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四只小刺猬
支撐蕭雲生去找梁天闕的原因很簡單,他從梁天闕眼裏看見了真誠,梁天闕是真的想和他說,不知道怎麽開口,也是真迷茫,不知道什麽情況,那副模樣像極在叢林深處迷路的幼犬,讓他一時不慎說出真心話。
蕭雲生在外人面前向來都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但接觸過他的人都知道,他看起來對誰都有禮有度,實際上對誰都冷情疏離,是那種看着和誰都好,關鍵時候不靠任何人的人。
他就像一匹生活在瞭望無際草原上的孤狼,不屑成群,更不屑有親屬家眷,這些對他而言似乎都是累贅,他熱愛孤獨,因為孤獨能讓他保持警惕冷靜,在來到這世界前,他內心深處紮住着孤獨至高,來到這世界後,被慢慢熏陶有所改變,但并不明顯。
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梁天闕一時茫然,不惜從城西到城東。說是沖動使然也好,促進雙方合作進展也罷,總之,蕭雲生來了。
梁天闕直到把定位發過去,關上聊天窗口的剎那才反應過來,他事情都沒弄明白,怎麽就把蕭雲生叫過來了?更別提蕭雲生是個公衆人物,出門在外都不方便,這地方魚目混雜,要是讓人看見多不好。
可人都來了,他又不好叫人回去,仔細一想以蕭雲生的性格斷不會輕易說出幫人忙的話,難道自己在他心裏與衆不同?思路驟然劈叉的梁天闕,趕緊回歸正道,人來就來吧,大不了多花幾個錢,将娛記新聞壓下去。
梁天闕老實站在陰涼處等蕭雲生,太陽漸漸沒落,路燈成群結隊亮起,将梁天闕伫立在路燈下的身影照射的又長又孤寂。
晚上五點半,夜莺酒吧緊鎖的大門,傳來咔噠一聲,搖搖晃晃向夜貓子們開啓歡騰大門,有人推開大門,打着哈欠懶洋洋走出來,四處随意掃一眼,看見路燈下的梁天闕時,哈欠中道而止,大張着嘴活似夏天呱呱叫的大青蛙。
“梁少,你來怎麽不提前打個招呼啊。”那人小跑到梁天闕面前,搓着手點頭哈腰,“你和宋哥打聲招呼,不就省得你在外面等了嗎?”
梁天闕沒說話,輕飄飄掃他一眼,姿态擺的極高,像是不放在眼裏。
那人神色如常,看樣子早就習慣他這樣,又好聲好氣的問:“梁少現在要進去嗎?最近我研究出一道新品,梁少給嘗嘗?”
“宋歡餘來了嗎?”梁天闕開口問。
那人臉色古怪一瞬,倒是回答了:“宋哥最近幾天都沒來,公司有事去國外出差,還要段時間。”
“是嗎?”梁天闕輕聲問,怎麽他來找宋歡餘,人就剛好出國了呢?
“是啊。”那人看着他極其誠懇的說,“梁少真不進去坐坐?”
“我再等會。”梁天闕說,面上假裝不耐煩的打發人,“別煩我,讓我安靜會兒。”
“哎。”那人應着,望着酒吧大開的門,“那梁少我先回吧裏,你想喝什麽直接找我就行。”
梁天闕冷淡的敷衍點頭,垂眸盯着手機,餘光看見那人一溜煙跑回酒吧,消失在晦暗燈光內,不見蹤跡。
梁天闕點開金珂一小時前發給他的宋歡餘資料,來回翻看幾張照片,宋歡餘是個長相英俊,身姿挺拔的男人,和梁天闕不同,宋歡餘生意做得不錯,這幾年無論是公司還是開店,都頗有成就,和梁天凡也不同,他還懂得享受生活,廣交好友。
廣交好友嗎?梁天闕手指在那四個字上輕拂而過,輕輕笑了。
城西純新影視基地到城東夜莺酒吧,怎麽說也要三個半小時,梁天闕不知道蕭雲生怎麽開車的,直接縮短一小時,他看着停在面前的檸檬黃跑車,心情複雜。
“上車。”蕭雲生推開副駕駛車門,沖他一擡下巴,莫名霸氣。
梁天闕默默上車,關車門,扣安全帶,看蕭雲生只戴了副毫無遮擋用處的金絲邊框眼鏡,想起醉仙樓見面時,這人的全副武裝,奇道:“你今天怎麽沒把自己裹成大粽子?”
蕭雲生按照導航拐過彎,直視前方道:“走得急,沒顧上。”
梁天闕瞬間沒了聲音,他想,我該接點什麽?
不用他接,蕭雲生自己撐起全部戲份:“我兒子等我救命,哪還顧得上?”
“要點臉。”梁天闕瞪着他說,又覺得這麽說話萬一讓蕭殿主不悅,暗暗記仇,回到原世界和他算賬怎麽辦,又欲蓋彌彰的軟着語氣說,“讓人聽見多不好,如果被娛記聽到,寫你未婚先孕,我看你怎麽辦。”
蕭雲生輕輕笑了下,沒說話。
“這是去哪?”梁天闕終于想起來問正經事。
“吃飯。”蕭雲生說,瞅了他一眼,“晚飯沒吃吧?”
“有人讓我站在原地等他,我哪敢動啊。”梁天闕揶揄道,“我怕我不聽話,以後日子不好過。”
蕭雲生又笑了下,這次連眉眼都跟着彎了彎,像是發自真心。他真真假假笑得太多,梁天闕也分不清哪次是真心想笑,只好一視同仁,将此人生平的真笑假笑混作一談。
“你是不是特別擔心我出事啊?”梁天闕問,見蕭雲生偏頭疑惑看他,他說,“因為我出事,你自己一個人不好脫身,也沒法辦事,要是我在,能減輕你的負擔,替你做很多你想做的事,這麽一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偉大?”
蕭雲生算是聽出來了,這人在幫他找借口,如果沒有特別硬核的理由,怎麽會讓他穿過整個臨安市,尤其他還是個萬衆矚目的當紅演員,成功解讀梁天闕話語用意的蕭雲生啼笑皆非。
有些人不僅擅長為自己開脫,也會為他人行為舉止尋找合适的甩鍋機會。
蕭雲生一時間也說不準自己為什麽大老遠跑來,這會兒也不适合想這些,梁天闕貼心的為他想好借口,棄之不用未免糟蹋人好意。
“嗯。”蕭雲生點頭應是,“說得對,在這世界只有你是我同類,我當然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