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場電影看下來,沒什麽意思。
網上說,全場觀影無尿點,影院裏笑聲四起,一個個結束出來的時候,都笑容滿面的,說拍的不錯。
全程沒有笑的就是時櫻和池以欽了。
電影結局的時候,時櫻看着,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當時她低頭,琢磨着什麽。
“他是男主角嗎?”時櫻看着屏幕上出現的人,突然來了一句。
她看了兩個小時,竟然不知道誰是男主角。
而且劇情她也不是太明白。
本來她下意識是壓着聲音說的,可一開口,聲音卻意外特別的大,幾乎整個影院裏的人都聽見了。
大家都在認真的看結局,鴉雀無聲,時櫻突然來這麽一句,打破寂靜,所有人都下意識往她這邊看。
時櫻愣了一下,睜着眼睛一動不動,就看着這四周投來的目光,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剛剛聲音很大嗎?
可是這突然被這麽多人圍觀,真的很丢臉,時櫻慢慢的垂眼,面色懊悔,身體下意識的往池以欽這邊傾。
丢死人了,實在是丢死人了!
出來之後,時櫻起身,走得特別快。
一路低着頭,生怕別人看到自己一樣。
池以欽走在她後面,看她腳步匆匆,有種落荒而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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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覺得好笑。
不知不覺間,他自己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走出商場,外面有一條長的過道,有幾個少年在這裏練習滑板。
時櫻剛走出來,迎面一名少年從斜坡上沖下來,直沖着她。
而她一直低着頭,根本沒有看到。
池以欽在後面,看她沒有避開,出聲就喊道:“時櫻,小心!”
他确定自己的聲音很大,可時櫻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一樣,沒有絲毫的反應。
池以欽一着急,擡腿就朝她跑了過來。
只是他離她還有一段距離,就算是跑,也沒有那邊滑板滑下來的快。
眼睜睜看着它離時櫻越來越近,幾乎就要撞上。
那瞬間心都提了起來,瞳仁緊縮,就看着兩人在直線的距離上,以飛快的速度越離越近。
時櫻卻一直低着頭,還在往前走,像完全不知道一樣。
幸好這時候,那少年及時剎車。
少年也吓到了,停下來之後,直給自己胸口順氣,臉色煞白。
不知道為什麽,他剛剛一直喊人躲開,她就是沒有反應。
少年拿起滑板,張口就說了句“對不起”。
接着他好奇,又問:“這位姐姐,你的耳朵……是聽不見嗎?”
而時櫻看見面前有人,擡起頭來,這才看見拿着滑板的少年。
她一臉迷茫的看着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好像不知道他剛剛說了什麽。
池以欽也跑到她身邊。
他上下打量了下時櫻,随即看向少年,聲音極其冷淡的道歉:“不好意思。”
說完,他拉着時櫻就往前面走。
一直到人少的地方,他才放開了手。
他扣着她手腕的力氣一點都不小,簡直就是在掐着她的骨頭,一陣碎裂的疼痛,讓時櫻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
池以欽停下,站在時櫻面前,目光移向她的耳側。
時櫻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慌。
一會兒後,他朝着時櫻伸手。
他撥開她的頭發,撩至耳後,眸子眯起,借着外面的光線,去看她的耳朵。
剛剛在電影院那樣的黑暗環境中,他隐約看到她耳朵裏有一個小白點,只是并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現在在外面,光線足,他确定裏面真的有東西。
“這是什麽?”池以欽冷聲問道。
時櫻反應過來,眉心跳了一下,馬上後退一步,捂住自己的耳朵。
“沒有什麽。”她搖頭,快速的回答。
“我看見了。”見她不承認,池以欽面色陰沉更甚,盯着她的耳朵,道:“拿出來。”
時櫻繼續捂着沒動,同時擡眼,就靜靜地和他目光對上,期間忐忑,不願意動。
每當池以欽不說話,就這麽冷冷看着她的時候,那眼神格外的瘆人,簡直就是無形的壓迫。
時櫻抿了抿唇,極其緩慢的伸出手指,從耳朵裏拿了個白色的小東西出來。
她兩指捏着,頓了下,又去拿另一只耳朵的。
這東西,看起來像是耳塞。
池以欽看着,總算是明白了。
難怪他說她今天這麽不對勁,做什麽事情反應都慢,剛剛在電影院裏,控制不住自己說話的音量。
特別是在她後面喊那麽大聲她都聽不見。
原來耳朵裏弄了這個東西。
“怎麽?你也想當個聾子?”池以欽笑意諷刺,從她手裏拿過那兩個耳塞,放到眼前,仔細的看。
“戴這個多麻煩,我那裏有很多藥,吃了都能聽不見。”
池以欽說着,直接把耳塞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他擡頭看向時櫻。
“你要嗎?我可以給你。”
“既然你也這麽希望自己聽不見的話。”
時櫻看着耳塞落入垃圾桶,一着急差點就想去撿回來,聽着池以欽諷刺的話,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耳塞滾入垃圾堆裏。
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弄來的,隔音效果特別好。
現在才戴了不到一天,就被扔了……
時櫻看着心疼。
“當個聾子多好啊。”池以欽唇角彎起,露出一抹冷漠的笑意。
“不能開車不能考自己想要的專業,走在路上有危險了別人喊你都聽不見,你還要努力的練習,讓自己不要跟着成為一個啞巴。”
都說聾啞人聾啞人,聾了之後,對聲音的敏感度下降甚至消失,當然随之說不了話了。
池以欽當初就害怕自己會這樣,于是在年齡還那麽小的時候,努力的練習說話。
他真的付出了很多,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
池以欽嘴上這麽說,可順着時櫻的目光看了眼垃圾桶,嘴角嘲諷漸漸收起。
當時那瞬間,他心裏一閃而過,想着的卻是,一個好好的人戴這個東西,對耳朵的傷害得有多大。
他對這方面有研究,他清楚。
時櫻是一個正常人,她沒必要弄這個東西,要是哪天不注意,真把自己耳朵弄殘了。
“我只是想,能夠走進你的世界裏。”時櫻吸了吸鼻子,知道他說的那些都是他經歷過的,就覺得難受。
“就算真的對耳朵傷害很大,也沒什麽的。”
感受他所感受的,就能更好的理解他的心情。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你不喜歡我就不戴了。”時櫻把目光收回來,不再去想被他扔掉的耳塞。
她眸光晶瑩,閃着一滴淚水,有些害怕,卻十分堅定。
“我保護好它,以後當你的耳朵。”
時櫻兩手摸着自己的耳朵,回想起今天這一天裏都聽不見聲音的那種感覺,真的內心酸澀。
要很努力的去盯着的嘴巴和每一個動作,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正常,還要裝作淡定的回應。
有時候稍稍走神一點,就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而且她戴的耳塞還能聽見一點聲音,池以欽的耳朵,卻是完全聽不見的。
那他平時生活得有多累。
生活對他不公平,讓他活得這麽辛苦,既然這樣,那他脾氣壞一點又怎麽了。
當他的耳朵?
看到這句話,池以欽的心口陡然抽動了一下,面色有片刻的凝滞。
在他二十四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人,這樣對他說。
這樣的一句話,好像她在他的身邊,和他是一體的,以後都能一起走下去。
莫名依戀這種感覺。
只是池以欽微定心神,不再去想這些。
像他這樣的,真和別人在一起一輩子,那只能是害了人家。
“我們去吃飯吧。”時櫻去拉他,想着還有驚喜要給他。
“不去。”池以欽回絕,直接就往前走,甚至不給時櫻拉住他的機會。
時櫻還沒反應過來,視野裏就只剩下了他的背影。
她不高興的撅了撅嘴巴,低頭揪了兩下手指,只能跟上了他的腳步。
下午兩人回家的時候,看見池文韬和池夫人等在門口。
池夫人一看見池以欽,神色莫名,唇瓣動了動,想說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她手上提着一個袋子,裏面放着一個精致的禮盒。
“以欽,生日快樂。”池夫人把袋子遞過去,臉上露出個淺淺的笑容。
池夫人看着自家的大兒子,越看越覺得陌生。
上次時櫻說受傷,她回去就問了池以航。
剛開始池以航并不肯說,可她再三追問,終于才看到了他的手臂。
他手臂上有好幾道疤痕,還有一道甚至才剛剛結痂。
看得她觸目驚心。
她只知道兩兄弟之間愛鬧,關系不是很好,可她從來都不知道,兩人之間已經嚴峻到了這種地步。
不是時櫻說那句話,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有意無意之間,總是偏向以航。
她總覺得以航年紀小,需要更多的照顧。
池夫人遞出來東西,池以欽卻并不接。
時櫻見狀,剛想要替他接過來,池以欽的聲音就冷冷傳了過來:“你今天拿了,你也不用進來了。”
時櫻聽了,動作停在原地,頓了下,還是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池以欽在對待他家人這一方面上态度一直很堅決,時櫻是真的怕他不讓自己進門了。
于是她面露歉意的朝池文韬和池夫人搖了搖頭。
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