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直在等她的電話

“我進來的時候,你們聽見狗吠聲了吧?”顧西洲指着門口那條巷道,“以這條巷道為界,被毒死的土狗可以保護院子內的人。”

“第一天死的那個新人,因為他是自己離開的,所以院子裏的狗沒有叫,當天夜裏我們也沒有聽見狗吠聲。”顧西洲說道,“而第二天死掉的那個小海,我猜他應該是被‘小畫’推出去的,而不是自己出去的,所以院子裏的狗當天夜裏也叫了。”

方執點頭:“對,我記得上次顧哥你說只看見了一雙眼睛,那只死掉的白狗在外面不能進來,而裏面的土狗則一直守在院子裏!”

顧西洲點點頭說:“剛剛那個女人告訴我們田家有一個在八歲左右的女兒,小時候一直住在這個院子裏,八年前在尋找狗的時候失蹤,我懷疑那個女孩尋找的就是這只薩摩耶,而且她不是失蹤,恰恰相反,她死在山上。”

“小畫的名字就是證明,田在心中——就是畫。”

“所以我猜測這個小畫應該就是當年失蹤的那個女孩。”

謝文火聽見顧西洲的話微愣,嘴巴裏喃喃自語,“田在心中?畫……”

“沒錯,田在心中,剛好就是一個畫字,所以她叫小畫,而她一直能看見很多狗,是因為她看見的和我們不一樣,她能看見院子裏另外八條狗。”

因為顧西洲的話,團隊裏的人頓時放眼看向黑漆漆的院子裏,仿佛院子裏有很多狗正搖着尾巴,蹲坐在地上,正看着他們。

司予狐疑地看向顧西洲。

那眼神顧西洲都能替他翻譯一下:這家夥什麽時候變聰明了?

實際上司予的內心:我懷疑你就是小畫本人!

“你說那些土狗其實在保護我們?可是明明就是這些小孩……毒死它們的……它們還這樣保護他們?!”

薛笑聽見團隊中人低聲說話,她嘆口氣輕聲道:“狗和人不一樣。”

司予收回落在顧西洲身上的目光,對其他人說道:“時間也不早了,先各自回房間休息,既然确定了方向,明天我們再打一個電話給田家的人。”

“可是……我們還有一個人……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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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聞言,嘴角挑起一個輕蔑的笑看向說話的男人問:“你要去救他。”

“不、不是,我只是……”男人的目光落在顧西洲的身上,欲言又止地向後退了兩步。

司予冷冷道:“看別人做什麽?要做好人,你自己去,想怎麽死随便你。”

那人被司予這樣毫不留情地冷批一頓,面上十分難看。

下半夜,屋子裏顧西洲倒是躺在床上就睡,旁邊的方執看到顧西洲回來後,心一下落回到自己胸腔裏,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倒是司予沉默地坐在床上,一雙眸子盯着顧西洲看了半天。

顧西洲睜眼睛問他,“你看什麽?”

司予輕聲說:“看你是不是人。”

“需要我再背一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嗎?”顧西洲對他眨眨眼睛,裂開嘴巴,露出兩顆小虎牙。

出乎意料的司予竟然說:“好啊。”

顧西洲:“……”

顧西洲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背誦:“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倡導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聽完顧西洲背了一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司予好像放心了一些,蓋上被子,躺在床上。

顧西洲見狀,說:“你還真信了?萬一鬼也會背核心價值觀呢?”

司予聞言沒什麽表情,躺在床上翻身背對着顧西洲,小聲說了一句無聊。

……

第二天一早上,團隊的人都有些疲憊,剛剛吃過早餐就聚在一起。

昨天被罵司予臭罵一頓的男人也在人群當中,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們。

司予冷聲道:“看我們做什麽?給田家人打電話确認昨天顧染的猜測,問他們當時的情況。”

謝文火有些糾結,他和薛笑兩人低聲說話,仿佛沒聽見司予的話一樣,旁邊幾人同樣都是這樣,低着頭假裝自己不知道。

在任務世界裏不要随便打電話,不說有沒有信號,就算有信號,打過去接到的是人是鬼,沒人知道。

顧西洲到是無所謂地看了這些人一眼,摸出包裏自己的手機,按下昨天那個電話號碼撥過去。

幾聲忙音後,有人接了電話。

“喂,你好,請問你找誰?”

“你好田先生,我是警察,想問你一些事。”顧西洲說道。

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有些哽咽,“警察同志你好!是我女兒有下落了嗎?”

“的确和你女兒有關,但是不是她本人我們這邊還不能确定,我想問一下當年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好的,十年前我的貨運公司剛剛起步,我妻子也在公司幫忙,當時她懷孕,身體不适,我們沒時間照顧女兒,就把女兒送到他們鄉下寄養在爺爺奶奶家,那時候女兒就已經在鄉下住了兩年了,她說她看見院子裏其他人都有養小狗,她很羨慕,所以那年夏天我給女兒買了一只小狗……”

“是薩摩耶嗎?”

“嗯……是一只白色的薩摩耶,那狗去年死了……小白在家一直不聽話,喜歡咬東西,家裏親戚都讓我們把狗送走,或者關起來,我們都沒答應,說實話,女兒丢了,我們夫妻一直都很愧疚,有時候就想如果當初不把女兒送到鄉下,她也就不會走失了。”

“那天也是夏天,我乘着空閑,把買的小狗送到鄉下給她,她看見那只小狗很喜歡,還問我要怎麽照顧小狗,我回去後還給她買了兩本養狗的書,但是沒幾天就聽見了噩耗……我女兒失蹤了。”

“說是追狗去的,可是我估摸着不是。”

顧西洲:“為什麽?”

“嗯……去年死的那只薩摩耶……其實是我女兒失蹤後,我們一家在垃圾桶裏找到的……我們到處找她沒找到,說實話我當時很氣,也怪過自己買狗給女兒……”

“但是後來我老婆在垃圾桶找小白,它的兩條腿被人打斷,身上全是傷,腦袋被石頭砸過渾身上下都是血,看見我老婆後就嗷嗚嗷嗚地叫,奄奄一息,叫得人心都要碎了,我當時就猜測,可能是有人拐走我女兒的時候,小白咬那人,但是那時候小白是一條小狗,肯定不是人販子的對手,被毒打後随意丢在垃圾桶裏。”

顧西洲:“你們有沒有問過院子裏的小孩,他們有沒有見過你的女兒呢?”

“問過,當然問過,但是他們說那天他們一早就到山上去玩了,一直玩到晚上,沒見過我女兒。”

顧西洲:“嗯……他們都是同齡小孩,他們為什麽不帶你女兒一起?”

“……我也說不上為什麽,不過那些小孩應該不太喜歡和我女兒玩,反正挺奇怪的,有幾次我回來給她帶了很多吃的,讓她分給其他孩子,希望讓他們關系好一點,可是我看見李家的那孩子不僅拒絕我女兒給他吃的,還推了她一下。那男孩轉頭還和他奶奶說我女兒笨,走路都會摔倒,他奶奶還一個勁兒的笑。說實話,我當時很生氣,上去就罵了那男孩兩句。”

“那男孩就盯着我,張開就罵我,反正很難聽,挺沒教養的。”

“為什麽你的電話這麽多年都沒換過?”顧西洲問。

“诶?這和我女兒有關系嗎?”電話另一頭的男人微愣。

“只是随便問問。”

男人:“……呃,其實我換過很多個號,留着這個號是因為我女兒小時候經常用她爺爺家的座機給我打電話,她背下的就是這個手機號……我想萬一她未來的某一天她打電話給我……我能第一時間接到。”

“……”薛笑聽見顧西洲手機功放另一頭男人的話,眼眶紅了,男人的話差不多證明顧西洲的判斷,當年田家有一個女孩失蹤,而且這個女孩和這個院子裏其他小孩關系并不好,這就給她的失蹤做出鋪墊。

挂斷電話後,其中有一人喃喃道:“女孩的失蹤是這個院子裏的孩子幹的?”

“應該是了。”

“可是為什麽?那些小孩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們才幾歲啊?八年前他們最大的也才十歲!”

司予冷冷道:“他們都能毒死家裏的八條狗,你覺得他們能有什麽不敢做的?”

嫉妒她的父母,嫉妒她的狗,嫉妒她擁有的所有他們沒有的東西,同時他們拒絕女孩的示好!

其中一個隊友完全無法理解,臉色發白,“這……”

周圍的人麻木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司予皺眉說了一句:“先想辦法找那女孩的屍體。”

經過這幾天對這座山的摸索,謝文火對這座山上的小路也算熟悉,很快就爬到山頂。

“這麽大一座山,他們能把那女孩埋在哪裏?”因為這座山很大,最近在這裏巡山的人都沒找到失蹤的人,更何況那些被埋在土裏的屍體,謝文火皺眉,“總不能挖空這座山吧?”

“昨天失蹤了一個人,是和小畫一起失蹤的。”司予忽然說,“你們有誰記得最後看見他的時候在那一片區域?”

“我有看到。”薛笑聞言,帶着大家到了一片區域。

因為天黑,薛笑也只能勉強憑借地上的一塊大石頭指出大概的位置,其他人點點頭,就在這附近開始一寸一寸的挖。

方執揮動手裏的鏟子,努力的翻找,因為區域很模糊,他們只能大面積的尋找以這裏為中心向外挖掘。

正午太陽很大,顧西洲靠在樹蔭下,小小的休息片刻。

挖着挖着,謝文火那邊突然有動靜兒,那幾人的聲音發顫,他們挖到了昨天失蹤和小畫一起失蹤的男人的屍體!

屍體是直立被埋入土中的,周圍人立即圍過來,接着在這一片區域他們一共挖出五具不同程度腐敗的屍體。

而在這五具屍體的中間,他們發現了一具很小很小的屍體,就在他們将這具屍體挖出來的瞬間——

整個鎮子上的狗全都叫起來,山上山下,同時叫起來。

“汪汪汪!”

“汪汪汪!”

顧西洲看見了一只狗從遠處跑過來,它腐爛的身體發生變化,逐漸多出血肉,還有皮毛。

看得出它的主人很疼愛它,它的毛發雪白,吐着舌頭輕輕地舔舐地上的女孩的骨頭,這是顧西洲第一次在白天見到它,它默默地将那具屍骸拖到小鎮上。

“這是…田家那姑娘吧?”人群中的人看着骨架上穿着的衣服,說道。

毛茸茸的狗‘汪汪’叫了兩聲,瘋狂的點頭,仿佛是在說是的!

它歪了歪頭看向顧西洲,接着它的身體碎裂,在他們的面前化做半個木門,而周圍的人仿佛并沒有看見,顧西洲聽見了一聲清脆的童音:“小白,你真讨厭,我不想就這樣離開……不過算了,謝謝你陪我這麽久。”

話音落後,顧西洲看見缺失的門另一半慢慢出現,他沒有猶豫,徑直打開大門。

一睜開眼,顧西洲就聽見了一道小狗的叫聲。

“汪汪!”

聲音很小,是一只小狗。

一雙小手将他抱起來,顧西洲看見了一張可愛的笑臉,燦爛奪目的笑,幹淨純粹。

畫面很快轉變,顧西洲看見院子裏的幾個小孩出現,小狗在自己窩裏面躺着好好的,突然被幾個小孩抓到口袋裏,它嗷嗷地叫了兩聲。

“哼,不讓我們玩這只狗,我們偏要玩!”

“對對對,等下回去她肯定又要哭鼻子,哈哈哈!”

幾個小孩小聲說着,顧西洲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但是他能聽見周圍的聲音,現在應該已經在山上了。

突然,陽光有些刺眼,慌得顧西洲眼睛疼,那只狗被幾個小孩放出來了。

疼痛拉回顧西洲的注意力。

有一個小孩正用手抓着狗的尾巴,看它不能走路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似乎覺得這是什麽很有意思的事情。

這些小孩從地上撿起樹枝打在狗的身上,小狗被打得嗷嗷直叫,疼地身體發顫,就在它絕望的時候,一個軟軟的聲音在它耳畔響起。

顧西洲看向了女孩。

趕來的女孩氣氛的推攘其中一個男孩,氣鼓鼓道:“李明,你們為什麽欺負小白!”

“呵,我不僅欺負它,我還欺負你呢!”叫李明的小孩反手把趕來的女孩推倒在地上,接着指揮其他的同伴繼續打狗。

“哈哈哈,你爸爸媽媽生小弟弟,不要你了!才把你丢來的!”

“就是就是,有什麽了不起的,你以為他們真的很愛你嗎?”

小女孩從地上起來,從地上撿起石頭對着李明丢過去,“你爸爸媽媽才不要你呢!”

那男孩沒想到女孩會反抗,他怒氣沖沖地雙眼通紅,仿佛要殺人一樣。

他們就像剛才欺負那只狗一樣欺負那女孩,用樹枝驅趕打她,女孩失足滾到半山腰被一棵樹擋住,等幾個小孩追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滿地的血,幾個小孩知道出事了。

不知道是誰拿了主意,他們打算将女孩埋起來,那只小狗看見後想要阻止那些孩子,結果被一腳踢開,它的一只後腿斷了,可是小狗并沒有放棄,它人忍着痛,咬住一個孩子的褲腳,希望阻止他們的行為。

“嗷嗚……嗷嗚!”

小狗哀嚎地看向即将別埋下的女孩。

顧西洲順着它的視線望過去,顧西洲吃驚地看向女孩……她還沒死,但是那幾個孩子并沒有發現,而是繼續填土,最終女孩被埋了。

活埋。

小狗爬下山想要求救,被路人看見随手丢在垃圾桶裏。

時間轉眼,小白已經被帶回城裏,接受治療,它幾乎恢複如常,有好幾次試圖離家出走,但是都被發現,後來家裏沒人的時候門窗禁閉,它根本不能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國慶那家人再次帶它回到鎮上,它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這個地方,但是在進入院子裏的時候,它聞到了令它熟悉的味道!

“汪汪汪!”就是他們,他們把小主人埋了!

“汪汪汪!”小主人在這裏!

“汪汪汪!”讓他們帶我去找小主人!我要把她挖出來!

這條狗知道要離開,所以那天它咬斷了繩子,它死死咬着李家的孩子,是希望他們能帶它去找小主人,把小主人挖出來。

它不明白死亡是什麽,它天真的以為只要把女孩從土裏挖去來,小主人就能繼續陪伴它。

顧西洲看見它被打死的那一幕,那只狗咬着不肯松嘴,它想見見他的小主人。

就在那只狗死亡的那一刻,顧西洲再次聽見鎖鏈滑動的聲音。

顧西洲有些感嘆,可是一轉眼他已經回到司予的豪華別墅內。

那只狗的願望很簡單——希望它的小主人回家。

顧西洲他們挖到屍體後,那只狗拖着屍體到鎮上,當有人認出了女孩,它的身體頓時消散化作木門,而那道說話的聲音……就是田家的姑娘,她一直想知道爸爸是不是不喜歡她了。

如果可以,顧西洲很想告訴她,她的爸爸沒有換過電話號碼,一直在等她的電話。

顧西洲回神看到方執的時候,這小子眼眶紅紅的,嘴巴張了張,卻沒有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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