場都沒有進過,怎麽可能拍過戲?這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就是個貨真價實的演戲天才,老天爺賞飯吃的那種。

所以他對鏡頭有着超乎尋常的敏銳直覺,在第一次正式拍戲就能站在他理解的最為合适的位置,讓畫面看起來完美均衡。

因為他是天才,所以第一次正式面對鏡頭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緊張感,還能揮灑自如。

因為他是天才,所以在實力派演員蔣文洲的全力之下,還能形成自己的‘場’——即便這裏面有取巧的原因,對一個初次演戲的新人來說,這個表現絕對稱得上驚豔!

沒錯,這一切的驚愕只要灌上“天才”兩個字,一切都顯得那麽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他們畢竟是混娛樂圈的,對花滑選手再欣賞肯定也比不上對一個天才演員的渴望。

楊導真的激動的舌尖都在發顫,貝時虞真的給了他太多太多的驚喜了!

他這次真的來對了!

藍情經紀人呼吸也跟着急促了幾下,他不是演員,距離專業影評人也差了好多,可是他好歹當了那麽多年的經紀人,還一手捧出了藍情,眼力勁兒還是有的,細說可能說不上來,可能粗略的看出“好”和“不好”。

看着監視器裏的畫面,他完全想不到什麽貶義詞,再看挑剔的楊導激動至此,他心裏也就有數了。

他悄悄的又退到了藍情身後。

藍情對他了解頗深,輕聲道,“他之前沒有拍過戲,我聽副導說,他這次來是為了學校的實踐課程。”

沒有拍過戲,第一次表現就能如此,藍情經紀人呼吸又急促了一下。

這麽一會兒,這場戲就拍完了,隐忍了許久的楊導終于摔了劇本,起身走向了貝時虞,“小虞,你表現的實在太好了!來來來,你過來看看。”又順口叫了蔣文洲,“文州也過來看看。”

蔣文洲其實也有些意外,他心裏和楊導一樣做好了反複重複拍的準備,誰知道楊導居然沒有喊NG,這一場居然就這麽順順利利的過了,跟着楊導組走到了監控器後,看了遍回放,終于明白了楊導為什麽這麽激動,他詫異的看了眼貝時虞,“哇,小虞拍的好啊,楊導你撿到寶啦。”

楊導心情大好,“是我運氣太好了!”

其他人沒有看到拍攝下來的畫面,可從他們的反應看來,無疑效果很好,超出預計的好,立刻驚訝的看向貝時虞,順便松了口氣,畢竟沒人喜歡一場場的磨,現在看來不用磨了,那真的太好了!

而且這位怕真的是個天才。

面對這些稱贊的目光和話語,貝時虞只是露出了一絲清淺的笑作為回應。

——在旁人來看,這是他第一次演戲,表現的如此,簡直可以用驚豔來形容。

可是他在演技空間裏學習了那麽長的時間,又在拿到劇本後反複演練了許多遍,如果連這樣一個沒有什麽多少難度的角色都駕馭不住,那他可以放棄演員這個選項從其他來選擇入手方向了。

這種淡定在楊導看來,就是他不知道自己表現的有多好,或者說就算知道了也不太在意。

——畢竟他根本沒有想過當演員。

之前是沒有什麽想法,畢竟他和貝時虞不熟,對方恰好幫他解決了一個麻煩,只想着好好幫他把實踐報告就過了,有什麽問題來問他,他也會知無不言,可是現在看了這一場,認定了他天賦過人,知道他不準備走娛樂圈這條路,頓時惋惜至極。

在他看來,以他剛剛在鏡頭前展露的天賦靈氣,只要再好好打磨一下,多演幾部戲,将來影帝可期,這樣的天賦不走娛樂圈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種想法在下面的幾鏡拍下來的時候,更為清晰了。

蔣文洲是想用這部電影來争一争影帝的,極為用心,拿到劇本後就推了所有行程來埋首苦讀,甚至還喬裝打扮去觀摩一些人的行動舉止。

他在冰場上摔了好幾下,終于又狠狠摔了一下後,沒有起來,而是眼淚嘩的一下落了下來,從臉頰上一路流到了冰場上,表情空茫,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哭,也不知道為什麽而哭,整個人卻充滿了壓抑至極的感覺。

這一場毫無疑問的給他了一個特寫,那種隐忍掙紮痛苦沒有表現在臉上,卻通過了肢體和一些細微的動作傳達了出來。

毫無疑問,蔣文洲的表現的簡直是無可挑剔。

那種張力足以把所有的視線都吸引到他身上,他外表不光鮮亮麗,胡子拉碴,嘴唇幹裂,眼睛下面帶着濃濃的黑眼圈,可身上那就是有股東西讓人把視線落在他身上。

楊導嘴唇依舊緊抿,可眼裏卻透露出幾分滿意,他的表現證明他沒有選錯人。

等他的眼神落在了貝時虞時,眼神裏的滿意更甚。

在蔣文洲如此的火力全開之下,貝時虞卻已經頑強的維持住了自己的“場”,表情微動,眼神帶上了一點錯愕和不知所措,以及隐隐的同情,嘴唇輕輕的動了動,這才慢慢半蹲下,伸過手,用一種努力想笑的口氣道,“大叔,你到底會不會啊。”

“就算不會也不用哭啊。”

在監控器上顯示,這短短十幾秒的表現充滿了層次感的,表情的變化不會讓人誤會其意圖,那種努力想逗笑的聲音更是如點睛之筆,讓這個本來模糊的溜冰少年形象一下子立了起來。

這個角色的定位本來就比較模糊,畢竟只是給蔣文洲作配,絕對的主角還是蔣文洲,貝時虞又是新人,楊導之前沒多說,就是想着,實在不行本色演出都行,有那段溜冰的就行了。

可沒有想到,貝時虞還給深入挖掘了一下,

之前因為這個臨時工的請求答應了借他冰鞋,現在看到他忽然倒地哭泣,渾身溢滿了悲傷,在短暫的遲疑錯愕後選擇了用這一句來不讓他如此尴尬。

——他當然知道只是摔了不會讓這個大叔哭的如此傷心。

只是恐怕不是誰都願意在陌生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傷口。

他願意用這句話來化解他的尴尬狼狽。

他的表情,說話的語氣,成功讓人感覺到了他的教養體貼,原先略顯冰冷的燈光打在了他身上似乎也溫暖了起來,加上俊秀的外表,體貼的動作,如小天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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