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進攻

一個月，蘇睿連個傷風感冒的病員都沒有接診過，她和沈小年每天除了聽劉軍醫講以前随軍的故事就是聽本講這些年在中國遇到的奇聞轶事，雖說也不算無聊，但時間長了她就覺得閑得難受。

部隊管理森嚴，她原本想去市中心逛逛的，可是想出去一趟光是找領導簽字都得耗去半天的時間，她一直嫌麻煩便沒有去。

這天晌午，蘇睿正坐在工作間的椅子上發着呆，随後便聽到劉軍醫說了一句：“喲，柯隊長來了？你最近可是咱們醫務組的常客啊。”

蘇睿聽了立馬将身子挺直了些，一轉頭便看到柯文從門外走了進來，他雙手插在衣袋裏，一副閑情逸致的樣子，他一直喜歡這樣。

這段時間他總是有事沒事的往她這裏跑，有時假裝來跟劉軍醫說幾句話，有時直接将她叫出去。現在整個醫務組都認定她在和柯文處對象，特別是本，外國人對這種事本來就比較放得開，所以只要柯文一來他便湊過來說：“蘇睿，你男朋友又來看你了！”

每次她都囧的要命，也警告過他好幾次不要再來找她，可這個男人偏執的很，她越不讓他來他就跑的越勤，蘇睿愣是拿他沒法。

“你出來一下！”柯文徑直走到她面前，毫不避違地說道。

“不去！”蘇睿這回直接就拒絕了，她想再不挫挫他的銳氣，以後更是要被他牽着鼻子走了。

“真不去？”柯文邊說邊晃了晃手裏的兩張紙，蘇睿漫不經心地朝那紙上瞄了一眼，結果卻看到出行證三個大字，心下頓時一喜，原來他今天來是想要帶她出去的。

她也不回答，直接就朝門口跑了出去，雀躍的連請假都忘記了，大家看着她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便又都紛紛将目光看向了柯文，他清了清噪子，笑道：“那個，蘇軍醫有點事，我代她請一下午假。”

“你是要跟蘇睿約會嗎？這太浪漫了！”本有些興奮地問。

“對啊！約會！”柯文有些不自然地回答，他看蘇睿已經走遠，便趕緊追了上去。

“還別說，他們倆挺般配的。”劉軍醫笑呵呵地說道。

其它人都表示同意地應喝，只有沈小年，一直默默不語，在他心裏，沒有誰能配得上蘇睿。

G市有着上千年的歷史，文化底蘊深厚，雖說經歷過無數的戰亂卻依舊繁華，這個時候才剛解放，很多老牌的商號還在照常經營着。

柯文先帶她去了一家極其雅致的酒樓吃飯。那酒樓共三層樓，一樓的正中搭了個戲臺子，二樓和三樓是包廂，包廂朝大堂的一面是沒有遮擋的，方便樓上的賓客們看戲。

一踏進酒樓就是滿滿的年代感，以前這些只能在電視裏看到的景象現在卻都真實地出現在蘇睿的眼前，她不免有些虛愰的感覺，連走路都覺得是踩在雲端。

柯文在二樓找了間位置極好的包廂，一落坐，店小二便将一本包了緞面的本子遞給了她，蘇睿原以為是菜單，結果打開一看才發現是點戲的本子。

“喜歡聽什麽戲？選兩個！”柯文整個人靠在椅上，眉舒目展地看着她。

蘇睿拿着戲本子翻了兩遍，大多是黃梅戲，她對這些不在行，便點了兩個比較經典的，一個是女附馬，一個是天仙配。

柯文見她選的都是輕松讨喜的曲目，覺得她這性格應該也是喜歡這類的，便讓小二下去報了戲名。

很快臺下高胡鑼鼓等樂器便刺啦啦地響了起來，蘇睿覺得挺新奇便側身趴在窗沿上看着，等那些演員們唱起來之後，她也樂呵地跟着哼兩句，字不正腔不圓，聽的柯文一陣想笑。

“要笑就笑，到時憋出病來可別怪我啊！”蘇睿見他要笑不笑的樣子，便直接戳破了說，她本就圖個開心，哪還管它什麽腔調不腔調的。

“你在我面前這麽唱倒沒什麽，但在其它人跟前可不許再唱了。”柯文端起茶杯，悶着笑說完才淺淺地酌了一口。

蘇睿想再說什麽，這時店小二又捧了本菜單過來，柯文讓她點菜，蘇睿也不客氣，直接就接了菜本過來，一翻開看到的都是些文绉绉的菜名，不過從字裏行間也大概能猜到其中的內容，菜品都很不錯，她以前也是享受慣了的人，而且眼前這位看着也不缺錢的樣子，便點了幾個自己愛吃的。

接着柯文也點了兩個，蘇睿也沒嫌多，心想吃不完正好打包回去給小六和小年，可是她忘了那個年代哪有打包這種事，所以當她豪邁地揮手跟店小二說打包這兩個字時，小二和柯文均是一愣，蘇睿一看他倆的表情才反應過來，但桌上的菜還剩大半，難道就這麽浪費了？嘗過了苦日子的她不禁地心裏直呼，作孽啊，早知道就不點這麽多菜了。最後她是撐到肚皮都快炸了才離開酒樓。

春日暖陽，時間尚早，兩人在街上慢慢悠悠地逛着，街邊有很多賣點心和小吃的，蘇睿本想買些回去給小六他們，可是她實在吃的太飽，現在是看到吃的就想吐了，便只好作罷。

在路過一間制衣店時，蘇睿看到裏面挂着各種各樣的旗袍，她很久都沒有看到除了軍綠色和卡其色以外的衣服了，這次一看到便忍不住在門口多望了兩眼。

“進去看看！”柯文見她喜歡便直接将她帶進了店裏，老板是個中年男人，一見着蘇睿便十分的熱情。

“姑娘，你皮膚白，身段好，穿上我家的旗袍那肯定是婀娜多姿、明豔動人啊！”

蘇睿也沒在意他的恭維，只管去挑選衣服，倒是柯文，心裏直附議老板有眼光。

旗袍面料都是真絲材質，手感極好，顏色也很正，蘇睿向來喜歡淺粉的色調，便按着自己的尺碼挑了一件去試。為了搭配這件旗袍她還特意将頭發挽成了一個發髻，這才從試衣房裏出來。

柯文一看到她，便不由地想起剛才老板說的那兩個詞語，婀娜多姿、明豔動人。她的身材極好，骨架子小，雖然看起來瘦，但實則前凸後翹，她本身就氣質高貴，這件旗袍一上身，整個人都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喲姑娘，我可不是恭維你，我這衣服可是挑人的很，但你這一穿上卻跟量身定做的一般。”老板很是滿意地說道，他經商這麽多年，見過的俊俏姑娘不計其數，可像蘇睿這般的卻還是第一次見。

蘇睿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也很是滿意，她見柯文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便偷偷瞄了他一眼，想看看他的反應，結果卻發現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她頓時臉一紅，趕緊回了試衣房去換衣服。

等她出來時，柯文手裏已經多了個袋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已經将衣服買下來了，沒想到他動作竟會這般快。

“你怎麽就買下來了？”蘇睿略帶責備地問道。

“穿着好看！”柯文有些不自然地答道，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女人買衣服。

“我整天都呆在部隊裏，哪裏有機會穿，買了也是浪費了！”蘇睿實話實說道，她雖然也很喜歡這件旗袍，但是想着買了也沒機會穿所以壓根就沒想過要買。

“有機會的，以後可以穿給我看。”柯文突然湊到她耳朵說了這句話，不輕不重，聽得她耳根都燒紅了，便快步出了店門，想離這壞男人遠一點。

柯文見她害羞，心裏不禁又樂了，他提着袋子趕緊追了上去。

兩個人在大街上又逛了一會，蘇睿食也消的差不多了，沿路又買了一些點心和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她不讓柯文付錢，柯文也沒跟她搶，只是一路幫着提她的戰利品，後來他們路過一家電影院，蘇睿想去瞧瞧這個年代的電影院是什麽樣的，柯文便買了兩張票，帶着她進去了。

電影放的是《大團圓》，因為是老片子，裏面人不多。這部電影蘇睿倒是聽過，據說很催淚，她自認為看過無數悲情劇，且從不掉淚，但是電影才看到一半，她竟哭的死去活來，眼淚鼻涕擦了柯文滿滿一袖子。

柯文還是第一次見她哭，他沒想到性格強悍的她竟然會因為一部電影哭成這樣，而且只要蘇睿一哭他就忍不住想伸手去抱她，可他一動她就打他手，最後他幹脆說要不還是不看了吧，她卻不肯，結果一場電影結束，她眼睛也哭腫了，而柯文則在要不要抱抱她和抱了她會不會又挨打之間掙紮了整整半個多小時。

從電影院出來，天已經黑了，兩人又找了家餐館把晚飯給解決了，這才回了部隊。

蘇睿住的那棟樓，樓道裏沒有燈，她平時都是早早地就回房間，倒也沒覺得不方便，但是今天太晚了，一樓的醫務組已經熄了燈，她要上去只能摸黑。

柯文手裏提着她買的東西，在走到樓下的時候，他看了眼黑呼呼的樓道，便說：“走吧！我送你上去！”

蘇睿本想拒絕的，可看了看那黑乎乎的樓道，還是答應了。

她不敢走前面，柯文便先上去，但是樓道裏太黑，她完全看不見路，只能手扶着牆往前摸，摸着摸着便摸到了一只手，她知道那是柯文的手，只當他是不小心的，可是下一秒手就被他給握住了，之後聽他說了一句：“太黑了，還是我拉着你吧！”

他握的很緊，像是生怕她會滾下去了一般，他手心的溫度熨在她的手背上，很暖，很暖，暖得她沒有辦法拒絕。

兩個人就這麽一路走着，在快到她的房間時，蘇睿突然感覺有個軟呼呼的東西從她的腳邊竄了過去，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老鼠，瞬時整個人都吓的跳了起了，這一跳腳便踩在柯文的腳背上，她一個沒站穩整個人便撲在了柯文的身上。

柯文原本腳吃了一痛，但很快就被迎面撲上來的柔軟馨香給忘得一幹二淨，提在手裏的袋子紛紛掉落，只一心忙着去接住她。

蘇睿直将柯文撲到了一側的牆壁上，兩人才将将站穩，她整個人都貼在他的身上，聽着他的心跳有力地跳動，她突然想起那次在糧站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趴在他的胸前，聽他的心跳聲，那是她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找到真實感，第一次将心安下來。

現在再一次聽到他的心跳，竟有種莫名的心動，仿佛只有在他的身上才能找到那種塵埃落定的歸屬感。她将頭埋在他的胸前，數着他的心跳，久久舍不得離開。只是她很快便感覺那顆有力的心髒跳的越來越快，快到她都要有些數不過來了，跟着他的呼吸也越來越重。

作為一個醫生，她知道此刻這些變化意味着什麽，她意識到了危險，剛想離開，卻聽他沙啞着聲音說了一句。

“蘇睿，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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