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目雙對,顧錦文心裏咯噔的幾下,下意識地閉眼轉頭,然後耳邊聽到衣袂摩擦的聲音。

一瞬後她又睜眼,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崩原主重生之後的高冷人設,于是慢慢從床上起身神色自若地看過去。

男人上身赤裸,下身已經已經套上了褲子,肚臍下露出的腹毛看着性感又散着野性,讓人有一種想撫摸想馴服的沖動。

她眼眸輕閃,壓着跳得有點急速的心軟聲問:“你今天不上工嗎?”

沈堯青被女人看得有些不自然,覺得昨天到現在她好像又不怎麽抵觸自己了,他很快拿着衣服就直接穿了起來,“要上的,那個……早飯我已經給你留了。”

“你今天的藥我已經跟大嫂說好了,她會幫你熬的。”他說着拿着剛才換下的衣服要走出去。

“沈堯青。”顧錦文叫住他,然後将視線看向床對面的小凳子上,上面有個黃色的饅頭和一碗很稀的粥。

在這個時候來說,這個早餐很不錯了。

“怎麽了?”沈堯青回頭,雖然他們之前有過夫妻之實,但大家都沒有真切看過對方的身體,一想到剛才被她看了個遍,他多年來處變不驚的心态好似有些站不住。

男人襯衣扣子扣錯,從側邊擡眸看過去,顧錦文還能看到他的胸肌,她微微一咽,擡手指了指,“你扣子扣錯了。”

她的話落,沈堯青立刻伸手去弄扣子,也不知道什麽情況,這扣子偏偏跟他作對似的,弄了半天都解不開。

他餘光瞥過去,發現那女人還盯着自己,于是直接将衣服扔下兩手并用才将扣子弄好。

在男人要将衣服撿起來時,顧錦文慢吞吞道:“你的衣服放那吧,晚點我幫你洗。”

沈堯青聞言一愣,半響後,他随意應道:“不用,你生着病,這個我随便洗兩下就可以了。”

見他拒絕,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顧錦文直接從床上下來走過去接過他的衣服,“反正我現在感覺已經差不多了。”

衣服到手,濕噠噠的一坨,像是被浸在了水裏,她不禁問:“你衣服怎麽都濕了?外面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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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得有點近,沈堯青聞到了一股清淡的味道,是香皂的清香夾着女人的體香,很好聞。

他從女人手裏拿回自己的衣服,然後幾不可見的後退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沒有下雨,我下水裏去了。”

顧錦文微微看着他後退的動作,不禁皺眉,他現在好像不喜歡自己靠近?

可怎麽辦?

她腦海飛快地轉,一瞬後伸手搭上男人手背,語氣堅定,“沈堯青,我現在還是你媳婦,這事讓我來。”

自她提要求離婚之後,兩人從來沒有這麽親密過,甚至本來應該有的夫妻生活也沒有了,她軟滑的手就這麽突然搭了上來,沈堯青下腹倏地一緊,直接将衣服塞進她手裏,“好。”

他扯了一下衣角,掩飾地咳了一聲,“那個我趕着上工,先不跟你說了。”

顧錦文看着他,眨了眨眼,也不說話。

沈堯青受不住,直接就走出去了。

顧錦文看着他背影有些慌亂的樣子,嘴裏微微上揚,看樣子這個男人心裏應該并沒有那麽反感。

她将男人濕辘的衣服收好放在一邊,收拾一番準備出房間,周芙就走了進來,問道:“三弟妹,你這裏還有藥嗎?”

顧錦文打量着她問:“什麽藥?”

周芙扯着微亂的衣角,“安玉這兩天一直也燒不好,婆婆說你已經好了,讓我過來你這裏拿點藥。”

顧錦文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安玉發燒了,孫美花讓她過來拿自己的藥打算給安玉用。

“大嫂,藥不能亂吃。”她道,“安玉看過醫生了嗎?”

周芙心有點急,“最近沒看過,但她是發燒,你也是發燒,藥應該是一樣的吧。”

顧錦文皺眉,再拒絕:“怎麽可能一樣,藥不能亂吃,還是帶她去衛生院看看再拿藥。”

周芙看着她不給,面露難色,躊躇一會還是出去了。

顧錦文拿着牙刷跟着出了房間。

現在是上午,沈家大部分人已經去上工,堂屋裏有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在玩鬧,看到她出來,兩個男孩朝她伸着舌頭‘略略略’了幾聲。

顧錦文盯着孩子想了好一會才記得他們的名字,而剛才周芙口中的安玉便是她的小女兒,今年三歲多。

在這沈家裏,楊秀秀就很命好了,連生了兩胎兒子,周芙連生三胎女兒,而原主就更慘了,連一個都沒有,三個女人的地位可顯而見。

平時孫美花不待見原主,兩個男孩就有樣學樣,對原主也沒有什麽好感。

顧錦文自動無視了這兩個小孩去打水刷牙,站在院中,還能聽到孫美花有些刺耳的聲音傳來——

“沒錢!這大半個月前才吃了一顆藥,家裏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

“都一樣是發熱的,吃什麽藥不是藥……”

“去跟那個病怏子要,就說是我說……”

顧錦文蹙眉,跟着這樣的人成為一家子,她突然就特別想她奶奶。

這種落差比,她心情一下子直接跌落谷底,頓了一會,她匆匆刷完就回了堂屋。

周芙紅着眼從孫美花房間裏走出來,她看了一眼顧錦文後直接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很快孫美花也出來了,看到顧錦文就氣道:“我說老三家的,你不能自己好了就不管你侄女兒,拿包藥來給安玉你也不少肉吧?”

“你看你,吃着藥還養得白白嫩嫩的,怎麽安玉就不能吃了?”

顧錦文聽着剛才孫美花那些話,想着跟她解釋什麽‘藥不對症’之類的話她也聽不進去,于是應了一聲後就直接回了房間。

這個時候醫療水平非常貧瘠,鄉下人生病大多數都是忍一忍熬一熬就過去了,再不濟就找這村鄉裏的赤腳大夫随便開幾副藥。

顧錦文醫術雖然談不上什麽特別精湛,治這些發燒腦熱的病絕不在話下,但愁的是原主并沒有醫術,這樣貿然出手,可能會讓人疑惑。

她需要循序漸進。

于是回到房間,顧錦文想通方法後,她決定去周芙那邊看看安玉的病。

房間裏,空氣中聞到一股酒味,安玉半睜着眼躺在床上,周芙拿着面巾在給她擦身子。

周芙看着她,沒見她手裏拿着藥,輕輕蹙眉。

顧錦文走過去看了孩子一眼,轉眸對周芙道:“大嫂,你聽說過久病成醫嗎?”

周芙不解看着她,“怎麽了?”

顧錦文轉身在她邊上坐下,自顧道:“我自小身子不好,我娘那時候就天天給我吃藥。”

“我長這麽大是什麽藥都吃了,現在都能摸出些門路來,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就幫你看看安玉?”

周芙是聽說過‘久病成醫’,可也沒見誰真的從病人變成醫生。

看着她神色非常猶豫,顧錦文也知道她的顧慮,便也不急,再繼續道:“那我試着給安玉看看?”

周芙想了想,反正她只是看看,自己也不一定要聽,于是就點了點頭。

顧錦文往前坐了坐看着孩子,她精神不好,面色發燙,在昏昏欲睡。

顧錦文拿了一顆糖出來,往孩子面前晃了晃,“安玉,張開嘴巴給嬸娘看看喉嚨好不好?”

沈安玉一看到糖,迷糊的眼睜開,直接拿了過去,軟軟應了一聲,“好。”

顧錦文笑了笑,然後看了她的舌頭和給她切了脈。

舌苔厚膩且黃,脈洪大而實。

安玉現在面色顯露出來的是少陽症,而脈洪大而實是陽明症,這是兩症合并。

看完之後,顧錦文心裏就有底了,按原主的記憶,安玉先前有過胸悶低燒嘔吐,但誰都沒把它當回事,寒熱往來,病邪慢慢從表證而熱結于裏,這時候沈家才讓赤腳醫生開了中藥。

醫生應該開的是小柴胡湯,但藥不對主症沒什麽大用,中藥吃好了兩天後又發作,之後反反複複就一直這麽折騰便到現在。

顧錦文直接對周芙道:“我是因為淋雨引起的外感風寒,用的是麻黃湯,麻黃湯主治外感風寒表實證,安玉是是因為上次的病拖着才成這樣子,現在病情加重,所以我的藥她更不能用。”

周芙看着她剛才的樣子,倒是有模有樣的,說出來的話也聽着有那麽幾分道理,但她還是不敢相信。

于是道:“可是,娘說沒錢。”

顧錦文知道她不信,就道:“那這樣,我給你開個方子給你留着,或者可以找人看一看?”

周芙看着她好心也不忍心拒絕,于是就應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沈老大又跟孫美花提了一次要錢給孩子看病的事,沈堯青也應和着,孫美花這才不太情願的拿了五毛錢給周芙。

吃完飯後,顧錦文又去看了安玉,并讓周芙拿自己開的方子去問問那些醫生是否藥對症。

周芙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不過也應下了。

現在已經恢複高考,顧錦文覺得相比去上學讀書,她寧可想辦法成為一名赤腳醫生然後再去進行培訓拿證,而成為一名赤腳醫生,首先得讓人知道她會看病,周芙就是她打出的第一步。

若幹年後,她拿了證有自己喜歡的事業,還有個五官俊朗身材倍兒棒的男人,那簡直人生贏家。

于是她高高興興打水去洗澡了,打算一會洗澡之後跟他說不離婚了。

孫美花看着她又要打水洗澡,氣不打一處來,她指着房間對沈堯青道:“你看看她,一天到晚什麽都不幹,洗澡都比誰都要勤快,就算是宮裏的貴妃都沒得她這樣舒服!!!”

沈堯青一聽說‘洗澡’二字,便想到昨晚女人香肩裸露的樣子,他突然覺得有點燥熱。

孫美花見他不語又道:“我看她今天好很多了,你必須給我離婚了。”

要不是昨晚看她生病才剛好,孫美花今天早就讓顧家的人把她帶回去了。

白眼狼,狐貍精,不要臉。

楊秀秀抿了抿唇,樂意壓低了聲音,“是啊三弟,你不離婚,她只會記恨你。”

“再說,她這樣,你主動提離婚這是作為男人最後的尊嚴。”

周芙低頭,沒敢插話,生怕孫美花把自己手裏的五毛錢拿回去。

看着另外幾人還要插話,沈堯青随意地應了她們幾句就出了堂屋。

他在院內一角吹着涼風,想着她剛才的樣子,她眉眼間帶着點神采奕奕,那雙眼眸透亮,像是遇到了什麽很高興的事。

他心倏地一緊,她是不是已經考慮好了要離婚?

這麽想着,他又覺得自己拖着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胡思亂想了一會,天色黑了之後他就回房打算找女人直接說離婚的事。

他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很快門打開了,他進了房間,張口就道:“你……”

話還沒說完便愣住了。

女人身量嬌小,身上穿着他的白色襯衣,襯衣寬大,上面只扣了兩顆扣子,襯衣長度剛過臀部,下面露出細長的腿。

她剛洗完頭,頭發批垂下來,有些蓬松,襯得她的臉兒更加嬌小。

顧錦文将男人此時神色斂入眸中,便問:“你剛才想說什麽?”

沈堯青微微偏過頭,壓下心裏的燥熱,“沒什麽,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洗好了沒有,我好把水拿去倒。”

他說着就要提着提着水出去,顧錦文便拉住他的手,“等會再倒,我有話跟你說。”

沈堯青一楞,在好像要知道答案之前,突然覺得自己的身子都忍不住鬥了鬥。

顧錦文站在男人面前,身高還差點才到他肩膀,這種身高的差距,讓她頗為費勁的擡頭看着他,“沈堯青,我考慮好了。”

沈堯青身子一僵,看着她一張小臉揚笑,突然覺得離婚好像也挺好的。

他微緩着氣,想抽手從女人手中離開,但又覺得算了,“嗯,你說。”

“我不離婚了。”顧錦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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