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銀發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心生計策,打算混入他們當中的茨木童子。

他盯着秋奈朝他伸過來的手,如臨大敵。

“你要做什麽!”

秋奈未等他拒絕,便自動自發地纏上了他的胳膊,細膩的手指在他的胳膊上滑動,偏偏她的神情極為溫柔和善,就像在真心擔憂他。

“你如此瘦弱,剛才又差點暈倒,還是我扶你上車吧。”

哼!

茨木偏轉了頭,心想你是不知道我是誰,居然敢說我瘦弱,等你對我信任備至的時候,我就露出真面目,将你咯吱咯吱地吃個幹淨,看你後不後悔!

這樣想着,他便得意洋洋的瞅了秋奈一眼,秋奈卻笑得越發溫柔了,雙手撫上他的臉頰,柔聲道:“你看看你,連臉頰都如此寒涼,這養虛弱的身體可該如何是好?”

她說着,便更加親熱地将自己的臉頰貼近了他的臉頰。

茨木童子被她臉上馨香的溫熱燙的一高跳了起來,他一把推開了她,用力之大差點将秋奈推到在地,好在橘友雅正站在她的身後,好好地接住了她。

他對着茨木童子變化成的銀發女子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卻沒有多說什麽。

可茨木童子此時心神紛亂哪裏還能注意到這些!

“你……你……”他嘴唇哆嗦着,手掌用力地擦着那裏的肌膚,都将皮膚搓紅了,仍舊去不掉她殘留在上面的溫熱。

秋奈舒服地依靠在橘友雅的懷裏,柔軟如春波似的雙眸朝茨木童子蕩去,似乎一點都不因為他的無禮而生氣,反倒擔憂她,“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秋奈垂下了眼,顯得既無辜又可憐,“若是我有冒犯你的地方請你原諒,畢竟……”她重新擡眼,聲音溫暖如春,“我是很喜歡你的。”

茨木童子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被可惡的陰陽師一箭射中了胸口,整個人都不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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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些做什麽!可惡……”他越發惡聲惡氣了。

連一向溫柔的橘友雅都忍不住出聲道:“你……”

秋奈卻扯了扯他的袖子,阻止了他的話語。

“大人一貫溫柔,我可不能讓你為了我而破了這點。”

她這番言辭倒是在對他表示不滿了,橘友雅心中一動,卻不曾像往常一樣對善妒的女子生出厭倦,這種不同于以往的情感讓他的身體裏像是塞進了什麽沉甸甸的東西,這種炙熱的情感……是怎麽一回事?

秋奈從他懷裏起身,重新打開了扇子遮擋在容貌前。

“你若是怕我的話,那我就不碰你了好不好?”

茨木童子直接将那種突如其來的陌生情感甩在了腦後,不服氣地瞪着她,怒道:“我會怕你?”

秋奈笑了起來,故意加重了語氣,“這位姑娘,我可還不知道你的名姓呢,我是紫苑的衣子太夫,不過若是你嘛……”

桧扇的一邊沿着她上唇的輪廓滑過,她輕輕翻動扇子,就像是用扇子送給了他一個飛吻。

“……倒是可以直接喚我為秋奈。”

可惡!可惡!可惡!

茨木童子如臨大敵地後退了好幾步,手掌捂着自己的胸口,可是一抓之下才發現那竟是與往常不同的手感。

——啊,對了,他現在變成了女人。

這個女人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茨木童子放下了手,順勢扯了扯亂了的裙擺,眼角的餘光卻不斷掃向秋奈。

秋奈揪住他偷偷望來的目光,回望着他,笑容溫婉,宛若雨中的紫陽花。

茨木童子就越發不得勁兒了,心裏便認定了這個女人是故意,還暗暗揣測:說不定這個女人也不是什麽正經人類,可能是個半妖,若真的是人,怎麽會比那些狐貍、貍貓化作的女妖還要勾人?

嗯,她定然是會妖術的。

看他不揭開她的真面目!

茨木童子收回了越來越肆無忌憚的視線,慢悠悠地朝秋奈的方向移了幾步,兩人之前的距離不過區區幾步,他卻走得甚是艱難……

“衣子太夫?”

一個清雅溫柔的聲音傳來,讓人忍不住想要側耳傾聽,衆人的目光也都被吸引到不遠處的牛車上,從車廂裏探出一只素白的蝙蝠扇,扇尾纏着紅繩打成的結,蝙蝠扇挑起了車簾,先映入衆人眼簾的是狩衣的袖括,接着便看到一位風姿雅綽的青年男子手執蝙蝠扇坐在裏面,長而順滑的紅色發絲被束縛在身後,紋絲不亂卻平添雍容氣度。

“橘少将。”他矜持的颔首,态度不冷不熱。

橘友雅有些詫異,卻笑着回道:“沒想到竟然會在這朱雀大街遇見您。”

“我剛從外邊歸京。”這位男子溫和道:“不知道幾位是要……”

“我們正受中納言大人所托,前去大江山救出女公子。”

“我也聽說過此事,”他嘆息一聲,将蝙蝠扇遮在嘴邊,“可惜那位女公子了。”

“不過,若是去救人又何必要勞煩兩位女子呢?”他的目光只是象征意味地掃過了茨木童子變化成的女人,最終落在了藤原秋奈的身上。

秋奈羞怯一笑,将容顏藏于桧扇後,那雙不安分的眼睛卻深深凝視着他。

她并未見過此人,為何他卻對她如此熟稔呢?

不對,他似乎是……是……

秋奈的腦海裏驟然浮現出一雙異色雙瞳,那是她穿越前曾經見過的,她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

——原來真的是他。

“您有所不知,正是晴明公占蔔出的,此行要在秋奈的幫助下才能成事。”他像是無意透漏出自己知道她名字的事情,等說出口之後連他自己都驚訝自己竟然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那人蹙了一下眉,卻并未多說什麽,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牛車旁跟着的一名武士,那位武士便取出一把傘呈給了秋奈。

“這是……”秋奈伸手接過傘,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酒吞童子身上獨有的。

她擡頭看向他,問道:“大人是從何處來?為何這傘上有一股特殊的香氣?”

“當經過大江山的時候,忽逢一場大雨,那雨透着古怪,竟帶着一種莫名的香氣,雨中夾雜着男人的號哭聲,想必是有妖怪在此盤踞了。”

他的視線落在秋奈手中的傘上,嘆息道:“此傘我曾與兄長共同撐過,如今送與您才能了卻此中緣分,兄長因深情而亡故,原來我還對太夫您有一絲怨怼,可您竟為了我兄長立下了誓言……”

他玫紅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她豔麗如霞光的身影,輕聲嘆了口氣,重新放下了車簾,待車輪重新轉起,車角的銅鈴發出清脆響聲的時候,他才緩緩道:“願您此行無險,此事圓滿解決。”

待牛車漸行漸遠,秋奈才扭過頭來問道:“他是誰?”

原本還神色黯淡的橘友雅,此刻卻失笑道:“秋奈你太過無情了,他你竟然不識得?”

秋奈扭身便走,像是被他故意掉胃口的舉動惹怒了,橘友雅眉宇間透着連他都沒有注意道的寵溺與溫柔,勾手拉住了她。

“那位因為看你的扇面提詩而相思成疾的男人你還記得吧?”

聽了他的點撥秋奈這才對上了號,吃驚地捂住了嘴,眼睛一眨一眨,透露出些許憐意。

橘友雅将她送到車上,輕聲道:“适才這位便是右大臣家的二兒子,人稱‘二郎禦曹司’,為你而死的那位便是他的兄長,也是赤司家的長子。”

他說着又忍不住用手指揉搓着她的眉心,“這下子你可知道你是造了多大的孽了,若不是你那句誓言發的好,身邊又傳言有大妖怪保護着,恐怕早就有人來找你麻煩了。”

秋奈眼眸一轉,那雙眸子看上去更加多情了,她對着他露出暧昧的笑容,“你和我說這些……可并不像你橘少将會做的事情啊。”

橘友雅一愣,是啊,若是跟女子*可以說些風花雪月,用溫柔情話搪塞過去,何必跟她擺明厲害呢?這簡直是将他維持的既花心又耽于玩樂的假象付之一炬,須知在朝堂上只有他這種假象才能不招人忌憚啊。

當真相被點明,他真實的心意便也毫無保留地顯露出來了。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黛眉,苦笑道:“你又何必這麽聰慧呢?”

連他自己都沒有弄明白的心意,卻被她一眼看穿。

秋奈卻随即露出了更加明媚的笑容來,“因為我想對你說……”

他認真地聽着,卻看見她冰藍色的眼眸冷了下來。

“你晚了,我已經厭倦了。”

說罷,她便頭也不回地鑽進了牛車裏,徒留他還在外面保持着扶他上車的姿勢悵然若失。

被兩人一同忘記的茨木童子卻大模大樣地站在橘友雅的身邊,口中“啧啧”了兩聲。

橘友雅轉身看着她,板着臉,神色黯淡,似乎都沒有維持一貫溫柔外表的力氣了。

茨木童子以為他是發現了什麽,身體陡然一僵,緊接着便“噌”的一聲蹿上了車子,猛地就往車廂裏鑽,卻用力過猛,一下子鑽過了頭,将頭埋進了秋奈的衣裙下。

悶熱膩人的芳香驟然扼住了他的呼吸,他覺得自己的三魂六魄都飛走了,只留下一個不聽話的肉身像是木偶一樣僵硬地躺在那兒。

秋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調笑道:“你瞧完了沒有?”

這一句話就像是解開了他石化的咒語,茨木童子猛地坐了起來,頭上還頂着她的打褂的下擺,他雖然是坐了起來,整個人卻都處在懵了的狀态裏。

秋奈笑眯眯地揉搓着他發紅的耳朵,他依舊無知無覺。

“乖……”她慢吞吞地湊近了他,貼着他的耳朵吹氣,“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麽?”

他的臉上驀地蒸出了紅暈,期期艾艾道:“沒……沒什麽。”

“嗯?”她的笑聲越發纏綿了,簡直像是自己生了手腳硬往他耳朵裏鑽。

“難道你不喜歡?”

“我怎麽會喜歡白色的六尺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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