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什麽鬼
連續下了幾天大雨，又到了考驗這個城市良心的時候，李達康帶着人在下面各處巡查，在自然面前人類的力量仍然是太過渺小了。雖然政府提前給一部分地質災害高發區的群衆做了疏散動員，可大部分人還是抱有僥幸心理，覺得自己不可能會那麽倒黴。
京州市東部連日大雨引發洪水及泥石流災害，郦峰、張鄉等地受災嚴重，幸好已經提前轉移安置了一部分人，不願意疏散的那部分人傷亡情況嚴重，通往災區的道路完全被沖斷了，武警部隊第一時間開赴災區，組織救援、搶修道路。李達康看過傷亡統計，當場就把手裏的水杯給摔了：都是幹什麽吃的！早就讓他們疏散群衆、疏散群衆，老百姓不願意？他們不願意走，你們就沒辦法了？這麽點事情都幹不好，你們還能幹什麽！他是真生氣呀，市委早就做出預警和方案，生生被下面的酒囊飯袋給拖出了大事。
李書記水杯不離手這是整個市·委和省·委都知道的，李書記剛氣得摔了水杯，一轉身外出時又讓金秘書把他水杯拿來，金秘書滿臉的蒙逼，李達康也是被氣糊塗了。
安迪開車，樊勝美、曲筱绡、關雎爾坐在車上，
向京州市仁和醫院行駛。
關雎爾很擔心：“也不知道瑩瑩怎麽樣了，你們說好好的她怎麽突然就住院了？”
安迪邊開車邊說：“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裏猜測，反正馬上就到了。”
仁和醫院傷員太多，門口救護車社會車輛亂成一團，停車場車都停滿了，安迪在附近轉了好幾圈才勉強找到一個停車位。“怎麽回事呀？這醫院人也太多了。”曲筱绡被奔跑的護士撞了一下，不滿地抱怨。安迪開車時習慣聽英文電臺，只有關雎爾來的路上關注了一下，“好像是這附近什麽地方發生泥石流災害，傷員都送到這家醫院來了。”
醫院門口亂，進了住院部裏面就更亂了，走廊裏病床都擠滿了。她們不知道邱瑩瑩到底受什麽傷了，也不知道她住在哪一層哪個科室的病房裏，護士站的護士忙的焦頭爛額，她們又打電話問邱媽，可是李達康把瑩瑩接到京州以後他們覺得挺放心的就沒跟來，邱爸工作也不能請太長時間假。“這樣吧小樊，你們別急，我把我女婿的電話號碼給你，你問問他瑩瑩住哪個病房……不過京州出了那麽大的事兒，他應該也忙……他要是不接你就多打幾次。”
樊勝美趕緊示意随便誰，幫忙記一下好嗎。安迪讓她直接念，她記得住。“恩恩，我記住了阿姨，好的好的。”挂了電話她才把接電話時get到的一百萬個霧草與其他人分享：What ？！！！！！女婿！！！！！瑩瑩說過他們家就她一個女兒的，所以這個女婿是什麽鬼
四個人猜來猜去抓心撓肺的難受。京州啊，這個地名就很容易讓人多想，難道瑩瑩家裏人終于認可她那位前男友了？還是家裏單方面趁她病給瑩瑩找了個女婿？哦不，安迪只是理性分析客觀求證，撓心撓肺難受的只有樊勝美和曲筱绡。“問一下不就清楚了。”曲筱绡率先撥出那個號碼。
這個號碼是李達康的私人號碼，只有極少數幾個人知道。不過手機通常都是保管在金秘書那裏。這會兒李達康書記正在幹什麽呢？
“快點快點！你們趕緊把走廊收拾一下，市裏的領導要來慰問傷員，馬上就到了。“穿着白大褂管事模樣的人在走廊裏喊。護士站忙着各種事情的護士們側目了一下，年齡較長的那位頭也不擡說：”劉大夫，我們這兒太忙了騰不開手，何況這麽多病人要收拾到哪兒去！——呃，哪位領導要來？“
劉大夫見護士們還是各幹各的不理他，很着急：“诶呀，市·委李書記馬上就到，姑奶奶們，你們倒是趕緊的。”
“啊是不是市·委書記李達康？“一個路過的小護士特意停下腳步鄙視了一番,”劉大夫你太大驚小怪了，李書記不是天天都來嘛！“
“就是就是，劉長河大夫，你別在這兒搗亂了，我們都忙着呢！乖啊。“護士用關心弱智兒童的口吻哄了他兩句，繼續忙自己手裏的事情，把那個劉大夫氣得甩袖子走了。
切！領導慰問什麽的，形象工程做的好，當官的慣用手段！曲筱绡撇了撇嘴，撥出的號碼響了幾聲被接起來，不待對方出聲，她急不可耐地問：“你好，我是小邱的朋友曲筱绡，現在在醫院，但是我們不知道小邱在哪個病房，邱伯母讓我打這個電話問。”
金秘書看了看在群衆中的李書記，捂住手機話筒說：“曲小姐您好，夫人住在十二樓三號病房。”
夫人是什麽鬼？
“诶，哥們兒，你誰呀？伯母說這是她女婿的號碼，你這奇怪的稱呼是怎麽回事？你跟我姐妹兒邱瑩瑩到底是什麽關系？別以為搞定了丈母娘就可以不把我們這些閨密放在眼裏，你要知道閨密在耳邊嚼舌根的影響力有多大。”
“我是李書記的秘書，李書記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稍後我會把您的話轉告李書記。”小金覺得這個女人太嚣張了，竟然敢和李書記這麽講話。
嘀嘀嘀——
曲筱绡領她們進電梯了還對着電話思考。什麽情況？又是書記，又是秘書，又是夫人的，挺有派頭呀。魏兄分析過，小邱念念不忘的那位前男友應該是位政府部門的什麽官員，位高權重什麽的，她有預感，應該就是這位李書記。曲筱绡感覺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她習慣性把這個號碼發給姚斌，請他幫忙查一下這個人，等短信發送成功，又覺得對方搞不好不好惹千萬別給姚斌再惹麻煩。短信已經撤不回來了，她趕緊特別加上一句：對方不是普通人，能查就查，不能查就算了，千萬不要勉強。
十二樓，上來才發現是傳說中的高幹病房，進門還需要特別登登記的那種。她們登記好了進去樓道還沒走兩步路，隔壁02號病房裏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駕着一個人就出來了。“诶诶诶，我是反貪局局長侯亮平，不，你們市局怎麽又換人了？停停停，讓我給你們趙東來局長打個電話說清楚行嗎？”
“老實點！別耍花樣！新局長想搞死老局長是不是？抓你個現行，你找誰都沒用！”
“我是不是耍花樣你們給趙東來打個電話不就清楚了。诶呀我冤死了我！給陳海削個蘋果被抓兩次了！法警小陳呢？把他叫來你們問問他認不認識我！”
樓道口跑進來一個穿警察制服的人，“誤會誤會，這是我們省檢·察·院反貪局的侯局長，跟裏面的陳局長是好兄弟。誤會，絕對是誤會。”
“真是誤會？”兩個大漢互相看了看，把搭在中間男人手上的衣服取下來，給他打開手·铐·。
四個人看了一場熱鬧，見這幾位都不是普通人，趕緊轉過頭找03號。病房裏田杏枝正給邱瑩瑩按摩腿部肌肉，見幾個美女進來還以為是邱瑩瑩的戰友。“你們是瑩瑩的戰友嗎？“
“不是，我們是小邱在上海的鄰居，我叫安迪，這位是樊勝美，關雎爾，曲筱绡，聽說她住院了所以來看看。請問您是？”安迪她們把買的探病禮物放在桌上。其實看田杏枝的穿着打扮，第一印象因該是護工或者保姆之類的。
田杏枝很感動，“我替瑩瑩謝謝你們，鄰居能處這麽好不容易，你們大老遠跑一趟，謝謝。瑩瑩是我嫂子。”她招呼她們四個坐下，随後又解釋了一下，“瑩瑩的丈夫是我表哥，我在他們家當保姆。”她是真的憐惜邱瑩瑩，年紀輕輕受這麽重的傷，所以絮絮叨叨說了不少心疼她的話，說着還抹了把眼淚。“我哥和瑩瑩不容易這麽些年兜兜轉轉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在一起了吧，瑩瑩又變成這個樣子……”
邱瑩瑩的外傷內傷都做了相應的處理，雖然很重，可痊愈只是時間問題，關鍵問題在于大腦被爆炸沖擊波造成的撞擊血塊和嚴重缺氧造成的昏迷。植物人的治愈是全世界性的難題，不見隔壁一直躺着的前任反貪局局長嘛。
關雎爾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邱瑩瑩，眼睛裏淚光瑩瑩。“前幾天還好好的，我們還一起吃飯，一起釣魚，一起摘橘子，怎麽就突然變成這樣了。”樊勝美摟着她的肩膀，被她這麽一帶自己眼睛裏的眼淚也止不住。冷靜理性的安迪心裏感慨生命脆弱，只有曲筱绡瞬間把眼淚擦幹，似乎是漫不經心随口一問：“田大姐，你哥叫什麽名字呀？”
杏枝對邱瑩瑩的朋友也不設防，老實回答：“我哥叫李達康。”
滑頭的曲筱绡假意出去打電話，手機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百度百科排在第一位的大字：李達康，現漢東省省·委常·委、京州市市·委書記，下面有哪年哪年出生，哪年參加工作，哪年哪年有什麽學歷，哪年在哪裏擔任什麽職務……她趕緊給姚斌打電話，讓他不用查那個號碼了。姚斌松了一口氣，“筱绡你吓死我了，我哥們還什麽都沒查到呢，就被網警警告了。你讓我查的這人到底是誰呀？你自己可悠着點，有些人咱們真惹不起，別給家裏捅婁子。”
“還能有誰，小邱的男朋友呗，哦不，現在已經晉升為小邱的老公了。好了，不和你說了。“網上醒目的一寸證件照下，李達康看起來是個嚴肅古板的人，網上還有不少領導走訪慰問的照片，照片裏這個李達康親切地和群衆握手，笑地平易近人，穿着特別顯人老的老幹部夾克也能看出身高腿長，翻到西裝打扮的圖片，更加凸顯出腿長腰細。”乖乖！小邱果然不是一般人！“
她這邊剛看着李達康的圖片，一擡頭真人就站在眼前，居高臨下審視着這個站在自己妻子病房門口的矮個女人。其實李達康根本沒想吓人，他只是慰問完傷員，抽空想上來看一眼瑩瑩再回去工作，見門口杵着個人，所以稍微打量了一下。但是曲筱绡不知道，她平時面對的都是些游戲人間嘻嘻哈哈的富二代，最近開始做生意，遇上的商場老狐貍還不算多，在她眼裏她爸板着臉教訓人的時候就是最有氣勢的樣子，猝不及防被李達康吓得手機差點掉地上，眼疾手快抓了好幾下才搶救回來。“诶媽呀，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
田杏枝聽見動靜，拉開門。“哥你來了？這幾位是瑩瑩在上海的鄰居們，特意過來看瑩瑩的。“
李達康既不像面對人民群衆時那麽笑到只剩雙眼皮，也不像面對不聽話的下屬那麽神情冷峻，更不可能像對待沙瑞金時那麽狗腿，他時間緊迫。“你們好，我是瑩瑩的丈夫，感謝你們能來！“他簡單的和她們打過招呼，特意問了問杏枝今天醫生的醫囑，跑到病床前和瑩瑩說了兩句話，急匆匆說聲抱歉，趕去工作了。
“不好意思，我哥工作比較忙。”杏枝趕緊解釋。
從病房出來，連曲筱绡都忍不住捂着胸口大喘氣。“天啊天啊天啊！”
“小曲你怎麽了？”安迪不解。
曲筱绡按耐不住心裏的激動，“你們知不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
“不是瑩瑩的男朋友……老公嗎？雖然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領的證。“關雎爾說。
樊勝美搖頭，“看起來不像普通人，雖然年紀大點，但看得出對小蚯蚓挺上心的。”
安迪一眼就知道曲筱绡又打聽到她們不知道的事情了。“小曲，你知道什麽就快點說出來吧，不要賣關子了。”
邱瑩瑩握着拳頭：“李達康，漢東省·委常·委，京州市的市·委書記，副省級的高官。你們上網搜他的名字，第一條就是。”曲筱绡把鏈接發到群裏。
樊勝美和關雎爾張大嘴巴。一向大大咧咧不算精明也不強幹的邱瑩瑩，除了愛健身、記憶力很好之外，總覺得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呀，她們三個人租住在2202也有一年多了，怎麽身邊特別不起眼特別透明特別平淡的人會忽然冒出這麽多秘密？省會城市的市·委書記，副省級啊，尤其是關關，她父親也是一名公務員，在老家一輩子兢兢業業也才當了個小科長。
“副省級的高官？”不論中國還是美國，政治圈裏最不好混，安迪雖然不了解中國，但是小時候記憶中，福利院的院長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官，而每次縣城裏面的一個小領導來檢查，院長都緊張地不敢大聲說話。
邱瑩瑩的耳邊一直回蕩着李達康的聲音，呼喚她，溫柔的，深情的，她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只是她感覺自己想從夢中醒來的死後，眼皮好像被人用水泥給糊上了，怎麽都睜不開，身體也無法動彈。“難道是鬼壓床？“小時候家裏的老人說過，做夢的時候思想清醒，身體不能動，就在心裏面罵人，罵的越髒越狠越好。
她使勁搜羅着心裏有限的罵人詞彙，反複在心裏大罵，只是罵了很久還是醒不過來。
“憑什麽呀？我們在下面累死累活的治病救人，搶救傷員，現在病人多得收都收不過來，整個醫院加不進來床，外面院子裏都搭滿帳篷，手術室裏都恨不得加兩張床了，這十二樓病房這麽大，怎麽就不能把傷員安排進十二樓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吵。
“陸晨曦，這是高幹病房！“一個男人似乎在阻攔。
“高幹病房怎麽了！那個市·委書記前天還來裝模作樣的慰問傷員，高幹病房裏還養着一顆小嫩草。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都喜歡老牛吃嫩草呀？當官的大話套話說得好聽，真心為人民服務怎麽不把這麽大病房騰出來多放幾個病人？還有2號房裏的什麽局長，一個病人身邊圍着五六個警察，累不累呀！當我們醫院是什麽地方！“
男人不停勸，女人不停吵吵，好煩好煩好煩！
“閉嘴！吵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寫的比較慢，但是我字數多，哈哈，快五千了，意不意外，驚不驚喜？所以就不要計較這遲到的一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