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潭拓寺（下）

程靈素找來了舞文弄墨把林霁搬回屋內床上, 藍衣人被看管起來。她給林霁把了脈，情況很棘手，他似乎體內不止一種毒, 程靈素死活看不出是什麽毒，不禁有些懊惱自己學藝不精。

“上次我不是送了他藥，那個應該可以吃一點。”何紅藥站在旁邊看着程靈素憂心忡忡的樣子, 說道：“聽長老說了，那藥包治百病，更何況這家夥跟他自己說的一樣, 像小強，沒那麽容易死的。”林霁跟她說過一次，小強是生命力最頑強的動物, 而且還用小強形容自己，何紅藥聽一次就記得了。

“那藥已經進獻給康熙帝了，如今他自己手裏也沒有。”程靈素嘗試着用銀針給林霁止血, 并且封住血液中的毒素。

何紅藥嗤了一聲, 心裏頭暗暗罵他傻氣，“是我師傅讓他送的。”程靈素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何紅藥，直把她盯得發毛，何紅藥有些尴尬地咳了咳, 緩緩那并不存在的痰。

“那現在怎麽辦？”何紅藥問到。無嗔大師失蹤了, 她們本來是跟着藍衣人想尋得無嗔的下落，沒想到現在又搭進去個林霁。

林黛玉卻在此時沖了進來，看到昏睡在床上的林霁, 就想撲過去。她吓壞了，剛剛下人們來報，顧不得身上衣服褶皺，狂奔而來。此時看着林霁的樣子，腦海中浮現的是當年賈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心中戚戚然，眼淚盈在眼眶，差點奪眶而出。

“他身上有傷，你別壓着他。”何紅藥把林黛玉按住，看着她雙眸含淚，忍不住嘲諷道：“暫時死不了，不用哭了，浪費。”她一貫不喜歡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對林黛玉的感覺也一般。

程靈素自然也看到了林黛玉，她倒是和言細語，“黛玉且先別慌，你哥哥沒事。”她到底跟林黛玉相處過不短的時間，對這個小女孩也是挺疼愛的，“這兩日先不要挪動了，你讓人回家給你哥哥帶些藥材過來，我把藥單給你。”

雖說毫無頭緒，但程靈素還是想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能不能緩解林霁的症狀。當然了，師傅還是要繼續找，她吩咐了尾随林黛玉的半錢好好照顧林霁，自己與何紅藥去審問藍衣人。

原本他們都以為這藍衣人就是雲天化，可照這個情形，極有可能真正的雲天化已經逃走了，或者正潛伏在某個地方等待機會行事。

林霁尚在昏睡，林黛玉得了程靈素的安撫，也鎮定了下來。她就在一旁看着半錢照顧哥哥，時不時搭把手。

好不容易等林東從林家拿了藥材回來，在程靈素的努力下，林霁醒了過來。看着圍在床邊的衆人，他也有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不給力，聽了程靈素的話，想了想，讓林東從櫃子上掏出了藥。

這是他僅剩的由無嗔制作的雪參玉蟾丸，一顆就見效。

當然了，受傷的身子還需要好好調養着，程靈素卻不知道他的毒到底去幹淨了沒有，只好給他開了很多調養的藥交給林東去跟進處理。而林霁受傷中毒的事情也沒有傳開，服了藥，簡單包紮了之後他覺着精神還好，便跟林黛玉出去，大家夥兒約在竹林用晚膳。

晚飯是潭拓寺有名的素齋，玲琅滿目的菜品讓大家大開眼界，中午膩膩的烤肉已經消化，這些清爽可口的素食也受歡迎。用過飯之後，陳家與張家的人便先行離去，在林霁的堅持下，高喬也帶着表弟表妹回家了。

而林霁，帶着林黛玉與史湘雲繼續在潭拓寺住上兩天才啓程回京。

紮拉豐阿知道林霁受傷的消息已是兩日後，恨恨的來了好幾封信譴責他，之後更是不再給他回信了，以此表達自己的憤怒。當然了，她還是讓夢璃偷偷與若柳接上頭，了解了林霁的情況。得知他只是被劍傷了手臂，并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林霁這兩日在潭拓寺裏也想了很多，想來那個寶藏應該也是個局，如果他大張旗鼓上報皇帝，那來到的清兵們照樣會發現秘密。可是南懷仁出現的時間是不對的，若真是明朝的寶藏，那應該放着的是利瑪窦或者湯若望的手稿才對。這一個破綻可能會使得日漸多疑的康熙帝有大動作，他們便可以趁亂行動了。

若是他沒有上報皇帝而是自己私吞了，那要運走這些寶藏也必有大動作，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力，這樣便可以方便他們行動。

但是他們唯獨遺忘了一點，林霁有個空間。

此番的事件也讓林霁開始反省，他這段時間是過得太舒爽了，連最起碼的警惕心都沒有了。恰好這個當頭一棒将他打醒，他如今生活的是一個封建皇朝，高手林立，而自己只是一只小蝼蟻，還是保全自身要緊。

一直沒有找到師傅的程靈素在審問藍衣人無果後，搬回了紅螺寺，順便也将這個藍衣人帶了回去。而林霁回了林家修養，開始閉門不出的守孝生涯。黛玉則帶着史湘雲在林家住了兩日之後才回賈家。

一回到悠然閣，就看到周瑞家的在門口候着，原來她是正好得了薛母的命來送宮花，一見到兩個姑娘，便弓着腰将盤子遞上：“林姑娘，這是薛家姨母所贈，家中姐妹都有，這可是宮裏頭做的新鮮樣法堆紗的，很是稀罕呢。”

林黛玉見了那盤子上，确實放着四支宮制堆紗新巧的假花。可她一貫衣着素雅，也不愛這些花裏花哨的東西，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半錢收下吧，周瑞家的是吧，你替我謝謝薛家姨母，她有心了，等哪日得空了，我定去她那兒坐坐。”

半錢接過周瑞家的手上那個盤子，又示意白蓉賞了她一個荷包，便跟在林黛玉身後進院子了。等悠然閣的門關上，周瑞家的才敢在背後嗤一聲。

她本就是王夫人身邊的得意人，自然知道王夫人對林黛玉的不喜。剛剛她原想着能激怒林黛玉，再傳幾句她的流言蜚語，卻不想人家不放在心上。生生錯過了一個表功的機會的她将荷包收入懷裏，哼了一聲，回去複命去了。

此時的林黛玉自然不比以前，她壓根不稀罕這兩支宮花，家裏多少精致的首飾等着她去佩戴。更何況，她跟這薛家的人也沒什麽交情，人家願意順着面子給她點東西，不正如那日哥哥順便給薛寶釵送了點兒擺件一樣嘛。既如此，又何須惱怒呢。

左林黛玉想着，左右自己在賈家的日子也不長了，無關緊要的事情還是不要太上心的好。

回到房間裏，讓史湘雲挑了兩支，剩下的便讓白蓉收了起來。“記得打聽一下，等家裏的姑娘哪天佩戴了，也跟我說一聲。”別到時候自己傻傻的惹人非議就不好了。

史湘雲也在旁邊點頭，她剛剛有些生氣的，那周瑞家的分明連提都未曾提到自己，但見着黛玉的處理方式，她也就冷靜下來了。到底跟着熊嬷嬷歷練了一段時間，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第二日，林黛玉跟史湘雲一同到賈母處請安，就着潭拓寺也講了好一會兒，別開生面的聚會方式也惹得寶玉頻頻叫喊，他怪兩個妹妹不捎帶上他，賭氣不吃早飯。

賈母好一通勸，許了不知道多少條件才讓他乖乖吃了飯去族學。許是心裏不暢快，在族學裏又因為哥們秦鐘香憐與金榮的争吵而與之大打出手，書本亂飛，筆墨紙硯都成了工具，而在慌亂中，賈蘭被一個飛過來的筆架砸中了腦袋，尖銳的角在額頭劃出了一道血痕。

一時間，學堂混亂一片。機靈的小厮趕忙去請先生，賈瑞和賈薔趕忙一邊拉一個，好不容易才把大家分開了。課自然是上不了了，先生也被氣的不行，直言要請來賈家的大家長處理此事。而賈寶玉身邊的茗煙和鋤藥趕忙扶着他往賈老太太的院子趕去，賈蘭身邊的小厮也趕緊跟在後頭一起回去。

等李纨見了賈蘭頭上的傷，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摟着兒子痛哭不已。碧月趕忙跑向悠然閣，想找雪蓉要些傷藥給自己少爺上藥。

林黛玉一聽也不放心，跟着一起來了李纨的院子。悶沉沉的大院空蕩蕩的，僅有的兩個小丫鬟年歲不大，還天真得很，整個院子全靠李纨和她身邊的碧雲碧月撐着。林黛玉看着李纨了無生趣的樣子，便知道她真的傷透了心。

“表嫂，快把蘭哥兒給雪蓉。”林黛玉拉着李纨在妝臺前坐下，吩咐随行的白芙去打水，好生安慰了她一翻。

雪蓉給賈蘭上了藥，包紮好了之後，才回話：“蘭少爺頭上的傷并無大礙，修養幾日便可。只是這科舉之人重容顏，還需要一些玉露膏搽一搽，免得留下疤痕！”

林黛玉自然知道李纨的煩惱，聽到這話，趕忙說道：“只要能祛，藥膏我那兒都有！”她趕忙吩咐白芙回院子去取。那是林霁給她帶的，放着也是放着，給賈蘭用正好。

她摟着賈蘭好好的詢問了一番，确實覺着這賈府的族學不去也罷。

“黛玉你想得太簡單了，蘭哥兒若是不去族學，那便只能在家讓我教導，可我讀的不過是女則女訓，哪裏能教導他。”想到傷心事，李纨的眼淚掉個不停。要不是丈夫早逝，她哪至于此，哪至于此。

一番話将林黛玉堵得啞口無言，回院子的路上她便一直在想，這世間的人，多有不易，生活總是會有許多挑戰需要去面對，或許只有勇敢者，才能前行走得更遠。幸好她有哥哥，為她遮風擋雨，免她驚，給她喜。

作者有話要說： 寫着寫着有些亂，我還是好好梳理一下比較好。感覺現在的劇情很拖沓，我們來個快進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