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趙寧帶走杜若,謝氏滿腔怒火,急匆匆的就去外院。

杜雲壑,杜淩這時才得了消息過來,眼見她神色不好,杜雲壑問道:“長公主當真把若若請去了?她竟是為這種事上門嗎?”早先前聽說她來,他也沒有放在心裏,這種女客自然是由謝氏來招待的,誰知道長公主做到這個地步,也難怪妻子生氣。

謝氏道:“是的,你沒瞧見她氣勢多大呢,若若是擔心我才答應去游舫,相公,長公主實在是太橫行無忌了,皇上真的會一直這樣容忍她嗎?”

杜淩聽說妹妹是被強迫的,擰眉道:“我去把若若帶回來!”

杜雲壑一把拉住他:“你別再忙中添亂了,沒聽你娘怎麽說的?你妹妹是怕事情鬧大才去的。”他沉吟片刻,“也已經去了,這件事便揭過去。”

是要他們忍耐,杜淩惱道:“父親,她都欺負到他們頭上了,再說了,有這第一回說不定就有第二回!”他又責備起宋澄,“死小子怎麽也不知道攔一攔,任由他娘胡來呢,真正是豈有此理!”

“你別錯怪宋公子了,是長公主根本就不聽,他是趕到府裏來的。”謝氏嘆口氣,知曉丈夫的為難,畢竟長公主是皇帝的親妹妹,杜雲壑還是忌憚的,也不能去長公主的游舫把女兒搶回來,那會讓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外面定然要傳杜家與長公主府鬧不合,到時指不定趙堅會怪責杜雲壑不給那分面子。

他們做臣子的,有些時候很不容易。

可杜雲壑心裏定然跟她一樣,是極為的不甘,謝氏想了一想,反過來安慰他:“也是我急了,反倒不如若若呢,長公主人是嚣張了一些,可來長安之後也并沒有做出什麽大事,是我多慮了。”

杜雲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微摟在懷裏,低聲道:“趙寧這樣的人,我們并不方便對付,但她所作所為自然有人比我們更關心。”

謝氏一怔,擡頭看向他。

杜雲壑道:“而今多事之秋,誰更希望衆志成城呢?”

這樣的話,憑着謝氏的聰慧,她馬上就理解了,點了點頭。

賀玄到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與杜淩一起前往正房的時候,他問起杜若,杜淩搖頭道:“別提了,那勞什子的長公主剛才來我們家,非得要請妹妹去,不去都不成,我是不在場,不然我看她怎麽得逞!”

“長公主親自來請?”賀玄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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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都不知道她有什麽意圖,若若是生得好看,可長公主她又不是男人,還非得請妹妹了。”杜淩無法理解。

也許是因為宋澄吧,他那天就想請杜若了,可杜若已經答應自己。

賀玄臉色微沉。

難道長公主是想讓杜若做她的兒媳婦嗎?那宋澄可是有個好母親了,假使她讓皇上下旨賜婚,興許也有幾分的把握。不過如此一來,只怕要成冤家了,她肯定是很不喜歡這種做法的,當然,他也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兩人在正堂門口遇到謝月儀,謝泳,謝月儀并不認識賀玄,只瞧得他一眼就隐隐生出害怕,避到一邊,叫一聲表哥。

杜淩笑道:“表妹,表弟,這是雍王,你們跟着我叫他賀大哥就好了。”

謝月儀答應一聲,蚊子般叫了下,倒是謝泳膽子大,嘻嘻笑道:“雍王是不是王爺,我頭一回看到王爺呢,只在話本裏見過,還有戲裏面聽過,原來王爺是這樣的。”

“王爺又不是三頭六臂,有什麽奇怪,跟皇上一樣都是人呀,你這小子傻不傻?”杜淩彈一下他的腦門。

謝月儀這時從袖子裏拿出條長命縷給杜淩,有些害羞的說道:“我給父親,弟弟做的時候,給你也做了一條,手藝不是很好,還請表哥不要笑話呢。”

上回杜淩送給她的那個象牙盒子很漂亮,她很喜歡,便記在心裏了,一直想回送個什麽,可好像都不合适,正好遇到端午節,她給謝泳做的時候,就想到了杜淩,其實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所以怎麽會不好呢,杜淩低頭瞧一眼,笑道:“若若今年都沒有給我做,你這個不錯,我看手藝比她好呢,多謝了。”

他大大咧咧的,立時就帶在了手腕上。

杜淩喜歡在外面玩蹴鞠,這種天氣已經曬的皮膚都有些黑了,顯得很是健康,配着他俊朗的五官,朝氣蓬勃,謝月儀瞧着抿嘴一笑。

“等會兒你跟泳兒一起坐賀大哥的游舫吧,我們都去上面玩呢,你大概還沒看過龍舟賽吧?”杜淩道,“長安的龍舟賽很精彩,你看了定然喜歡的。”又摸摸謝泳的腦袋,“泳兒,你記得叫上峥兒,你要多跟他玩。”

“我天天跟他玩呢!”謝泳道,“昨天我們就在後院放風筝。”

有了差不多年齡的朋友,杜峥也比以前活潑點兒了。

幾人說笑着進去,賀玄站在屋檐下,回望一下天色,暗想這個時候,杜若難道在陪着宋澄吃飯嗎?

水波蕩漾,游舫也跟着有些許的搖晃,但這并不影響甲板上的熱鬧。

那麽大的地方鋪上着色彩瑰麗的地毯,設置了案幾錦墊,還有幾位樂人,或撫琴,或吹笛,絲竹之聲一直在河面上飄揚着,杜若坐在幾位姑娘之間,才知道趙寧沒有說假話,她當真是請了別的姑娘的,且就她們的裝扮來看也實在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聽見她們歡聲笑語,杜若并提不出太大的興趣,任何人被強迫,心情都不會很好,更何況她在家裏本就是被百般疼愛的。

趙寧也發現了,她手裏拿着琉璃杯,裏面倒着紫紅色的酒,看一眼宋澄說道:“你也嘗嘗,西域來的葡萄酒,可是用冰桶送來的,不過再晚上一兩個月喝就更好了,現在是勉勉強強。”

宋澄沾一沾唇就放下了。

看兒子不悅,趙寧曉得他在生氣,不過那是她兒子,能把她這個母親怎麽樣?趙寧并不放在心裏,瞧着前方一位姑娘道:“這楊姑娘最是知情識趣,前幾日送來一種香胰,用完了香氣幾天都不消,真是讨人喜歡。”

那楊婵是很得母親歡心,生得也不錯,宋澄淡淡道:“那母親您把她買回來當丫環好了。”

她可是吉安伯的女兒,那是官宦千金,竟然說買,可見他有多氣,趙寧噗嗤一聲笑起來:“母子沒有隔夜仇,怎麽,我幫你把杜三姑娘請過來,你就那麽怨恨我?要沒有我,你請得來嗎?”

宋澄沒有說話,他目光落在杜若那裏。

即便她今日沒來得及打扮,可在姑娘們中間也毫不遜色,但他也不是只喜歡她的容貌,他是覺得跟她在一起好像很舒服,她身上有一種淡淡的,讓人回味的感覺,這不是什麽人都能代替的。

可母親今日去做了這種事情,而今在杜家留下的壞印象,他都不知道怎麽去洗幹淨呢!

趙寧挑唇一笑:“你要真想娶她,我跟你舅舅說一聲,第二日就能讓你得逞,算得了什麽呢?我只是像讓你看看,天涯何處無芳草。”

所以就要這樣嗎?

他可以容忍母親很多的任性,可這種地方,他真是有點無法接受。

有片刻的沉默,他道:“若真是天涯何處無芳草,母親怎麽就不嫁人了呢?總在家中胡鬧,皇上也不是沒有提過,天下才子任由母親挑的,甚至那天,娘娘也說起……”

話未說完,趙寧一下就把琉璃杯扔在他腳邊。

那碎裂的聲音把誰都吓到了,全都看過來,趙寧面容有幾分扭曲,她冷冷盯着宋澄,一字一頓的道:“別扯到我身上,你父親可不是你能提的,誰也不能提他!你給我記住了!”

宋澄抿緊了嘴唇。

趙寧吩咐下人:“再倒一杯來,我得跟我這好兒子好好喝幾杯。”

那紫紅色的酒又倒滿了,襯得她的指甲上的丹蔻顯得更是豔紅,她剛剛把琉璃杯放到嘴邊,整個游舫就好像被撞到一下,搖晃起來,她一不小心,甚至将酒滴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是誰那樣大膽,碰到她的游舫了!

趙寧站起來。

只見甲板上被搭了木橋,有一道淺紫色的身影從對面走了過來。

下人連忙來禀告:“長公主,是雍王。”

他?

趙寧眼眸眯起來,早聽聞雍王不近人情,沒想到還敢招惹她了,她道:“我今日可沒有請他來,你們把他趕走。”

她公主府的護衛可是從軍中挑選的,動作甚快,但聽得此言,竟然有些猶豫,趙寧一想忽地明白了,那天賀玄不就來過他們公主府嗎,就是為跟宋澄商量護衛的事情,那些人恐怕是他挑出來的。

她大怒:“還不去!”

宋澄道:“母親,您最好不要,你難道還想打起來?”他往甲板上走去,“我去與他說,您不要再做任何事情了!”

他腰間配着劍,英姿煞爽。

賀玄見到他,又看一眼遠處的趙寧:“本王是來見三姑娘的,她人呢?”

宋澄道:“她既然已經在游舫了,母親也只是想請她玩一玩,王爺不妨退一步,不要再起幹戈。”

賀玄道:“誰起的頭你清楚,我來了,自然不會單獨回去,你母親剛才是想讓護衛出手吧?你最好告訴她,事情鬧大了,丢的可不是本王的臉。”

他一句話都不讓,宋澄頭疼極了,且他私底下也不甘心放杜若走,正在為難時,杜若上來道:“玄哥哥,我看完龍舟賽就可以走的,長公主待我也很好,這裏的廚子做了好些佳肴呢。”

要當和事佬嗎?賀玄直視着她:“你不必害怕,跟我走就是。”

他扣住了她的手腕。

杜若吓一跳,本想掙紮,可看着他篤定的眼神,她又相信他了,他今日敢過來一定是已經想好了,因他不是胡亂沖動的人,不然是做不了皇帝的,這可不像她,她總是沒有太多的章法。

長公主見他那麽放肆,也是惱火的很了,再次命令護衛上前,就在甲板上打起來。

可那些人也不知是不是手下留情,還是真的打不過賀玄,只是幾下,就被打散了,賀玄拉着杜若大踏步走到長公主身邊,他手握在劍柄上,挑眉道:“長公主您今日當衆行兇,這種事情,按律是要當斬的。”

“你說什麽,你敢這樣說話?”趙寧厲聲道,“你以為你是誰呢!”

無父無母的孤兒,要不是哥哥體恤,他能有王爺的頭銜嗎,不知道感恩,還敢動皇族的人,趙寧被他氣得七竅生煙。

杜若也替賀玄捏了一把汗,她手指在他手心裏動了動,像是提醒。

他垂眸看着她,嘴角挑了挑。

宋澄到底要護着母親,走到中間來,他看一眼杜若,又看一眼賀玄:“王爺不請自來,鬧出軒然大波,恐是脫不了幹系,真要追究到底,王爺打傷府邸護衛,也是觸犯了律法了。”

兩人目光相對,這時誰也不肯服軟。

甲板上傳來春風般的聲音:“這兒怎麽就鬧起來了?”有一人斯斯然走過來,躬身道,“長公主,微臣奉皇上之名,請長公主前去水亭觀龍舟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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