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良與不良

遲嶼把人抱手裏了才意識到有問題。

來的時候他看過,小區門口路窄,不好打車,而外面能打到的地方離這裏有點距離,他不可能大晚上抱着個人去路邊等。

他打電話給李林,李林說他在外地出差,幫忙聯系了別人,讓他把地址給他,先在原地等着。

遲嶼把人放下來,塞了兩個枕頭在背後,讓他靠坐着,“吃東西嗎?”

程央搖了搖頭,不說話。

遲嶼看他強忍着難受的樣子,本來還想出言嘲諷兩句的,這時候也開不了口了,他沒想到他能把自己死撐到這種地步,如果今天他不過來,他是不是就準備這麽硬捱着,捱過了去學校,捱不過就再多請兩天假,回頭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遲嶼幫他把被子拉上來一點,房間裏沒空調,連個取暖器都沒有,碰到他身體時,能感覺到他輕微的發抖。

他起身去廚房燒了一壺水,回來看到程央又趴在床沿上吐,除了一些水,已經吐不出什麽了,他把人扶起來,把兌好的水給他,“喝一點。”

程央不動,跟他說什麽都沒反應,遲嶼差一點就要叫救護車了,然而下一秒,他些微的肢體動作,又像是在努力證明他還有意識。

“司機馬上就過來了,你再堅持一會。”遲嶼沒再看他,去外面把燈開了。

遲海東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遲嶼沒想到李林給他叫的人是他,不過這個時候他也管不上這些了,給他指好方位後,他把程央抱了下去。

“聽李林說是你一中的同學?”遲海東邊開車邊說。

“嗯。”遲嶼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去離這最近的醫院。”

“是發燒了嗎?”

遲嶼這才想起去摸程央的額頭,沒有熱度。

遲海東從後視鏡裏看到程央的脖子上有血跡,加上他整個人又有些陷入昏迷,再要說話,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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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打的。”遲嶼說。

時間晚了,路上沒什麽人,不到二十分鐘醫院就到了,一路上遲海東接了幾個電話,聽着像是酒桌上這個總那個總打來的,看來來這之前他有應酬。

擔心剛轉學來的兒子惹什麽禍,所以遲董事長親自跑了這一趟?

遲嶼把人送進急診室,遲海東去辦手續,等檢查的那段時間,遲嶼讓他有事就先回去。

“今天你跟你小姨去吃飯了?”遲海東問。

“我不能跟她吃飯嗎?”遲嶼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遲海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手肘撐着膝蓋搓了搓臉,難掩疲憊,“你不要總曲解我的話,我什麽時候說過不讓你跟她來往。”

說了就有用嗎,遲嶼懶得反駁他,他靠牆站着,看着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沒想到都這個時間了,醫院裏還這麽熱鬧。

“她雖然是你長輩,可她現在的一些想法和做法很不成熟,我擔心她會影響你,你清楚有些事情上,我一直都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判斷。”

遲嶼轉身往外走。

“小嶼。”遲海東叫住他,“什麽時候你才能相信我,你媽媽的死跟我沒有關系,她走了我知道你很痛苦,可痛苦的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為了避開周圍人窺探的目光,遲海東走到他身邊,輕嘆了聲,“找機會坐下來,我們好好聊聊,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

“告訴我什麽?”人死不能複生,趙雙瑩走之前什麽都沒說,是不想說,還是為了給遲海東留最後的顏面,已經不得而知,現在舊事重提,人已面目全非,靠的全是遲海東的一張嘴,“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嗎?”

“為什麽不相信,我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了。”

遲嶼看向他,“你敢說你沒有?”

“我有什麽,你寧可聽信周圍人的話,也不願意正視我,他們能輕易影響你,我這個做爸爸的卻不能?”

遲嶼沒說話。

遲海東苦笑了一聲,想摸摸這個比他都高的兒子的頭,手終究沒放上去,“到如今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他們說什麽都行,可唯獨你,小嶼,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遲海東走之前,把一張卡交到他手裏,“密碼是你生日,這兩天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不提醒,遲嶼确實沒想到錢的問題,他兜裏揣了一兩百出門,打車還花掉了五十,醫藥費肯定不夠交。

遲海東讓他早點回去休息,那孩子的家裏人要趕不過來,他就找人來處理,遲嶼沒點頭,怎麽處理,換個人來不一樣等着麽,而且還可能因為不熟悉程央的套路,一句不用了謝謝被打發的門都進不了。

他拿着卡,去旁邊自動取款機裏取了點錢,買了水和吃的,回來繼續坐着等,比他想的時間要長,如果不是親眼見過他那種狀态,他大概會以為自己也沒看住他。

遲嶼在袋子裏翻翻,撕了個面包出來吃,還沒吃完,護士過來說讓他去辦住院手續,病人傷口清創後重新包紮了,目前沒什麽大問題,但因為有明顯腦震蕩症狀,需要留院觀察幾天。

遲嶼松了口氣,跟着過去,等辦完回來,程央已經被推進去了。

選的是高級病房,就一個床位,環境還不錯,遲嶼走到他病床前看了看,人還沒醒。

他坐回去,把剩下的那點面包吃完,扯過毯子,在沙發上躺下了,一晚上沒睡,這時候已經很困了。

說是困,加起來睡了也就不到三個小時吧,再睜開眼,外面天已經亮了。

他去洗手間裏洗了把臉,出來拖了張椅子坐到病床前,把昨天沒來得及看的診斷書看了一遍,基本情況跟護士說的差不多,就是診斷結果裏面有一項,居然寫的是營養不良。

沒想到這個年齡段的人了,還會有這樣的問題,看來付進總說他瘦,忍不住想給他送吃的,是已經從現象看到了本質,因為單純從那天打架的現象來看,遲嶼并不覺得他哪裏表現的有那幾個人不良。

吊瓶裏的液體不剩了多少,護士之前應該來換過幾次了,遲嶼看護理記錄,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瓶。

他起身去摁床頭的鈴,發現程央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

“醒了啊戰士。”遲嶼跟他打招呼,看他眼睛盯着上方,像是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他手在他前面晃了晃,“哎。”

程央看向他,看了一會,一雙眼睛才終于有了焦距。

遲嶼懷疑他是不是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都忘了,不過這種時候,他懶得跟他計較,“喝水嗎?”

程央沒說話,整個人反應慢了半拍,過了會才“嗯”了聲。

遲嶼去給他倒,護士進來拔針,拔完叮囑了幾句,說等會下午還有幾瓶。

程央等她走了,撐着想坐起來,遲嶼幫他把床搖上來點,讓他靠坐着,水杯放他手裏。

他喝了幾口,啞着聲音說:“手機能借我用一下嗎?”

遲嶼掏出來給他,“要我回避嗎?”

程央搖頭,撥了個號碼,接通後才知道是請假,應該是之前打工的那家飯店,他沒說住院,只說有點事,那邊聽上去像是說了幾句,最後才同意了。

“你昨天沒請假?”遲嶼問。

程央把手機還給他,遲嶼看了眼沒接,冷笑了聲,“你也是真不怕死。”

看他杯子裏的水都喝完了,遲嶼又去給他倒了一杯,“除了你那個叔叔,你家裏還有人嗎?”

“嗯。”

“那聯系方式呢?”

程央看着手機沒動。

遲嶼等了一會,把手機從他手裏拿回來,“鑰匙給我。”

“什麽鑰匙?”

“你家裏的鑰匙,我去給你收拾點東西過來。”真要有人,還會把弟弟妹妹放付進家裏嗎,不管以前在哪裏聽說,至少現在親眼目睹後,遲疑敢确定,除了那兩個小的,他沒有稱得上是人的家人了。

程央在外套口袋裏找了一會,有些茫然的擡起頭,“我沒帶鑰匙。”

遲嶼覺得他這個表情不錯,挺少見,大概只有像現在這樣磕壞了腦袋的情況下才有,看來脆弱也不全是壞事,至少能讓人看起來可愛點。

“哪裏有備用的嗎?”他清楚的記得出來的時候把門帶上了,要不然萬一他那個問他要房子的叔叔回來,再把鎖給換了,雖然別說鎖了,整道門看上去都不懈一擊。

“沒有。”

“那你缺什麽,我去給你買。”

“我要住幾天?”程央說話的時候,左手反複的在揭右手背上蓋着棉簽的膠布,揭開來又再貼上,膠布邊緣在摩挲裏起了毛,已經有些失去了粘性,頭尾都翹了起來。

遲嶼覺得這可能是他一種焦慮的表現,他摁住他的手,“看你情況,你要想留後遺症,現在就可以走。”

程央愣了愣,慢慢掙脫開,手終于停了下來,“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洗漱用品裏面都有,你要用不慣一次性的,我給你買新的。”

“那就用裏面的吧。”

遲嶼嘆了口氣,本來想說衣服也買新的,“內外衣我那都有,都沒穿過,你號應該跟我差不多,我回去随便找兩件行嗎?”

程央比他瘦,照理說應該差了一個號,不過他個子也挺高,穿了病號服沒那麽臃腫,骨架看上去還可以,不是那種發育不良的身材。

“不用了,一會我自己下樓……”

“你幹脆問我租吧,我按折舊給你算。”遲嶼打斷他,這個時候再好的脾氣都忍不住要嫌他煩,何況他脾氣還不好,純碎是看在他生病的面子上,才一直忍着,輕聲細語的和他說話。

程央還想說什麽,被遲嶼一聲“操”給打斷了,“我找穿過的總行了吧。”

程央看着他,下面的話沒說出來,算是默認了。

遲嶼往外走,臨出門了還不忘嘴賤兩句,“內褲你要也想穿我穿過的,我沒意見。”

“謝謝。”程央突然說。

遲嶼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真聽話了,好像也沒多煩,“不客氣。”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去拔智齒了,正常情況後天更

如果我疼到懷疑人生

可能會拖後到大後天

區草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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