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溫柔

“楊護士,病人怎麽樣?”

“哦,明醫生,病人只是高燒,暫且還沒有惡化現象,還有因為從高坡滾落,臉被摔傷了。”

“哈?”

明琛的視線從病例上擡起,第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楊護士身後的辛瑷。

“辛……辛瑷,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被巨大的喜悅所擊中,明琛略顯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紅暈。

他凝視着她,似有千言萬語,卻只能一遍遍潤着雙唇。

辛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叫辛瑷,不叫辛辛瑷。”

被她這樣一番冷冰冰的指責,明琛的臉反而更紅了。

楊護士用病例遮住半張臉,低聲道:“對不起打擾到明醫生了,可是,這病人……”

明琛随意瞟了一眼,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驟然轉身追問:“這人是你送來的?”

“有什麽問題嗎?”

他蜜色的眼眸驟然一陣緊縮,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又像是燙傷一樣縮回了手,“你沒有什麽事情吧?”

辛瑷指了指病床上人事不知的莊良,“怎麽看有事情的也該是他吧。”

然而,明琛卻非常沒有職業道德地舒了一口氣,“你沒有事就好。”

“明醫生……”

楊護士又催促了一遍,明琛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地走到莊良床前,對着他就是一番察看,他站直身子,開了藥就将單子遞給了一旁的護士。

楊護士看了看變得奇怪起來的明醫生,又望了望辛瑷,“病人家屬去付賬了。”

辛瑷跟在楊護士的身後,明琛卻也眼巴巴地跟在辛瑷的身後。

辛瑷回頭,“你這是在做什麽?”

“家屬?”他蜜色的眼眸濕漉漉的,像是溢滿了憂傷。

辛瑷懶得理會扭身就走,明琛亦步亦趨,直到交完錢。

楊護士簡直很鐵不成鋼地瞪了明琛一眼,甚至不想在他身邊再多呆一會兒了。

辛瑷看着楊護士頭頂上對明琛的好感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

她心情不錯,轉頭道:“他家人沒在身邊,我就只能充當他的家屬為他付賬了。”

明琛溫柔地笑了笑,“辛瑷可真是心地善良。”

辛瑷仔仔細細審視了他一遍,發現他并非故意挖苦惡心自己之後才轉回了頭。

她心善?

辛瑷強忍着笑意重新回到了病房裏。

明琛停在了門口,他輕聲念出病人卡上的名字:“莊良。”

這個名字是他在玩這款游戲時從未聽說過的,該不會……

他的眸子一沉,手指下的病人卡已經被捏出了褶皺,他驟然松開手,看着那張病人卡落到地面上,而後狠狠地一腳碾過。

轉過頭來卻對着辛瑷柔聲道:“你難道打算在這裏守一晚上嗎?今夜剛好我值班,不如你去我的休息室睡上一覺,我幫你照看着。”

“不用了,你也挺辛苦的。”

辛瑷倚在椅子扶手上,半支着腦袋,一副搖搖欲睡的模樣。

明琛藏在白大褂兜裏的手指勾了勾,無奈又溫柔地笑了笑,然而視線路經莊良的時候卻驟然失去了溫度。

辛瑷慢慢阖上了雙眸,似乎已經沉入了夢鄉。

明琛雙手揣在白大褂裏,一步步朝着病床靠近,他微微躬身對着昏迷不醒的莊良輕聲道:“該不會你也是攻略者吧?又在辛瑷的身邊,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掏出了手,将吊瓶上的卡子關掉,然後就看着莊良的血沿着細細的管子倒流,流淌着鮮血的細管就像是一根紅線,他的視線穿過那道“紅線”就能落在辛瑷的身上,他忍不住微笑。

不知不覺看了好久,直到楊護士在外面叫他,他才慢吞吞地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後,辛瑷驟然睜開了眼,她走到莊良的吊瓶前,将開關重新打開。

如果這些攻略者們死了,她還怎麽能夠用他們的好感度當作鑰匙呢?

辛瑷撩了撩濕漉漉的頭發,正在這時門突然“吱呦”一聲又被打開了。

正拿着一條毛巾的明琛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來,“你醒來了?我看你頭發還是濕的有些擔心……”

他的視線有意無意掠過躺在病床上的莊良,蜜色的眼眸裏滿是純良,就好像剛剛做出那樣事情的人不是他一樣。

辛瑷接過他手中的毛巾,沒有說一句話。

明琛卻突然低聲道:“很抱歉。”

辛瑷将毛巾蓋到腦袋上,神情冷淡,他卻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低聲道:“我知道我嫉妒的樣子很難看,可是我……我……”

他嘴唇哆嗦着,像是突然忍受不了了她的冷漠,他的指尖顫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什麽标志都沒有的白色藥瓶,他拼命扭了扭,猛地一倒,将裝滿花花綠綠藥片的瓶蓋往口中倒。

辛瑷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明琛的手猛地一抖,他的眼睛裏滿是驚恐和害怕,嘴唇動了兩下,嗫嗫:“怎、怎麽了?”

“你吃的是什麽藥?是……”她眼睛裏的水霧慢慢凝結成冰,眉毛一蹙。

“你不要誤會,這就是很正常的維生素片,沒什麽的。”仿佛生怕自己解釋的晚一會兒就會令她誤會了什麽,他嘴唇顫抖,牙齒碰撞,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真的,不信你嘗嘗,就、就是維生素片。”他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小的汗珠,仿佛只要辛瑷再多質疑一點,他就能承受不住暈倒過去。

如果不是藥的問題,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

辛瑷收回了手,淡淡道:“你自己的身體還是多注意一些為好。”

他的臉頓時升上了淺紅,溫柔的笑了笑。

辛瑷轉身去察看莊良,明琛卻忍不住了,他低着頭,低聲道:“剛剛……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辛瑷直起身子,瞥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一些勇氣,接着道:“我有時候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對不起。”

“這話不應該對我說的吧?”

“等他醒了,我會立即跟他道歉的。”他柔軟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好像在懇求她千萬不要不理他。

辛瑷突然發現這位攻略者倒是有可取之處,他這種病态的依賴雖然有些煩人,卻又同時是很好利用的工具。

“我相信你。”辛瑷緩緩一笑,卻讓得到這個珍貴笑容的明琛激動不已。

“那我就先回家了,白天我再過來。”辛瑷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爽快的離開了。

她知道這次即便是為了在她面前留下個好印象,明琛也不可能再去加害莊良了。

病人的思維也很好理解,不是嗎?

辛瑷走出醫院,嘴裏卻不可抑制地發出一聲輕笑。

也許她在世界意志的眼中也同樣是病人,它才會在完美男人們失去用處後,派來一個又一個精神上有某種疾病的人來攻略她,猜想她或許會因為同病相憐和那一絲絲憐憫對他們手下留情,甚至愛上他們。

如果,世界意志真的這麽想,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這個世界上,她只愛她自己,她只想逃離,不會為誰停留。

辛瑷騎着機車回到家後,頭發上盤成發繩狀的小窪邊自動自發地飄到窗邊的魚缸裏,動作那樣輕盈,就好像空間裏充斥着的并非是空氣,而是森之島周圍的海水。

“小窪啊,”她用手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小窪的綠莖,柔聲道:“我可就只能信任你了。”

她兩眼一彎,勾起一個甜媚的笑容,“我可是最喜歡小窪了。”

小窪整個綠莖僵住了,緊接着就像是害羞了似的,綠莖一點點變紅。

“小窪真可愛。”

小窪終于受不了了她的稱贊,整條綠莖轉了兩圈虛軟無力地墜進了魚缸裏。

辛瑷輕輕一笑,低聲道:“我要去洗澡了,小窪可不許偷看呀。”

那抹紅一點點爬上它整條莖。

辛瑷閃身進了浴室,對着浴室裏的鏡子,嘴角的笑容慢慢抹平。

語言這種東西最廉價了,卻總是會有人相信。

她早就不相信任何東西了,如果連自己所産生的感情都是受好感度操控的話,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東西是真的?

熱水從花灑中迸濺而下,氤氲的熱氣慢慢填滿了整個浴室,鏡子上也蒙了一層霧,辛瑷伸出手指一點點抹淨,看着鏡子裏倒映出來的女人,撫摸上了鏡子裏自己的嘴。

——她是連神都能欺騙的女人。

辛瑷淋過熱水後就坐進了浴缸裏,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沉進了水中。

因為窒息大腦慢慢變得空白,那是令她恐懼的,失去了自我意志的感覺……

翌日一大清早,辛瑷就跑到海邊漁市買了些新鮮的大螃蟹,順便去旁邊的那家約會者常去的餐廳買了一碗粥,走上通向醫院的路,恰恰好碰見了正在進行着日常碰瓷工作的孫奶奶。

“孫奶奶,這是送給您的。”她将簍裏的螃蟹遞給孫奶奶。

“哎喲,我就說這個島上的年輕一輩中,就數辛瑷你最會疼人。”孫奶奶一拍大腿,眼睛笑得都看不見了。

接過螃蟹後,她又好奇道:“哎,你知道嗎?姚窕那丫頭都有了男朋友。”

見辛瑷一臉疑惑,孫奶奶笑眯眯地向她透露消息,“今天早上他爸爸媽媽來早市透露的,這不,才幾個小時,半座島都傳遍了。”

姚窕父母的行動力夠快的啊。

見辛瑷沒有反應,孫奶奶又笑眯眯道:“那小姑娘也是個心眼兒不壞的,雖然奶奶我那天的生意不小心做到她身上去了,不過,她之後遇見我還會跟我打招呼呢。”

辛瑷與她寒暄了兩句,就接着往醫院走去。

森島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一路上遇到的很多認識她和姚窕的熟人都會談起辛瑷男朋友的事情。

辛瑷輕笑一聲,這恐怕是姚爸爸姚媽媽想出來要逼莊良就範的法子吧,真是既可憐又可愛啊。

在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游戲世界的時候,她覺得這裏很正常,但是,知道後卻發現,這裏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充滿了戲劇性。

而現在,這種戲劇性也蔓延到這些外來者身上了。

辛瑷剛走進病房,就見莊良與明琛正對視着,原本禁欲嚴肅的莊良露出了溫柔的要滴水的笑容,而溫柔馴服的明琛反倒沉着一張臉。

簡直就像兩個人的性子反了過來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明琛面對辛瑷女王時,可是個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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