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幾日,杜若一直躺在床上,每日玉竹,鶴蘭給她換個藥,她就靠在迎枕上看書,有時候杜蓉會來探望,坐在床邊上同她說話,這日講到杜繡,竟說她突然病了,燒得有些厲害。
她驚訝道:“四妹的身體不是一向挺好的嗎?”
“是啊,但這回是為你生病的。”杜蓉語氣帶着諷笑,“她說見你總是不好,打算抄寫幾卷佛經,下回供到菩薩面前去,結果就凍到了,她還真是好心呢!”
杜若都不知說什麽。
其實那件事她反複的思量,也是懷疑杜繡的,畢竟杜繡當時就在身邊,她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她的意圖有些奇怪。說起來,她跟趙豫認識之後,杜繡總也是跟在身邊,看起來她很想跟趙豫親近,可現在想想,杜繡也許并不是單純的想親近趙豫。
不然她何必每回都拉上她呢,她有時候在回避,杜繡卻不停的提醒趙豫,讓他注意到她。
這實在是……
她弄不明白。
杜蓉道:“你的腿現在可好一點了?”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這樣就好,不然我生怕你到過年還不能下床呢。”杜蓉很是興奮的道,“今年長安要辦上元節的燈會,聽說還有燈塔,我們已經有好幾年不曾看過燈會了罷?”
兵荒馬亂的,別說慶賀佳節,有時候連頓團圓飯都不可能吃,因為杜雲壑總是要外出的,危險的時候,他們在家裏提心吊膽,生怕他回不來。就算在家,這種節日也不過是随意過一過,就是鞭炮這種東西都難尋呢。
現在不一樣了,到底算是安定了些。
杜若道:“我那時肯定好了,就算不好,我也得讓哥哥背着我去!”
杜蓉哈哈笑起來。
在春節前,杜若已經能出門,她去上房那裏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忙叫她坐過來,柔聲道:“可留了疤了?要有一丁點兒,也還得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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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有一點,但是大夫說,過陣子就會消掉的。”她依偎在老夫人身邊,“叫您擔心了,也不能陪您,我一個人在屋裏不能下床可是無聊的很了,所以看了好些話本,下回給您薦個好看的。”
“好好好。”老夫人一疊聲的答應。
祖孫兩個說得會兒話,杜若道:“聽說四妹還在病着,我去看看她。”
說到杜繡,老夫人神色就有些複雜。
這孫女兒她看在眼裏,人是很機靈的,從小就知道讨好人,論到心機,家裏姑娘們沒有誰比得上,這樣的孩子有點叫人擔心,所幸她一直沒有犯過錯。今次也不知是不是,但她既然願意為杜若弄到自己病了,再如何說,還是有些姐妹情誼的。老夫人微微嘆口氣,與杜若道:“那你便去罷,她這陣子也吃了好些的藥,你叫她好好養病,最好年前就能康複了。”
杜若應聲。
走去杜繡那裏,她果然還躺着,人看起來瘦了一些,杜若坐到床邊,拉着她的手道:“我還不知你竟然為我抄佛經呢,也實在是傻了一點兒,我又不是生了大病,現在倒好,你自己病了。”
杜繡咳嗽一聲,往上挪一挪靠在迎枕上:“我也是沒有想到的,不過那日是有我的錯,要是我不與大殿下過來,興許你就會沒事。”
她已經知道,杜若真的是讨厭極了趙豫,寧願摔在地上也不肯讓趙豫扶她。
真是不知道她的想法。
杜若沉默會兒,輕聲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跟大殿下和好?”
杜繡吃了一驚,瞪圓了眼睛道:“不是希望,而是你們本來就好好的呀。”
“那是以前。”杜若道,“而今我是不會的了,至于你要問什麽,我告訴你他不是什麽好人,你以後……”她頓一頓,“反正不管如何,我都不會與他親近的了,他對我來說,只是大燕的皇子。”
沒想到她會跟她說這些,杜繡讪讪笑道:“三姐姐,我聽不明白呢。”
“聽不明白就算了。”杜若道,“剛才祖母與我說,讓你好好養病,下回莫再這樣,畢竟抄寫佛經對看病是沒有什麽用場的,不然大姐早就予二姐抄了不知道成千上萬卷了。”
她們那樣深的感情,杜蓉都沒有抄,憑杜繡與她,抄什麽呢?
杜繡眸光閃了下,拉住她的手:“我曉得了,三姐姐,我其實也是巴望着你好,畢竟在這家裏,你同我是最為親近的。”
雖然那兩個人跟她同父異母,但杜若的性子是最好的,她拉着她的手不放。
那掌心的溫度有些涼涼的,又好像熱熱的,杜若一時倒不忍心抽開。
外面的珠簾被挑開了,只聽銀杏禀告說,唐姨娘來了。
唐姨娘在杜家是待了好些年的,她生下杜繡之後,也沒有怎麽插手這個女兒的事情,都是交由劉氏在養,倒是劉氏因為兩個女兒忙不過來,很多時候還是要依仗唐姨娘,老夫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唐姨娘做事是比劉氏能幹一些。
而今杜繡病了,她來看一看也不為過。
“原來三姑娘也在呢。”唐姨娘進來就忙着行禮。
她仍是溫婉端莊的樣子,很是平和,讓人心生好感,杜若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就與杜繡告辭了,臨到門口時,她回頭看一眼,見唐姨娘坐在床邊,跟杜繡頭碰頭,正親密的說着什麽。
這陣子,杜雲岩總是歇在韋氏帶來的丫環那裏,杜蓉提起的時候又是忍不住要跳腳,但是唐姨娘這裏好像看不出絲毫的變化,以前就是吳姨娘仗着杜雲岩的寵愛,到處蹦跶的時候,她也是從來不去争寵的。不過吳姨娘現在不行了,聽說她的臉叫大夫看過,根本也治不好,有回從東跨院跑出來,甚至把杜蓉都吓到了,被杜雲岩送去了最西邊的一處獨院。
那丫環指不定要搬到東跨院了。
杜若眉頭擰了一擰,往前而去。
臨近春節,家裏開始置辦年貨,聽說長安城熱鬧的不得了,杜家每天也是好些人進進出出的,杜淩年紀還輕,有着少年的熱情,從城裏親自買回來好些的炮仗,堆了一屋子。
謝氏說他是不想讓周圍人家清淨了。
不過老夫人很高興,說道:“一日放不完,就放兩日,我們以前在金陵時,大過年的,不就連着五天都放炮仗嗎?”
謝氏笑起來:“那倒也是,既然您喜歡,便是再買一些也是可以的。”
“真當我是小孩子了,我只是怕你又責備淩兒,大過年的,小孩子家家,随他們喜歡罷。”她又問謝氏,“聽雲壑說,你弟弟要來長安了?怎的現在還沒有到,怕是要錯過春節了罷?哎,要是早點到,我們這裏也能更熱鬧一些。”
原先杜家也是有些旁親的,後來一打仗,好一些就失散了,弄得現在過節也就這幾個人,老夫人覺得冷清。
謝氏笑道:“便算早些走也趕不上,離得太遠了,途經的地方甚至還在鬧災。”她擔心他們路上出事,不過已經在信裏千叮囑萬叮囑了,總不至于來不成長安,“該是要到二三月才能到的。”
“那也好,還能趕上蓉蓉成親。”提到這件事兒,老夫人順道就把一盒子寶石拿出來,“現在拿去做一副頭面正好,到時候嶄新的,戴在頭上定是好看。”她手指在黑檀木的盒面上摩挲,“蓉蓉這性子啊戴紅寶最為合适,像若若,就戴美玉,我那裏還有一盒呢,那是我婆婆留下來的了,就是要給若若的。”
其實杜蓉的嫁妝再怎麽豐厚,謝氏都沒有放在心裏,畢竟杜雲壑才是國公爺,老夫人又不是沒有頭腦的人,哪裏還會虧待杜若呢。她道:“城裏有一家鑲嵌寶石的功夫極是好,等過完年我就使人送過去。”又講章家的事情,“擔心不好看,甚至來問過老爺,老爺說,家裏有什麽便送什麽,畢竟還有三個弟弟呢,總不至于要掏空了,不過住得地方是真修葺了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