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先生,非常慚愧,您期待已久的那部話劇,依然沒有動筆。素材實在是太多了,我感到有點像“狗咬泰山——無處下嘴”。在構思過程中,現實生活中發生的與此題材有關的事件,又以其豐富的戲劇性,不斷地摧毀我的構思。另外,更讓我為難的是,我身不由己地陷入一場巨大的麻煩中。我不知該如何脫身,或者說,我不知該如何扮演我在這事件中擔當的角色。

先生,我想您已經猜到了,我前面所說的,不是幻想,而是确鑿的事實。小獅子終于承認,她的确偷采了我的小蝌蚪,使陳眉懷上了我的嬰兒。我感到血沖頭頂,怒不可遏,狠狠地抽了她一個嘴巴。我承認打人不對,尤其是我這種戴着“劇作家”桂冠的人,更不應該有如此的野蠻行徑。但是先生,我當時的确是氣瘋了。

從小扁頭筏工那裏回來後,我就展開調查,但每次去牛蛙養殖中心都被保安攔截。我給袁腮和小表弟打電話,他們的手機都已換號。我逼問小獅子,她譏笑我神經病。我将網頁上有關牛蛙公司代人懷孕的內容打印下來,去市裏向計生委舉報。計生委的人留下材料,然後便沒了下文。我去公安局報案,公安局的接待人員說這事不歸他們管。我打市長熱線,接線員說一定向市長反映……先生,就這樣,幾個月過去了。當我終于從小獅子嘴裏逼出真相時,那嬰兒,在陳眉肚子裏,已經六個月了。55歲的我,糊裏糊塗地又要給一個嬰兒做父親。除非采用冒險、殘酷的藥物引産終止她的妊娠,我這個父親是做定了。年輕時的我,曾經因此斷送了前妻王仁美的性命,這是我心中最痛的地方,是永難贖還的罪過。現在,即便我狠下心來,先生,我狠下心來也沒用,因為,我根本進不了牛蛙養殖中心,即便能進去,也見不到陳眉的面。我猜想,牛蛙養殖中心裏,必有複雜的暗道機關,通向地下迷宮,而且,從小獅子的話語裏,我也感受到,袁腮和我的小表弟,本身就是黑道中人,他們急了眼,六親不認,什麽事情都可能幹出來。

小獅子挨了我一巴掌,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鼻子破了,血流如注。她好久才出聲,不是哭,而是冷笑。冷笑之後,她說:打得好!小跑,你這個強盜!你竟敢打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這樣做,完全是為你着想。你只有女兒,沒有兒子。沒有兒子,就是絕戶。我沒能為你生兒子,是我的遺憾。我為了彌補遺憾,找人為你代孕。為你生兒子,繼承你的血統,延續你的家族。你不感激我,反而打我,你太讓我傷心啦……

說到這裏,她哭了。眼淚和鼻血混在一起。我的心中大不忍。但一想到這麽大的事她竟敢瞞着我,氣又洶洶上升。

她哭着說:我知道你心痛那六萬元錢。這錢不用你出,我用自己的退休金。孩子生出來,也不用你撫養,我自己撫養,總之,與你沒關系了。我在報上看到,捐一次精子可得一百元報酬,我付你三百元,就算你捐了一次精子。你可以回北京去了,與我離婚也可以,不離也可以,總之與你沒關系了。但是,她抹了一把臉,如同一個壯烈的勇士,說,你如果想毀掉這個孩子,我就死給你看。

先生,從我寫給您的信裏,您也知道了小獅子的脾氣,她當年跟着我姑姑轉戰南北,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錘煉出了一副英雄加流氓的性格,這娘們,被惹急了,什麽事都能幹出來。我只有安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尋找一個最妥當的方式,解決這個難題。

盡管一想到引産,心裏就感到冰涼,就感到不祥,但還是幻想着能用這種方式解決難題。我想,陳眉之所以要替人代孕,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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