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季子禾瞪大眼看他:“大白天你見鬼了啊。”

範諸搖了搖頭,嗫嗫着:“太像了。”

“四年前戚家出事,人都死了。”季子禾拉住他低聲道,“你肯定是太想她了,見着個人就說是她,前陣子我們在永州時你也說看到她。”

“這回不一樣。”這次他看到了那姑娘的側臉,雖然隔的遠,可他怎麽會不記得相思的樣子,她們那麽的像,“也許她還活着。”

“怎麽可能還活着,官府都清點過了。”季子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勸道,“我知道這些年來你心裏一直過不去這道坎,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都是要成親的人,這次來南縣還瞞着伯父伯母。別瞎想這麽多。”

“她真的很像相思。”範諸再度看向下面的街市,就像是季子禾說的那樣,他是眼花了看錯了,街上根本沒有剛才看到的那個女子。

季子禾嘆了一口氣:“買下宅子後你打算怎麽辦。”

“先買下再說。”範諸恢複了神色,捏着杯子看向茶樓裏其它桌坐着的人,這些人和他一樣,都不是南縣人,看行頭多是商販的打扮,偶爾也聽他們提起宅子的事,就是坐在角落的那一桌,範諸總覺得有些奇怪。

“怎麽了。”季子禾順着看去,眉頭跟着皺了起來,“怎麽還是他們。”

“你注意到了沒,這幾個人從我們到南縣開始就一直和我們一起。”範諸低下頭去,“跟我們住一間客棧,到同一間茶樓,昨天我們去縣衙的時候也看到過他們。”

季子禾看到其中一個時不時把手按向空無一物腰間的習慣,神色一聚:“他們有佩刀。”

“那就不是跟我們一樣來買宅子的人了。”範諸沉聲,“說不定在我們來這裏之前就已經跟着了。”

“試試就知道了。”季子禾說完後忽然開口叫了夥計過來算賬,付完錢後兩個人離開了茶樓。

他們走後沒多久角落裏的人動了,他們跟着之前下樓的客人到了茶樓門口,範諸他們已經朝着縣衙那邊走去,這三個人一二分開,在街市兩邊遠遠的跟着範諸和季子禾。

範諸他們走的也不快,偶爾看看攤子,餘光瞥向後頭:“果然跟來了。”

“看來老早就盯上你了,會不會是範伯父和範伯母他們派來的。”光跟蹤,也不做什麽,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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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他們要是知道我來南縣,肯定是攔着我的。”範諸心中隐隐有另一面的擔心,四年前戚家出事,範家這邊聽聞消息後爹娘連夜就收拾東西搬離開了萬縣,輾轉之後在株洲落腳,連姓都改了。

後來聽聞有人去萬縣打聽過他們的事,爹和娘就更不讓自己和南縣這裏有任何牽扯,這幾年他也都是暗中查的,而現在他一到南縣就被人跟上,總覺得能有所聯系。

“那他們會是誰。”季子禾朝前面的告示牌看去,低哎了聲,“不是說還有兩天,怎麽一下改成明天了?”

“都一樣。”範諸朝着告示牌看去,忽然目光一怔,定在了前面縣衙拐角處的地方,再也沒法挪開。

等那邊人消失後他才急忙反應過來追上去,他不會看錯的,這次他不定不會看錯,那就是相思!

“哎你跑什麽啊。”季子禾還在注意那告示牌,見好友一下竄的沒了人影,趕忙追上去,後面那幾個原本緩緩跟着的人看他們跑了,也快步追了過來。

範諸在縣衙這兒繞了半圈,看到她們進了一間客棧後才停住腳步,轉身拉住季子禾,把他拉到了巷子內,貼着壁躲着,直到後面的人追過這裏。

“你幹什麽。”季子禾氣喘籲籲,朝外面看了眼,“他們走了。”

範諸不語,帶着他從巷子裏繞了過去。

......

戚相思和玉石從客棧裏出來,此時天色微暗,街上的人少了許多,這個時辰都回家休息去了,除了幾家酒樓,許多店鋪都已經收攤關門。

戚相思朝着南邊的縣大門走去,她和玉石這樣的打扮并沒有引起別人過多的注意。

走出縣大門後入眼就是昏暗天色下的一片墨綠,遠處是山,近處是草叢,縣大門外不遠處的茶攤子還沒收,偶爾有路過的客人讨水喝。

戚相思沿着路朝着前走去,三裏路左右,一座舊宅出現在了她們眼前。

舊宅前似有人守着,看起來像是縣衙的人,戚相思看着那四年來火燒過後依舊是黑漆漆的牆面,她記得的,是帶着弟弟逃開時回頭看大火沖天的戚家。

玉石陪着她沒有說話,從姑娘到了南縣之後所有的事仿佛都和這個戚家有關,戚家的鋪子,戚家的宅子,玉石擡起頭看姑娘,五姑娘和戚家之間,又有什麽關系。

“玉石,這個戚家當年是南縣很有名的人家,家中的老先生為人樂善好施,醫術高明,時常會出去義診幫助別人。”戚相思輕聲喃喃,“你說明明做的是好人,老天爺為什麽就看着他們這麽死了。”

“這麽大的案子過去不曾在京都被人說起,這也有些奇怪。”

“不被人說起是因為有人刻意隐瞞。”戚相思低下頭去,她以前不明白為什麽南縣草草了結了案子,後來見到齊鶴年後她明白了,“你沒聽那攤販小哥唱呢,遠吶,這兒離京都遠吶。”

天高皇帝遠,若有人從中作梗,消息怎麽可能傳到京都城,更不可能傳入宮去。

“姑娘,有人從裏面出來。”

戚相思擡頭看去,昏暗的天色下瞧不清側對着她們的人,之間那兩個人和縣衙說了些什麽,正轉身要回縣城,戚相思和玉石同時被人拉到了草叢中,嗚嗚聲剛出口,戚相思正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

範諸看着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慢慢松開了捂着她嘴的手,低聲問她:“相思?”

戚相思的眼眶當即濕潤了,她怔怔的看着範諸,這輩子除了阿莺之外再沒有聽見誰這麽叫過她,戚相思張了張嘴,喉嚨裏哽咽的難以出口:“表哥。”

“真的是你。”範諸擡手輕輕按了按她的頭,眼眶微濕,“丫頭,你都長這麽大啦,我險些認不出你。”

在她五六歲時表哥來戚家向父親拜師,父親沒有收他為徒,卻教了他兩年,後來他離開戚家回去萬縣,之後他們就沒再見過面,這一別,快五年了。

“我去萬縣找你們,為什麽你們不在那兒了。”戚相思收住眼淚看他,卻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猶豫,很快,戚相思明白了。

握着他的手慢慢松開來,範諸想要去抓的時候戚相思已經退開去了,他有些急于想要解釋什麽,但當年戚家出事之後範家改名換姓舉家離開萬縣是不争的事實,他無法辯駁。

“姑娘,他們過來了。”季子禾松開玉石後玉石就一直看着戚家那個方向,待那幾個人朝着這兒經過時,她忙提醒戚相思。

戚相思朝着她那兒靠近,撥開草叢看過去,随着那兩個越來越近,戚相思看清楚了其中一個人的臉。

是他。

那個闖入她們屋子,親手殺了娘親的人,喊着齊鶴年叫大哥,心狠手辣的程度和齊鶴年不相上下,戚相思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左眼底下的一道疤,整張臉看起來猙獰又可怕。

“都看了這麽多天了,到底會不會有人過來。”其中一個擡手揮了揮手空氣裏飛着的蚊蟲,顯然是呆的有些不耐煩了,“明天就賣了,要是賣出去後怎麽辦。”

那男的甕聲:“大哥吩咐的事照做就行了,少不了你好處。”

兩個人低頭說着什麽,很快從他們面前的草叢經過,戚相思收回視線喃喃:“這果然是個圈套。”

縣衙稱是全家被殺,但齊鶴年他們很清楚她和弟弟逃出去了,現在戚家宅子要被賣了,還是這麽低的價格,消息放出去後假如她還活着,肯定是按耐不住要回來看看。

事實是她的确被吸引過來了,除了她之外,連表哥也來了,那是不是還有一些當年和戚家有些千絲萬縷關系,她卻不知道的人出現在這裏。

“相思。”範諸喊了她一聲。

戚相思轉過身,由玉石扶着從草叢中起來,輕輕拍了拍衣服和裙子:“表哥,你不該來的。”

“範兄,這位真的是你口中時常提起的表妹啊。”季子禾還處在一臉沒接受過來的震驚中,天哪,這确定是人不是鬼?

“範兄?”戚相思低聲念了聲,嘴角揚起一抹笑,“表哥連姓都改了啊。”

“你以前不姓範?”季子禾湊了一句,範諸的心裏這時說不出的難受,那時還喜歡跟在他身邊表哥長表哥短,連被枝條刮到下手都能疼哭的丫頭,現在像是變了個人,看他的神情裏都有了些冷漠。

“表哥還是回去吧,別讓他們知道你是周家人。”戚相思跨出草叢,原地輕輕蹬了蹬,“玉石,我們回去。”

“相思。”

“表哥,我現在不叫相思。”戚相思轉頭笑看着他,“我也改名了,我叫齊敏莺。”

“相......思,你姐姐呢。”範諸追上前去,終于理清了心裏想說的,“當年戚家的事傳到萬縣後,爹娘擔心仇殺的對象追過去,所以才帶着我們離開萬縣,後來在株洲定居後我一直在想辦法打聽這邊的事,這次過來,我就是想把這宅子買下來。”

戚相思仰起頭,嘴角的笑意淡下去:“姐姐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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