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65

難怪呢,看來是有人家看上杜莺了。

雖不知道是哪家,杜若心裏也有點高興,與玉竹道:“你去看看是誰家的夫人。”

玉竹答應一聲。

她還沒走,謝月儀上來了,笑着道:“才來的兩位夫人真是熱情呀,一來就說要請我們去家裏做客,還問起你呢,姑母都不知道你居然走那麽快。我本想快些來找你,可她們沒有見過我,又問姑母我是誰家的姑娘,就耽擱掉了。”

“那不要緊的,我反正也是在車裏等着。”杜若問,“是哪家的你可知道?”

“一個姓吳,一個姓童,姑母只說了童夫人,童老爺是禮部郎中。”

禮部,杜若還是知道的,那是個清水衙門,專管些瑣碎的事物,比如趙堅用的皇帝寶印,禮部就得負責鑄印,還有各衙門的官服,往下傳達的各項禮儀,也算是頗為緊要的,只比起都督府,兵部,又微不足道了,不過衙門講究各司其職,缺了哪樣都不行。

過得好一陣子,杜莺,杜繡才上來,杜莺坐下來的時候,杜若看見她額頭上已經有些冒汗,大約那兩位夫人着實是留的有點久了。

轎子外面傳來劉氏的聲音:“莺莺,你要不要喝點蜂蜜水,丫環帶了好些來呢,你定是口渴了罷?”

不似往日,她聲音裏有些興奮。

杜繡嘴角撇了一撇。

杜莺輕聲道:“不用了,我現在就想歇一會兒。”

劉氏便沒有再提,只與謝氏說起話來:“那童夫人聽說是很好的,濟世菩薩一樣的人,那時候城附近有難民,她親自去施粥送被子呢,這樣的人,肯定對誰都很好的……”

也不能這樣就下論斷,顯得太急切了,謝氏道:“童家是後來才搬來的,我們都還不清楚呢,等回去問問母親再說罷。”

這家裏,都是謝氏在操持着,劉氏是很敬佩她的,她便不說了,只臉上還是喜氣洋洋。

妯娌兩個往另外一輛馬車走去,不料遇到杜雲岩,謝氏看見他心裏頭就不舒服,而杜雲岩對大房當然也是心存不滿的,他指一指劉氏道:“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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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個丈夫,劉氏而今也沒什麽好說,她生來被他欺負慣了,現在只盼望兩個女兒有個好歸宿,她也不想跟杜雲岩有任何沖突,便依言走過去。

杜雲岩也聽說了這事兒,手背在後面道:“剛才那兩家什麽來頭?”

“一位是童夫人,禮部……”

“禮部郎中。”杜雲岩有點不屑,“還有一位呢。”

“姓吳。”

杜雲岩立刻就擺擺手。

朝廷裏的侯爵重臣沒有一位姓吳的,他聽都不想聽了。

見他這樣,劉氏倒有些擔心起來,小聲道:“那童家挺好的。”

“好什麽好,你懂什麽!”杜雲岩一拂袖走了。

劉氏怔怔的立在那裏。

馬車徐徐往宋國公府行去,等到了門口,衆人陸續下來,幾個小姑娘先去了老夫人那裏,老夫人頭一個就把杜若招過去上下的看。

之前趙寧來府裏強行帶走杜若,大兒子大兒媳雖沒有告訴她,可她怎麽會不知道呢,也是氣憤的很,生怕杜若有什麽,眼見她好好的,毫發無傷才放了心,柔聲道:“去玩了一趟許是累了罷,趕緊去洗個澡睡個覺,等會再來祖母這裏,說說都看到什麽了。”

杜若笑道:“原是累的,可看到祖母就不累了,我倒是不舍得走。”

“瞧瞧你這甜嘴兒,只祖母可舍不得你!”老夫人笑起來,“快些走罷。”

祖孫女兩個情誼外露,杜繡看在眼裏,咬了咬嘴唇。

不管她再怎麽努力,好像總是一個外人。

老夫人又去看杜莺,其實她最擔心的還是這個孫女。

等到一個個都說完話了,姑娘們就離開了上房,只留下謝氏,劉氏。

謝氏說起童夫人的事情,老夫人思忖片刻,點點頭:“我曉得了,倒也不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反正也已經那麽多年了。”

外面總傳杜莺身體不好,老夫人對她的終身大事幾是不抱希望的,而今又有什麽着急呢。

可劉氏聽着倒是急:“兒媳剛才問過,那童公子年歲不小了。”

別的她什麽都管不住,今日卻知道查這種事情了。

老夫人語氣淡淡:“急是急不來的,你怕什麽?都下去罷。”

劉氏沒法子,只得告退。

過得幾日,杜淩要去晉縣,臨走時來找杜若,問她可有什麽東西要他幫着買回來。

杜若笑道:“要是你能帶我去玩就好了。”

杜淩板着臉:“什麽玩,我是去做正經事情,你當做什麽呢?劉管事說,我們要去看很多的農田,他連算盤都帶上了,我原本也沒空給你帶東西,只是順帶問問而已。”

“行了,那你去罷。”杜若好笑。

杜淩就走了。

自從杜蓉嫁出去之後,家裏冷清了很多,杜若雖與杜莺感情也不錯,可為怕耽擱她休息,也是不太去的,只這幾日到底擔心她有沒有換方子,便也沒有找謝月儀,獨個兒就去了。

杜莺正當在寫字,瞧見杜若過來就知道為什麽,她心想不知道從何時起,杜若就跟個探子一樣總在盯着她了!

這種關心有些壓力,可也有些叫人暖心。

她嘆口氣放下毛筆。

杜若坐下來,先是瞧一瞧她的臉色,只見并不那麽憔悴,才笑道:“你吃過藥了嗎?”

杜莺道:“當然吃過了。”

“是新的藥嗎?”

“嗯。”杜莺點點頭。

哪怕是那麽的不情願,她終究還是把那方子找了出來,袁诏一直對她有偏見,使得她心裏對他有怨,假使這方子有用,便當是他還的債了。

她反正不會覺得自己欠他人情的。

因為只有這樣她心裏才會舒服,才能喝下去。

杜若見她聽從了,才真的放心,她原本一直擔心那日夢到的夢成真。

“若若,你看這好不好看?”杜莺從抽屜裏取出一支簪子。

那是一支蝴蝶簪子,十分的漂亮,眼睛是綠寶的,縷金翅膀,栩栩如生,杜若笑道:“真好看,你是不是新近打的?我以前沒有見過。”

“送你的。”杜莺道,“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你自己都忘了不成?”

她的生辰是五月十七,确實沒有幾日了,不過都是小生辰,不會有什麽排場,尋常姐妹間也只送些書畫,帕子罷了,不像這簪子這樣的貴重,杜若知道光是綠寶就是個好東西。

她有心推卻。

杜莺卻一下将簪子插在了她的頭上:“原本該在那日給你的,可你正好來了,我突然有些忍不住,若若,這些天辛苦你了,這簪子就當是我的謝禮,往後你瞧見了總能想到我的。”

也許有一日她不在了,也當是個留念。

那話裏有幾分說不出的傷感,雖然是很輕松的語氣,杜若鼻子有點兒酸,她接受了,垂下眼簾去看杜莺寫的字。

兩人說起詩詞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卻有個小厮來傳話,木槿聽了,走過來詫異的道:“老爺說尋到一位名醫,興許能治好姑娘的病,讓姑娘坐轎子去安福巷子。”

別說是杜莺,就是杜若都奇怪上了,杜雲岩什麽時候有這種心思了,居然還會親自給杜莺尋找大夫!

下意識的,杜若便道:“好好的又要出府,不若叫那位名醫過來,二姐你不要去了。”

木槿道:“聽說那名醫很是拿喬的,今日手下又有病人,故而老爺叮囑一定要姑娘去,錯過今日,指不定那名醫就要離開京都的。”

杜莺思忖了片刻,便讓下人備轎。

杜若到底不放心,要跟着一起去,使人告知謝氏,謝氏對二房的事情不便插手,又曉得杜若關心杜莺,執意要去便也答應了,只多派了幾名護衛。

兩人坐轎去往安福巷子。

那巷子比較深,前頭兩邊都是買各色東西的鋪子,而後面,多是宅院,到得小厮報的地方,她們下來,誰料剛入那醫館,還未與杜雲岩說得上話,就見從內堂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趙豫,一個是寧封。

杜雲岩滿臉堆笑:“見過大殿下,寧大人,沒想到那麽巧,我是帶小女來看金大夫的。”他朝杜莺招手,“快來見過大皇子,說起來,你們也不是什麽陌生人了。”

杜莺再怎麽想,也沒想到竟是這麽個事情,她怔了一怔走上去行禮,杜若落在後面,也曉得了杜雲岩的意圖,當下氣得只覺胸口有一團火在燒着。

什麽名醫,什麽關心,都是假的。

杜雲岩是想借着杜莺攀上皇家的大門呢!

真正是豈有此理。

她差些擡不起腳。

趙豫往前就是世家公子哥兒,後來又做了皇子,從小到大都被人捧着的,哪裏瞧不出來是怎麽回事呢,他暗自笑了笑,杜雲壑沒有結交的心,可他們杜家老二卻不一樣,外面誰都說杜雲壑怎麽怎麽厲害,可事實上,也不是那麽聰明。

他可是要當太子了,杜雲壑怎麽就沒杜雲岩的眼力勁兒呢?還有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姑娘!

目光落在杜若身上,他面色略是一沉。

杜雲岩瞧在心裏,只當趙豫不喜歡杜莺,可回頭瞧一眼這女兒,委實是不差,模樣拿得出來,又有才氣,就是身體差一點,可也好很多了。

他笑道:“小女上回得大夫看過,已是快要痊愈,而今得知金大夫在,我是想一鼓作氣就叫他看好了,大殿下您來,是不是也是來見金大夫的,您覺得他能行嗎?”

其實今日趙豫與寧封過來,是要請金大夫當太醫的,這太醫責任重大,是要給趙堅看病的,趙豫作為一個孝子,怎麽能不親自來視察下呢,寧封觀相又有一手,便請了他一起來。

見杜雲岩這麽說,趙豫掃了杜莺一眼,要說杜家的姑娘們個個都出落的水靈,杜莺雖不比杜若那般清新漂亮,可她自有自己的味道,趙豫這樣的人,就算将來有了太子妃,也不是說就沒有側妃了,像趙堅不都有小貴人了麽。

他露出些許笑:“金大夫醫術精湛,想必能治好二姑娘,”他甚至走近了一些,離杜莺不過幾寸的距離,意味深長的道,“我這就使人去叮囑金大夫,二姑娘可一定要痊愈了。”

杜雲岩心花怒放。

杜若一張臉氣得白了,她擡頭看向趙豫,不料趙豫也正看着他,目光有些冷,又好像有些熱。

唯獨杜莺沒什麽反應,她輕聲道了聲謝。

趙豫與寧封出去之後,金大夫便給杜莺把脈,他叫杜若與杜雲岩在外面等着,杜雲岩這會兒也是真心實意的希望杜莺能病好,就有些焦躁,不停的走來走去。

看起來,他多像一個好父親。

杜若拳頭捏緊了,她憋了一陣子的氣了,實在忍不住道:“二叔,您怎麽也不該讓二姐到這裏來!”

對于這個二叔,她從來都不喜歡的,而今正當憤怒,語氣自然就不太好,杜雲岩眉頭一挑:“你怎麽說話的,長輩的事情你一個小丫頭還敢來指手畫腳!也不知大嫂到底怎麽教你的,你又不是鄉下那些野丫頭,學得東西都被狗吃了嗎?那可是大嫂的錯了。”

他作為長輩也是一點不客氣,還牽扯到謝氏身上來,把她也連着埋怨了。

杜若不由大怒,揚起下颌道:“到底是誰學的東西被狗吃了,人之有所不為,皆賴有恥心,難道二叔你不知道嗎?你怎麽能把二姐騙到這裏來,她是你的女兒,不是你求榮的東西!你要攀附殿下,你大可自己去,你送什麽東西都好,憑什麽要利用二姐,你根本都不配當父親!”

她一字一字的說出來,尖銳又急促。

那是沉寂了很久的不滿,是她看着杜蓉,杜莺多年來的艱辛,所忍下來的憤怒,這時終于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卻是一針見血,叫杜雲岩都心虛起來。

然而他也是憤怒的,杜蓉不當他一回事,全家都不當他一回事,可杜若算什麽,她只是他的侄女兒罷了,竟然也敢來教訓他。

他一下就揚起手來。

杜若卻瞪視着他,杜雲岩要是敢打她,她正好回去告訴祖母,可就在這時,後面傳來溫和的聲音:“杜大人,令愛的病是看好了嗎,怎麽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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