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忙跪下來。
「你們午膳就吃這個?」封旭臉色難看。
等他把專門留給傅無雙的食盒揭開來看,發現裏頭一樣是兩個饅頭,只比下人多了兩碟鹹菜,臉色更加難看。
他一語不發地摔下食盒,離了小廚房又到雲清宮其他各處殿閣繞了一圈,每一間都冷飕飕地,一絲暖意也無。
春雨忖度着封旭的臉色,決定不該放過這個告狀的良機,又小小聲地說道:「其實也是沒想到這天氣說變就變,忽然又下起雪來,昨晚娘娘睡到下半夜便是凍醒過來的……」
「放肆!」封旭一聲怒叱,春雨立時閉了嘴。
她不再說話,可封旭由她坦然的神情看出這丫頭并無虛言。
那些該死的、專會捧高踩低的家夥!
封旭擰眉,忍着胸口陡然冒起的一把火,轉頭又往暖閣的方向望去。
依舊是歡聲笑語,隐約可聞,透過嵌着玻璃的花菱窗,似乎能看見那張清麗無瑕的笑顏。
被宮裏那起子趨炎附勢的小人們作踐,吃着饅頭鹹菜,腿還傷着痛着,尋常那些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怕是都叫苦連天了,也就她居然能這般苦中作樂。
傅無雙……
封旭情緒不明地看了暖閣好一會兒,接着淩冷的目光射向春雨。「不許跟你們娘娘說朕來過!」
春雨一凜,躬身應道:「是。」
迎着漫天飛雪,帝王離去的身姿顯得更加傲然挺拔。
「旭哥哥,肚子好痛,幫我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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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你亂吃東西的?知道自己腸胃弱還吃冰盞,活該肚子痛!」
「人家怎麽曉得那冰盞那麽涼嘛!我就吃了一點點……」
「就一點點?我怎麽聽春暖說你連吃了兩盞!」
「呃,天氣熱嘛。」
「你自己作的孽,自己忍去!」
「啊!肚子好疼……旭哥哥壞!都不心疼無雙……好痛、痛……」
「你除了會裝可憐還會什麽!是哪裏疼?這兒?還是這兒?」
「是這兒……旭哥哥手好暖,揉得好舒服,無雙不疼了……」
「笨丫頭!」
景陽宮的禦書房裏,封旭當着親弟弟封晔的面,砸了一方名貴的硯臺愈想愈怒!
想當年,那丫頭在夏日貪涼吃個冰盞都會鬧肚子,如今卻是要在這寒冷的天氣裏受凍吃冷食!
也不知怎地,他光是想想就不能忍。
雖然是他将她關進那座宮裏的,還下了旨吩咐她不準出來,可他沒說過這宮裏除了他以外的人可以慢待她!
那丫頭有罪,他給她懲罰也就夠了,其他人憑什麽跟着踩上一腳?
不長眼的東西!
封旭冷着臉,朝景陽宮的總管太監李半閑撂下話。「宮裏六局二十四司,一個個都給朕下去徹查!」
這些年來他忙着澄清吏治、收攏人心,竟是一時忽略了這皇宮內苑裏也養大了不少蠢蟲,當着他眼皮下都敢作怪。
「傳話下去,宮裏各處該有的分例,不該多的不能多,不該少的也不許給朕中飽私囊!雲清宮的衣食用度皆按妃嫔例,不可短缺!」
原來如此。
待在書房內見證帝王之怒的兩個人這才心下了然。
李半閑在心裏琢磨,這靜嫔娘娘究竟是怎麽樣一個存在呢?說是寵妃嘛,又不受寵,說她失了寵,偏偏皇上對她的一舉一動格外在意。
封晔則是暗自腹诽,皇兄如此大動幹戈,原來是心疼靜嫔的用度被苛刻了啊!說來也真好笑,明明是他自己将人關進去的,結果她被別人欺負了他又看不過去……這意思是能欺負靜嫔的人只有他自己是吧?
「奴才遵旨。」李半閑畢恭畢敬地退下。
封晔心一跳,忽然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些糟糕,怎麽就剩下他一人與盛怒的皇兄獨處了呢?這氣氛可不大妙。
還是先說點開心的事吧!
「呃,皇兄,我聽說前線傳來捷報,王将軍的水師打敗了淮王的軍隊,如今那群烏合之衆一路往南退,眼看就要潰不成軍。」
封旭聞言,緊繃的神色果然稍稍緩和一些。「你當你那個三皇兄是那麽容易打發的嗎?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他這麽多年蓄積的勢力不是那麽容易鏟除的。」封晔瞪大眼。「皇兄的意思是這場仗還有得打?」
「也不會打太久。」封旭嘴角淡淡一撇。「淮王固然有實力,卻沒有足夠的智慧,對底下人猜忌多疑,江左一役朝廷早有準備,王将軍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怕是已經懷疑身邊有奸細,給了他錯誤的情報……打仗就是這樣,一旦被我方取得先機,他若是不能及時重整軍心,便只有節節敗退了。」
封晔聽了,頻頻點頭。「原來皇兄心裏早有成算,皇兄素來行事穩重,事事洞燭機先,臣弟深感佩服!」
封旭似笑非笑地瞥弟弟一眼。
這馬屁好像拍過頭了?封晔微窘,摸摸鼻子。
不過無論如何,這馬屁還是先拍為好,氣氛活絡一下,免得接下來他要提的這件事又惹惱皇兄。
「臣弟聽說王将軍雖然這場仗打勝了,過程卻也不無驚險,還差點被敵軍生擒,幸而身邊有個小兵勇猛,救下了他。那個小兵……」
封晔一頓,揚眸望向封旭,只見後者墨眸湛亮有神,似是蘊着某種深意。
他心一跳,看來在皇兄面前玩這些小伎倆完完全全是班門弄斧啊!
他微微苦笑。「皇兄想必已經猜到臣弟要說什麽了。」
封旭盯着弟弟,似笑非笑。「你是說傅家小兒吧?」
「是。」
傅祈,傅家二房最小的兒子,也是傅無雙嫡親幼弟,今年才十四歲,只是王将軍麾下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兵,卻奮不顧身,立下大功。
四年前,他被先皇廢了太子之位,忠勇大将軍府為表對先皇忠心,主動斷絕與他的來往,并由長房出面,将庶女許給了大皇子為側妃。
接着,先皇病重,宮中傳出他有意傳位于聰明伶俐的三皇子,大皇子不服,搶先發動一場宮變。
那日适逢萬壽節,他這個廢太子也得了進宮祝壽的恩旨,身在現場的他親身為父皇擋了一箭,重新奪回帝心。
其實這場宮變正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包括父皇會下旨重新立他為太子,也都在他的謀算當中。
只是他沒想到,忠勇大将軍府竟會如此愚蠢,被大皇子軟硬兼施,威脅着參與了這場宮變。雖然罪責主要在大房一支,但二房也受到牽連,傅無雙的父親和兩個庶兄弟都被判流放,只有當時年紀最小的幼弟逃過一劫。
如今,那個從前老愛跟在長姊後頭調皮搗蛋的弟弟也長大了……
封晔窺探皇兄表情,見他墨眸黯下,似有些微悵惘,鼓起勇氣問道:「皇兄,其實這事臣弟一直想問你……兩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
兩年前?
封旭一凜,目光幽幽。
封晔大膽地直視他。「你如何會罰靜嫔幽禁雲清宮?婉嫔流産的事真與她有關?」
封旭面色沉冷。「是她身邊的大宮女做的,她并不知情。」
封晔蹙眉。「皇兄真的相信她不知情?」
封旭冷然不語。
這樣的無言已給了封晔足夠的答案。「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
他明白無論事實真相如何,總之皇兄并未真的将人打入冷宮,只是罰了個幽閉思過。
對傅無雙,這個旁人都說冷靜果斷的帝王終究下不了重手。
這回,換封晔以一個閉口不言的表情給了兄長答案。
兄弟倆還是相當有默契的,彼此都領會到了對方心中所思,封旭垂下眸,良久才淡淡揚嗓——
「她說想離宮。」
封晔一愣。「離宮?」
封旭嘴角一扯,也不知是揶揄或自嘲。「朕跟她說天家可沒有和離這回事。」
「所以她這意思是不想跟你過了啊!」封晔直覺反應道,換來兄長一個灼灼的眼神。
他讪讪地摸摸頭,還是忍不住追問。「你們是怎麽鬧到這地步的?我記得皇兄以前在将軍府寄居的時候,可是很疼傅家妹妹的啊!我小時候還吃過醋呢!覺得皇兄疼傅妹妹比我這個親弟弟還多。」
封旭瞪眼。「傅妹妹是你叫的嗎?」
還吃醋呢!封晔暗暗腹诽,面上卻笑着。「是,臣弟應該稱呼一聲嫂子……不對,現在也不能叫嫂子了……」
除了皇兄的正妻,其他女人哪有資格能得他尊稱嫂子?再如何高品級的妃嫔,也不過都是個妾而已。
封晔猛然住了口,頓時感到尴尬。
封旭并未理會弟弟的窘迫,心思已然飄回兩年前那場激烈的争吵上,她竟敢當着宮人面前表示對他的不屑,讓他這個皇帝下不了臺。
想着,封旭神色又一冷。「她還說若是朕強逼她留在宮裏,不如将她賜死算了!」
「什麽?」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