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房間裏來回踱步臉色發青的肅王簡直要爆。
這死丫頭,三年前就開始背着他,偷偷摸摸同榮王來往,開始還是只字片語的關心,這半年已經詩詞書畫傳情不斷了。
要不是今天在大佛寺花樹下,他心血來潮跑馬去接上香的她。
眼睜睜看到自己的王妃對着舊情人梨花帶雨垂淚關心,發現他後還擠眉弄眼殺雞抹脖子做眼色。恐怕他還被蒙在鼓裏呢。
當時怒極,拔出劍要殺上前去的他被青雲和暗衛死死抱住,才免去一場兄弟相殘。
等回到王府,氣怒交加要提劍找自己老婆算賬的他又被跪了一地的奴才們攔住。這才知道自己王府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自己家紅杏使勁出牆,自己的頭上已經綠草青蔥了。
而被她所謂成全王爺大業理由所動搖的暗衛侍衛們,自己曾經的忠仆們還都是幫兇。
反了,反了!他們是不是都忘了誰才是府中的主子了!
現在想想自己對她真是太縱容,太信任了。
做了這個歡脫妻子夫君後,他是盡量答應她所有匪夷難測的要求。
不管是學武,學醫,還是提拔娘家。只要她不在想勾搭榮王使美人計,幫自己帽子變綠就好。
呵呵呵呵!結果,呵呵!
夫妻快四年,肅王如今已經能感覺到呵呵這個詞的森森惡意,與有些時候的不可替代了。
那個女人偷情,還來個理直氣壯的光明正大。把往來書信都給師爺們備了份,看來是早做好被自己發現的準備了。
是不是以為成婚這些時日以來,她給大業出了不少主意,幫了忙。自己府中又沒有側妃姬妾,只獨房專寵她一個,還千依百順的千嬌萬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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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就以為自己不敢拿她怎麽樣,把自己的警告全當耳旁風了。
果然女人是寵不得的,哼。
既然王妃管理偌大王府還有如此多的閑心思,那自己就給她找些姐姐妹妹忙起來好了。
氣到腦子裏想出昏招的肅王,一把接過師爺遞過來王妃勾引奸夫的證據。
越翻這些灑脫飛揚字跡下旖旎動人讀來都心動不已的詩詞,要氣瘋了的肅王臉色就越陰沉。
……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
……
“好詩真是好詩啊!”
怒極而笑的他掃了眼跪了一地的奴才們,語聲溫和的不像話,眼睛裏卻陰鸷森寒。
“本王怎麽不知道,自己王妃還有如此令人驚才絕豔的才氣。”
平靜語氣下是雷暴飓風的信號,有點眼色的都不敢接話。可也有傻大膽。
“是啊,就連府中幾個進士及第以詩才揚名的師爺,看了也佩服的五體投地,想要等王妃畫畫空閑請教一二呢!”
看了眼沒有什麽靈活腦子,卻很有些文人狷介,和王爺搭話的二管家,再看一眼王爺捏着信件發白的骨節。
把自己縮成兔子很怕死的青雲,默默為此時還誇贊王妃跟其他男人傳情,不知死活的家夥點了支蠟。
兄弟,明年我會給你墳頭拔草的!
氣恨非常,又真不好将心腹都斬盡殺絕的肅王,一腳踢飛身前大案,把詩詞畫稿團了團,扔下跪了一地的人,大步流星沖向後院。
“王爺回來了,王爺萬安。”
婢女嬷嬷們紛紛行理,大丫頭盈月聽見外面響動立馬打簾子迎了出來。
“王爺安,王妃午後作畫淋了墨汁,此時正在沐浴。”
“嗯。”
攥着那疊皺巴巴書信,走進內室,聽着隔間隐隐約約的水聲。
肅王大刀金馬坐在內室榻前,一巴掌把手裏東西拍在小幾上幾乎扣不下來。才再動也不動的沉聲吩咐丫頭上茶。
“是。”盈月答應一聲,慢吞吞退下。
這位爺平時公務繁忙,外面看起來對王妃并不算多熱絡,可只要到後院恨不得時時刻刻跟王妃黏在一塊。
端茶倒水的丫頭婆子在跟前都嫌棄礙眼,不顧白日宣淫規矩,直進浴室更是平常。怎麽今日怒氣沉沉還穩穩坐在這。
盈月是忠仆,低頭應聲後退下趕緊叫了淡月過來伺候,自己溜到側間浴房。
正懶洋洋享受貴族腐敗待遇,趴在暖玉溫泉池泡鮮花浴的江江。聽心腹丫頭說王爺的異狀。早有準備的她并不着急。
輕聲吩咐道:“讓漫雲把那套淺碧新裙送過來,你親自去把書房紫檀金線盒拿過來。聽我跪下請罪,就噗通跪進來把盒子撒開,懂了。”
“嗯。放心吧主子。”
剛出浴,粉唇未點的江江把剛擦幹及膝黑發順滑披散在後背前衽,越發襯得那張不施脂粉的俏臉白玉般可人。
嫩柳綠柔紗的曳地長裙,裙邊襟口都繡着亮綠的纏枝葉紋、走起路來花枝翻飛搖曳生姿。誘的人忍不住想把那不盈一握纖腰摟住掐緊。
難得見她如此素雅打扮,公務繁忙三天沒回府的肅王心像漏跳了一拍似得,沒了規律。
“王爺,回來怎麽不洗漱換衣舒服的躺一躺,這些天累壞了吧!”
仿佛沒看見男人黑雲壓城的臉色,散落在小幾上她不守婦道的罪證,也仿佛全忘了今兒上午佛寺裏自己與榮王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一幕。
甩脫繡鞋自動上了寬大矮榻後的江江,小心拆了肅王的玉冠,十指梳順那比自己還黑亮幾分的長發,手指輕壓在各種穴位上,不輕不重的揉捏按壓。
這死丫頭別的不說,這手按摩的手藝到十分不錯,比專業的醫師也不差,力度好認穴準确實舒服解乏。
僵硬的肌肉慢慢放松下來。靠在身後人軟香懷裏舒服閉上眼的肅王,并沒忘了自己的目的,大手在小幾上敲了敲,示意有些人主動認錯坦白從寬。
善解人意的江江馬上從善如流解釋。
“王爺,您也知道,這半年多,皇上身體越來越糟。太醫開的方子都是清心寡欲,靜心安養,貴妃的枕頭風在沒了用武之地。
他又把西大營交了你親掌,允太子參知政事,榮王那夥人有多氣恨,如今就要狗急跳牆。
可不管逼宮奪位,還是弑兄殺弟他都要先對您下手。
我不過是用書信敷衍哄哄他,想讓他放心利用我而已,根本目的還是為了王府,為了您啊!”
說的真是比唱的好聽,不喜歡自己頭上綠油油,哪怕做戲也不行的肅王,一聲嗤笑,冷嘲裏隐約妒忌流瀉出來。
“哄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足可以傳世的名句,是随便敷衍想出來的。”
哎呦,這悶騷醋勁還挺大的。
不,不該說醋,只能是直男的獨占欲作祟,畢竟他們兩個只是盟友沒什麽感情的。
在他背後翻了個白眼的江江軟下聲實話實說。
“王爺,夫妻這兩年,你還不知道我的底細。除了書畫還過得去,詩詞押韻都勉強,這些都是我從無意看到古書裏得來的。”
從頭頂到肩頭,越來越向下的小手落到胸口,看似順氣的撫摸讓本就憋了幾天的男人更是血熱難靜。
不行,這女人每次都來美人計這招,是吃定了本王離不開她的溫柔鄉了。
忍住要把人摟緊懷裏壓下的欲望,舔了舔幹澀的唇,別開臉去,起身脫離開那沐浴後幽幽惑人花香。
保持住冷臉的肅王站到床邊,捏下美人瓶裏同江江身上一樣幽香的薔薇花瓣,在指尖輕輕撫摸片刻,以丈夫口氣吩咐妻子。
“月娥去年二月就已出孝了,本王一直忙碌也沒顧得上踐諾,準備在一月後,中秋後半月迎娶她入門,你準備準備吧!”
啊,愣了愣江江才明白過來。
為什麽今天自己特意洗到香噴噴,着清雅長裙楚楚可憐,也沒讓曾經見了她跟餓虎似的男人動心動情,忘了計較錯處。
原來是心心念念意中人,就快能給他兩情相悅的一解相思了。
早就對今天這一出有準備的她很快反應過來,真心實意的微笑點頭。
“王爺放心,雖然我資質愚鈍,不過幾個管家嬷嬷都很得力,一定會把婚禮操持好的。”
平平靜靜的語氣,臉上淡淡笑意比剛才還要真誠些。
無驚,無怒,無妒,無傷,竟是标準賢良妻的模樣。
心頭不由一涼的肅王無意識用力一碾,指尖花瓣化成血紅花汁,扭過頭來,幽深眸子定定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