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她踮着腳尖兒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來,耳邊的朱丹色耳墜随着她的動作蕩漾,反射出的丹色霞光是她唯一的妝容,她柔軟如春柳一般的腰肢款款擺動。

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濕潤的眼眸既無措又惶恐,明明對世間大多事情都無感的他此時竟然想要後退。

而她則像是一團不斷旋轉的烈火——炙烤他的身體,絞碎他的思維。

他的身體在反抗着他的思維,明明他頭腦拼命地叫着“離開!離開!”,可他的身體卻一動不動地等待着她的接近。

“你看,明明你自己很渴望啊。”

她的指尖摸到他的臉頰,他下意識地撇開頭。

秋奈抿唇一笑,軟綿綿地靠在他的懷裏,頭枕在他的肩膀處,笑道:“你感受到了嗎?”

他的睫毛顫抖的厲害。

“你說的不對,我不是人,我沒有心的。”

他聲音發抖,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秋奈的手指在他的心口劃着圈圈,就像是給他套上了枷鎖。

“如果沒有心,那現在猛烈跳動着的,将我的手都震麻的又是什麽呢?”

他低下頭,眼前是一朵盛放的芳香撲鼻的花。

他放在腿邊的手指發顫。

“至于你是不是人……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好了。”

她慢慢挺直身體,雙手按着他的肩膀,明明是很小的力氣,他卻不由自主地順着他的力道矮下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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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皮膚仿佛散發着一層柔光,從肌膚上散發出的溫熱的馨香的獨屬于她的氣息撲面而來。

安倍泰明擡起頭,呆呆地望着她赤~裸的酮體。

宛若新雪中藏紅梅,月光積水映竹影。

“泰明……”她捧起他的臉頰,美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他。

“愛我吧,只要愛我你就會真正成為一個人……”

他猛地起身,冰涼的一向不曾彎起的嘴唇貼上了她的紅唇。

窗外的小雨“沙沙”地沖刷着屋頂,可是他的耳朵裏只能聽到自己身體裏某根弦的斷裂聲。

兩人雙唇相貼很久,秋奈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低低的誘人笑聲直往他嘴裏面鑽。

“你可真是一張白紙,不過,我卻更喜歡你了。”

她探出一截舌頭,慢慢地描繪着他的薄唇,雙手卻拉着他的雙手環在了自己的腰部。

他的手指一接觸到她柔軟的溫暖的肌膚就忍不住發麻,似乎指尖出現了細小的電流,一直往皮膚裏鑽,直到鑽進因為她才出現的心裏。

這就是人的感覺嗎?

她的舌頭是那樣的靈活,她的味道是那樣的甘甜,她帶他領略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那裏沒有冰冷的符咒和恐怖的妖怪,只有溫熱與柔軟。

直到他倒在寝具上,自下而上地仰望着在他身上起伏的秋奈,他仍舊不忍心移開視線,他貪婪的想要将她身上的每一絲美好都納入眼中。

簾子不斷顫動,她的高聲驚呼和低聲呻~吟都令人欲罷不能。

她簡直是個迷,她會笑嘻嘻地捧着他的臉,吻着他臉上的陰陽分割的痕跡;她又會在他青澀地弄痛她的時候,将他一腳踹出被子。

她是妖怪,她是神明。

她引導出了他的人性,卻放任了他的野性。

——他再也回不去了。

燭芯落入燭淚中,幻化出一股青煙,熄滅了。

“啾啾——”

清脆的鳥鳴聲在樹梢響起,不久,窗戶就被一條雪白的臂膀倚開,一只金燦燦的梳子被扔了出去,正好打在黃鳥呆的樹枝上,那只受了驚的小鳥拍打着翅膀,“啾——”的長鳴一聲,飛走了。

銀色的發絲搭在朱紅色窗欄上,透着一股子奢靡的豔色。

從窗口傳來哼着小曲的聲音,不久,那個身影便從窗前消失了,而紙門則“吱呦”一聲被拉開了。

藤原秋奈身上胡亂披着一件菖蒲色的衣服,站在廊下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寬大的袖擺順勢滑下,露出白花花的胳膊,她整個人就像是吃了什麽補藥一般,精神煥發地吸了一口還沾着露水的空氣。

“真的停了一輛牛車?”

“對呀,停了整整一宿呢。”

不遠處兩個禿的竊竊私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們說,那輛舊車還停在門口?”

“是啊,從昨晚一直停到現在呢。”

“可能是有哪位公子留宿了吧。”

兩位禿争相讨好着秋奈,你一言我一語地将各自的猜測說了一大堆。

秋奈眼眸一閃,提着自己的裙角,穿上木屐就朝門口走去。

她有預感,那人一定是她所認識的。

夜晚還顯得風情萬種的燈籠,在清早不施粉黛的陽光下卻透着一股蒼老的舊紅,在這盞燈籠下則停靠着一輛沒有家徽的樸素牛車。

車夫并未在車前,牛車裏也仿佛一個人也沒有。

木屐的鞋底敲在門口的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一步步靠近那輛“空無一人”的牛車。

秋奈站在車下,袖擺随着晨風緩緩搖動。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裏才傳來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

“你為何要等在這裏,這裏明明該是沒有人的。”

“因為我想我總要等到那個不肯見我的男人出聲。”

“你總是這樣任性嗎?”

“任性?”秋奈的神色有些得意又有些驕縱,那明豔奪目的美貌是從刀鞘中拔出的利刃,令有些男子不敢靠近,也令有些男子不敢避開,“我一向被人說不夠任性呢。”

“如果我足夠任性的話,現在要對你說的就是……”她抿唇一笑,伸手将耳邊的發絲撩到耳後,“征十郎,看着我好不好?”

牛車裏陡然一陣沉默,秋奈等了一會兒,那個聲音才再次響起,可份低沉嚴肅分明已經顯示着他已經将自己包裹上了厚厚的盔甲。

“你走吧,是我做了無用的事。”

她低頭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曾經被系上紅線的地方不斷的縮緊。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秋奈毫無留戀地轉身,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車廂中突然伸出一雙大手,像是烙鐵一般死死地禁锢住了她的手腕,狠狠一拉,将她拖向了車廂裏。

她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消失,眼前就驟然一片漆黑——他似乎用什麽蒙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手那麽熱,像是抱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抱着她,越勒越緊。

他的呼吸如此灼熱,噴在她的脖頸出,快要将她也化掉了。

“您這是在做什麽?”

她的語氣從容不迫,仿佛一切都逃不掉她的預測。

“我……”他咬着牙,貼着她的耳朵輕聲道:“衣子太夫不會不知道我要做什麽吧?雖然不合游廊的規矩,不過,你想要做的事情我答應便是。”

她神色莫測,笑眯眯道:“我想做什麽?”

“你與左大臣見面的事情別人或許不知,不過,怎麽會瞞得住時時刻刻都在注意左大臣行蹤的我。”

他娓娓道來一切原委,似乎秋奈所做的一切都無法瞞住他,他早已看透所有。

“既然左大臣想要聯合,那便聯合好了,現在的天皇陛下因為難以抵抗左大臣的權威,才不得不一直向我父親尋求幫助,這并非為君之道。”

他似乎比別人都要站得高看得遠,這樣高瞻遠矚的他雖然她此時無法親眼看見,不過,一定會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輝。

“你猜對了一半,”秋奈的手指攥住他的衣襟,笑道:“他雖然是這樣說的,但是,我也并非他手中的木偶。”

赤司征十郎的眉毛深蹙,“那你想要如何?”

秋奈攤開手掌,松開了他的衣襟,更按着他的胸膛退離出他的懷抱。

“你來晚了,無論你是否真心,我此時都不能夠答應你,也許我會抛棄很多人,不過,當我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必然是真心實意想要跟他在一起的。”

明明是她先設下的局,拉開的網,将他捕獲之後又将他放開。

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啊!

赤司征十郎溫柔的眼眸中急速翻滾着某些情緒,卻極力按壓,不讓那些情緒展現出來。

“不過,既然你已經同意和左大臣聯合的事情,那我變也算完成了任務。”她伸手想要解開眼睛上蒙着的東西,“我會感激你的。”

他重新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你和左大臣的交易是什麽?”

她握上了他的手,笑道:“左大臣說他會讓我得到我想要的,而我是藤原秋奈……這樣你明白了嗎?”

她居然是出了無數個中宮的藤原家的人……等等……

他似乎琢磨到了什麽,眸中的神色更加深沉了,“你……是要成為左大臣的親眷,還是要成為藤原家中宮的女兒……”

“我該怎麽說呢?”秋奈低聲笑了起來,“你可真是太聰明了,讓我的心也忍不住跳的更加快了呢。”

她即便在黑暗中摸索着,也準确無誤地枕在他的腿上,朝着他的方向露出秾麗的笑容,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矜持與*之後的慵懶風韻,輕聲道:“我難道不能更近一步嗎?我的野心可是高到沒有人能夠再束縛我呢。”

他的眼眸深處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她的野心如此之高,堪稱是自不量力,可是,卻莫名的吸引了他,在她的對比之下,京中那些被禁在內院簾子後的公主們實在無趣極了。

他早就覺得京中按部就班到無聊透頂了,為什麽就不能有些改變呢?

赤司征十郎露出了野心勃勃地笑容,卻朝着她低下了頭,柔聲道:“這京中将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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