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從那天之後,秦桐笙和顏葭爾之間沒再聯系過,葭爾有時候會看着手機默默發呆。後來新聞爆出來的那些事顏露也全都看到了,顏葵為了複仇把葭爾卷了進來,在這場仇恨的角逐中,葭爾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但最無辜的還是秦桐笙。
顏露後來問過她:“你和他之間,就這樣了嗎?”她甚至都不敢提起他的名字。
顏葭爾只是沒什麽情緒的回複她:“嗯。”
不然還能怎麽樣,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也該承擔這樣的後果。只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的心總是隐隐發痛,似是在指責她所做的這一切。她餘生将會在愧疚中度過。
而顏露和顏葵之間的隔閡在真相大白之後全部消失,如今的顏葵摒棄了過往的冷傲,整個人多了點慈母的溫和,說話行事也不再如往常那般不近人情。這對顏露來說,是件好事。
出乎京海人民預料的是,對于顏葵的所作所為,京湖沒有追究,藍灣項目無限期停工,偷工減料的幕後策劃人舒耀華引咎辭職,他也因貪污受賄被告上了法庭。
幾年後藍灣未建成的大樓被夷為平地,重又複工,損失高達上億。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京湖集團的人控制着輿論,沒過幾天,這件事就被隐藏,再也找不到只言片語,有京湖集團的保護,顏露的身世也一直未揭露,得以安穩度日。
不過顏色經過這件事,形象再次跌入了谷底,顏葭爾被衆人指摘,當成飯後談資,随後的幾天,顏色股價持續大跌,市場份額占比減少,對顏色來說,是一大危機。
顏色內部面臨重新洗牌的風險,顏葭爾的形勢不如樂觀,她和顏葵被當成了顏色的罪人,除了老一輩的股東們支持他們之外,其餘人都持有反對意見。
顏葭爾不得不面臨着工作和失戀的雙重折磨。
顏葵經歷這次失敗之後,突然像是看透了人生一般,不争不搶,甘心做顏葭爾的後盾。她已經從顏色辭去職位,只保留一個股東的身份。在股東大會中,以顏葭爾持有的總股份,她認為她能度過這次難關。
但誰都沒想到,這一切的背後還有一只無名之手,推動着這一切,妄圖把顏色納為己有。
這一天顏露在刷微博的時候,看到了秦桐笙手打着石膏的照片,有網友爆料在醫院偶遇秦桐笙,他經歷風波後再現身成為焦點,不過好像受了傷,胳膊上的石膏格外顯眼。照片是偷拍的,他穿着病號服,側顏蒼白。
顏露把手機拿給她看,那是幾天之後,顏葭爾重新看到和秦桐笙相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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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的名字,她的心突然恍惚,像是缺了個什麽東西,“他怎麽了?”
顏露看着照片,說道:“不知道,似乎是住院了。”
“哦。”之後顏葭爾沒再說話。
顏露猶豫的問:“你要不要去看他?”
“我?”顏葭爾反問,“還是算了吧。”
秦桐笙這麽恨她,現在怕是不願意見到她的。
而在另一頭的醫院裏,秦桐笙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病床上和尹烨黎昕楷他們玩牌。照片中胳膊上本應該打着的石膏被丢在了床下,仿佛只是個擺設,完全沒有盡到自己該盡的責任。
三人玩牌,尹烨輸的最慘,臉上貼的都是紙條。他吹了吹鼻子上的紙條,說道:“你确定葭爾看到那個報道會來醫院看你?”
秦桐笙嗯哼一聲,專注手裏的牌沒再多說什麽。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那天晚上秦桐笙從顏葭爾家回去的路上,看到她發的那條短信,氣急之下荷爾蒙飙升,肢體不受大腦控制,出了場小車禍。人雖然沒什麽事,但心裏受的傷卻沒有那麽難以愈合。他是第二天被他母親送進的醫院,他母親擔心他昨晚上被那麽一撞會有什麽後遺症,做個檢查才肯安心。
這一檢查就直接在醫院住了下來。
之後幾天事情的發展他雖然人在醫院,但也一直在跟進。顏露的身份他也聽說了,顏葵設計陷害京湖的事情後來被壓了下來,他知道是他父親出的手。
他沒打算就這麽放過顏葭爾,所以在醫院閑着無聊的時候,才想出了這麽一招。
那條關于他住院的爆料是他親自爆出去的,就是為了讓顏葭爾知道他住院的消息。
他的這套苦情戲碼,被尹烨他們不恥。
“不來的話也沒事,到時候哥哥安慰你。”尹烨一邊打趣他一邊占他的便宜。
“烏鴉嘴,狗嘴吐不出象牙。”秦桐笙瞪了他一眼,“她不來責任全在你。”
“你他媽!”尹烨罵了句,“好兄弟就是這麽被你坑的嗎?”
秦桐笙眼皮一掀,懶懶說道:“那不然呢?”
尹烨竟無言以對。
畢竟他也沒少坑秦桐笙。大家互坑互愛,還是好兄弟。
秦桐笙獨自住在VIP病房,沒有門禁限制,尹烨黎昕楷陪着他玩到十點多才走。三個奔三的人,一玩起來還是跟個學生似的,為了不讓秦桐笙在醫院無聊,尹烨還把游戲機搬來了病房,就差沒搬麻将桌過來了。
時間已晚,住院部沒剩下幾個人,大廳裏的家屬更是寥寥無幾,就連平日裏最常見到的護士也少了一大半。
尹烨眼神淩厲,看到了坐在大廳裏的顏葭爾。
她在休息區的等候席上坐着,長發散落在耳側,低垂的眼眸看不出裏面的情緒。葭爾外形優秀,很容易在普通人中脫穎而出。現如今她一個人坐在那裏更是引人注目。
尹烨一眼就認出來了顏葭爾,他用胳膊捅了捅身邊的黎昕楷,用眼神示意他。
黎昕楷望過去,“葭爾?他來看桐笙嗎?”
“總不會來住院吧。”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我告訴桐笙一聲。”黎昕楷說着就從兜裏把手機掏了出來。
“等會的。”
尹烨擡起腳步朝葭爾走過去,黎昕楷把手機塞回口袋,也跟着過去。
顏葭爾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等她回過神來之後,她已經站在了醫院門口。她去附近的花店包了束花,來到住院樓,卻不敢再上去。
一道聲音從她頭頂響起,“怎麽不上去?”
顏葭爾擡頭,尹烨和黎昕楷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尹烨看着她腳邊的那束花,笑了笑,“他在14層一病房,上去吧。”
“我……”顏葭爾尴尬的看着兩人,一時詞窮。
“他現在還沒休息,你再晚一點,他可能就睡了。”
顏葭爾站了起來,她嘴唇翕動,最終吐出來兩個字“謝謝。”
她抱起腳邊的花,往電梯走去。
黎昕楷感嘆道:“桐笙捏的還真準。”
尹烨剛才在葭爾面前表現的還算是個人,這時候又露出來本質,他若有所思的說道:“要是不提前給桐笙打個預防針說葭爾在上去見他的路上,是不是咱們這個兄弟當的太不厚道了。”
黎昕楷認真想了想這種可能性,“那豈不是他受傷的事情就會被穿幫?”
“對!”
“雖然不厚道,但至少能看到他吃癟的樣子。”在看熱鬧這件事上,兩人目的一致。
“那……”
兩人一番心理鬥争,終于心中的人道主義取勝,看熱鬧事小,自己兄弟的幸福事大。
秦桐笙接到消息後,手機一扔,兩三下的把石膏套在胳膊上,又去衛生間理了理發型,然後躺回床上,蓋好被子,兩腿一蹬,直愣愣的挺着,等着顏葭爾敲門進來。
等了将近二十分鐘,都沒聽到什麽動靜。
他看了眼手機,又給尹烨發了條微信問他們什麽時候見到的葭爾。
回答是給他說之前葭爾就已經坐電梯上去了。
秦桐笙尋思着這二十分鐘就算是爬樓梯也該爬上來了吧。
又等了幾分鐘,終于等到敲門聲。
他還沒說進,門就從外面推開。
他趕緊閉上了眼睛,可是來人的說話聲卻讓他萬分失望。
“秦先生,測體溫。”護士溫柔的說道。
秦桐笙睜開眼睛,一個生氣把被子蒙過了頭。
護士接着說道:“剛才有位小姐過來,讓我把這束花給你送進來。”
秦桐笙把被子從頭上拉下來,一個挺身坐了起來,他看着護士懷中捧着的那束花,問道:“她人呢?”
“剛剛離開。”
“離開多久了?”秦桐笙翻身下床,腳踩着拖鞋。
“沒一會兒。”秦桐笙突然的激動讓護士不知所措,她只好老實的回答他的問題。
秦桐笙猛的下床,由于動作迅猛,差點撞到護士的推車上,他兩三步走到門口,多麽期望拉開病房的門,顏葭爾會站在門口笑着出現在那裏,對他說:“我是跟你開玩笑的。”
他深吸了口氣,拉開門。
空蕩蕩的走廊上,沒有人來過的痕跡。失望充滿他的胸腔,他就猶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轉了個身靠在牆上,他擡眼望着空中的某一點,感覺他所有的精力都被抽走,現在只是個行屍走肉,就連自己的思想都沒有。
護士不明白他情緒轉變的原因,她走近對他說該量體溫了。
下一秒,他如夢初醒,一腳跨出了門。
走廊上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下意識的,他向右轉了個身,在拐角處,他看到了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人。
顏葭爾沒有離開,她躲在拐角處,不知道心裏在期待着什麽,或許是想要見他一面,卻又不敢去見他。
兩雙眼睛相遇,裏面訴說的深情卻被一個個誤會所阻擋。
顏葭爾很努力的朝他擠了個笑容,喉嚨幹裂,說不出來一句話。
還是秦桐笙先打破兩人之間的僵硬,“怎麽不自己把東西給我。”
顏葭爾撒了個謊,“怕打擾你休息。”
“哦。”秦桐笙轉過身,打算走的時候,顏葭爾在他身後說道:“祝你早日康複。”
秦桐笙又回身,他看着她,“你知道我怎麽出事的嗎?”
顏葭爾搖了搖頭。
“在你給我發短信的那個時候。”
顏葭爾渾身一震,眼中的不可置信清晰無誤的傳達了出來。
“怎麽?不相信?”秦桐笙故意刺激她。
顏葭爾低下頭,愧疚的道歉,“對不起。”
“你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麽?”
可顏葭爾依舊還是“對不起。”
“顏葭爾。”秦桐笙嚴厲的叫了她一聲,“我只問你,你重新接近我是不是就為了得到那個所謂的對付京湖的把柄?”
顏葭爾沒有撒謊,“是。”
“沒有一丁點對我的感情?”
怎麽可能沒有,就算嘴上不肯承認,她的所作所為都證明了她對他的戀戀不舍,只有接受顏葵的條件,她才有重新接近他的借口。
“有。”
秦桐笙接着又問:“梁盛的事情也是你和你姑姑一起策劃好對付京湖的?”
顏葭爾抿着嘴巴沒有說話。
秦桐笙追問,“別想着騙我,這些事我都會查個清楚明白。”
“不是。”
秦桐笙緊緊攥着拳頭,表面青筋爆出,他正在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他閉上了眼睛,調節情緒,“我累了,你走吧。”
顏葭爾心髒被撕裂,一股難以言語的悲痛籠罩着她,她知道再待下去她一定會失控,就算她說出來真相又能怎麽樣。
他的父親曾經那麽傷害過她的姑姑,她在知道一切後,又怎麽能不顧及顏露和顏葵的感受,重新和他在一起呢?
一切的孽緣不過是因為他倆生錯了家庭罷了。
或許在最開始,他們相遇的那個晚上,她不應該走上前,問他要他口中的那根煙。
沒有那根煙,也就沒有了後來的種種。
她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解釋,從他面前轉身離去。
他們之間的距離也因為她的轉身被拉向了更遠的兩個方向。
秦桐笙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之後,每走一步都耗費了他所剩無幾的精神。他坐在病床沿,任由護士為他重新測量了體溫。
他胳膊上的石膏被拆卸下來,又被孤零零的仍在角落裏,就如同此時的他一樣。
之後林秘書的電話打了過來,“秦總,最近有人趁在顏色股價大跌,大肆收購顏色的股票。”
他沒力氣的問道:“是誰做的?”
“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