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知道長命鎖也被阮氏拿柚子水洗過之後,許筠瑤一直擔心附身在裏面的言妩,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把言妩喚了來問個究竟。
出事的當晚,阮氏出于疼愛女兒的心理,便把小丫頭挪到了正屋的碧紗櫥內住,次日她親自用柚子水把許筠瑤原本住的地方裏裏外外清洗一遍,又用紅繩綁着柚子葉挂在門口處辟邪,加之許筠瑤也不習慣換了新的住處,鬧着要回原來的地方,阮氏想了想,覺得經她一連番動作,‘不幹淨的東西’應該沒有了,故而便同意了。
只是每晚阮氏将女兒哄睡之後,必定要留在她屋裏守上小半個時辰,确信小丫頭真的是睡着了,而屋裏也沒有什麽異樣這才肯離開。
如此還不算,夜裏她也會不定時地來看幾回,有一回約莫是三更時分,許筠瑤想着府裏人都應該睡下了,故而偷偷拿着那只長命鎖,正想在心裏把言妩喚出來,哪想到房門又被阮氏推開,吓得她立即裝睡,再不敢亂動。
她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自然也撐不了太久,被突襲了幾回後,不知不覺地便真的睡着了,也一直尋不到合适的機會喚出言妩。
一直到那日李氏與錢氏上門哭鬧,王氏與阮氏抽不開身,翠紋與碧紋另有差事在身,許筠瑤便假裝歇晌,又靜靜等候了好一會兒,确信沒有人會再進來後,這才在心裏喚起言妩的名字。
她一連喚了好幾聲卻不見言妩回應,愈發着急了。
難不成那日包子夫人用柚子水洗了長命鎖,把言妩給洗沒了?
她不死心地又喚:阿妩,阿妩你還在麽?在的話就應我一聲呀!
片刻之後,她聽到身後有一道聲音幽幽地響着:“不在了,早不在了,你又不要人家,人家還應什麽應啊!”
她先是一愣,随即驚喜地回身,果然便見角落裏縮着一個人,不,一只鬼。
她抱怨地道:原來你還在呀,在的話方才叫了你那麽多遍怎不應呢?
言妩用那幽怨又委屈的小眼神直瞄她,而後默默地別過臉去。
許筠瑤朝她招手:你走過來些,離得太遠了說話不方便。
言妩糾結了須臾,最終還是別別扭扭地朝她飄去,一直飄到她的跟前,又轉過臉去不看她,只是裝作一副認真地欣賞屋裏布置的樣子,視線四下環顧,偷偷瞄她一眼又飛快地移開。
許筠瑤看得好笑,腮邊的小梨渦又若隐若現的,忙在心裏問她:那日我娘用桃木梳子砸你,可把你給砸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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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她提到那日之事,言妩更覺得委屈了,又開始‘啪噠啪噠’地掉眼淚,一邊掉一邊抽出小手帕抹淚,委屈巴巴地道:“羞死了,哪有人用東西砸人家那個地方的,嗚……羞死了,羞死了……”
許筠瑤呆住了,一時不明白她的意思:什麽那個地方?我娘砸中你哪裏了?
“你還問?羞死了羞死了,你一點兒都不心疼人,羞死了……”言妩又羞又委屈,眼淚頓時掉得更厲害了。
許筠瑤:“……”
她努力回想一下當時阮氏拿着桃木梳子朝言妩砸過去時的那一幕,印象中好像是……片刻之後,她陡然睜大了眼睛,而後視線往言妩胸口位置望過去。
言妩察覺到她的視線,‘啊’了一聲,雙手立即交叉着擋在胸口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看什麽?不許看!”
許筠瑤好笑:瞧你又能哭又能飄的這樣子,想來那桃木梳沒對你造成什麽傷害,那我也就放心了。
言妩噘了噘嘴巴想要說些什麽反駁,卻見許筠瑤臉色驟然一變,又聽她嚴厲地道:此事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你的不謹慎引起的,你撿東西便撿東西,為何還要多手地去搖兩下?大夜裏的發出這樣的聲音,不是純心想要喚人來瞧麽?又不是三歲無知小兒,竟是這都不懂麽?
言妩張張嘴,随後耷拉着腦袋,手指不停地繞着袖口,一聲也不敢吭,連眼淚也不敢掉了。
許筠瑤繼續在心裏教訓道:虧得我娘沒事,若是真把她給吓傻了,你瞧我會不會饒你!
一想到阮氏當時吓得直接倒地的模樣,許筠瑤便一陣後怕,想要用肉乎乎的手指去戳這個不省心的笨鬼腦袋,卻發覺對方站得有點兒太高了,立即又喝道:站得那般高做什麽?蹲矮些!
言妩悶悶地半蹲下身子,随即腦門便被一根小肉手指給戳了一記。
你個笨蛋,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麽笨的人,不,這麽笨的鬼!笨死了,又不是沒有玩過撥浪鼓,做什麽碰到了就要搖兩下!許筠瑤瞪着圓溜溜的眼睛,小圓臉蛋板着,作出一副嚴肅的模樣。
言妩委委屈屈地回答:“人家真的沒有玩過嘛!”
許筠瑤被她噎住了,有幾分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我與你約法三章,一是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偷窺我內心裏的話;二是除非我喊你,否則不準突然冒出來吓人;三是出來之後不準随便亂碰任何東西!
言妩嘀咕:“以前本來就是一條規矩的,這會兒竟是又多了兩條,日後你是不是還要約法四五六章……”
許筠瑤瞪她:你答不答應?
“答應答應,你說什麽都答應。”言妩被她吓了一跳,忙不疊地回答。
許筠瑤這才滿意了,學着阮氏平日的動作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贊許地道:這就對了,好了,快回去吧!我先睡會兒。
言妩臉蛋紅撲撲,眼睛水汪汪,腳步飄飄浮浮,有點兒分不清今夕何夕地回到了長命鎖裏。
瑤瑤摸我腦袋了呢……她喜滋滋地卷縮着身子,唇畔帶着甜絲絲的喜悅笑容,心滿意足地阖上雙眸,打算也歇一會兒。
許筠瑤睡得正香便被碧紋抱了起來,這是因為阮氏怕她白日睡得太多,到了夜裏很久都睡不着,故而限定了她每日歇晌的時辰,到了點便會有人進來把她抱起。
她揉了揉眼睛,被碧紋牽着走出去,忽地遠遠聽到錢氏那罵罵咧咧的聲音,整個人頓時便清醒了。
對了,那讨人厭的婆子和大房那一位今日來找晦氣呢,以老匹夫娘和包子夫人的性子,還不定被怎麽欺負呢!
一想到這,她立即掙脫碧紋的手,朝着聲音響起之處跑去,跑着跑着,便見前方老匹夫唐松年背着手,臉上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可惡模樣,也不知他對錢氏和李氏說了什麽,那兩婦人臉色一變,再不敢出聲,急急忙忙地走了。
王氏則是欲言又止地望着兒子,而阮氏瞧見夫君到來明顯松了口氣,朝着唐松年露出一如既往溫柔的笑容。
許筠瑤停下了腳步,知道危機已經解除。畢竟以那老匹夫的陰險,尋常人還真不容易從他手上讨得了好處。
“姑娘莫要走太快。”碧紋喘着粗氣追了上來,重又牽着她的小手,不贊同地道。
許筠瑤沖她抿嘴笑笑,表情瞧着無比乖巧。
唐松年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眼角餘光瞅到王氏那想說什麽又不敢說的樣子,濃眉皺了皺,終是道:“大哥謀取官位的手段本就不正當,他本人為官的心思亦不端正,這會兒被捊了官職對他而言反倒是好事。太子殿下寬宏大量,對前廢太子故人更不追究打壓,對有才能之人仍舊重用,對無才偏又德不配位的絕不手軟,而大哥……”
“我明白了,你不必再多說。也罷,這世上并非為官這一條路,你大哥終有一日會想清楚的。”王氏明白他言下之意,嘆息着打斷了他的話。
就在昨日,奉命稽查官員利弊情僞的欽差罷免了唐柏年剛到手沒多少日的官職,錢氏與李氏哪會甘心,自然上門來鬧,希望唐松年出面,好歹将唐柏年的烏紗帽保下來。
可唐松年已是惱極了唐柏年近些年對他與王氏所做的那些不厚道之事,更恨他早前絲毫不顧兄弟情面,竟然想要趁機致自己于死地,哪可能會幫他。
而唐松年也沒有想到,唐柏年丢了官,手上的銀兩也花得差不多了,又覺得上任沒多久便丢了烏紗帽之事丢盡了臉面,幹脆在一個月後将他名下的産業賣了個幹幹淨淨,帶着賣得的錢和從王氏處哄騙來的五百兩,一家子浩浩蕩蕩地去了京城尋找新的機遇了。
不過這也是後話。
——
賀紹廷的姑母賀娘子是在兩日後抵達安平縣的,比那日阮氏所說的晚了三日。
阮氏親自招呼着前來接賀紹廷的賀娘子,見那婦人雖然話不多,可眼神不避不閃,舉止不卑不亢,她身邊那個名為‘芳姐兒’的小姑娘,有些怕生,可該有的禮節卻也懂得,懸着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
她就怕來的是那等品性不佳之人,廷哥兒若是跟着那樣的人,日後可不得被毀了?她到底是外人,再怎麽不放心也不能插手別人的家事,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腳。
而這位賀娘子能在夫君亡故後靠一己之力養活女兒,瞧得出是個有主見有本事的。阮氏心裏松了口氣,對賀娘子的态度便又多了幾分熱情。
“廷哥兒這會兒和我那淘氣小子在屋裏收拾,曾姐姐若是不忙,不如留在舍下多住幾日?”
賀娘子客氣地道了謝,道:“夫人誠心相邀,原不應辭,只是路途遙遠,早一日歸去還來得及準備來年春耕。”
阮氏雖有幾分惋惜,但也明白她急切歸家的心思。
許筠瑤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一雙小短腿晃晃悠悠的,不停打量着那賀娘子母女,察覺那個芳姐兒偷偷望向自己,眼神帶着掩飾不住的喜歡,被她抓了個正着便朝她露出個有幾分讨好的怯生生笑容。
賀娘子也察覺了女兒的動作,不贊成地望了她一眼,芳姐兒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只是心裏還是有些惋惜:為什麽不是小表妹而是小表弟呢?要是個像那小姑娘一樣好看的小表妹就好了。
此刻賀紹廷在屋裏收拾着行李,周哥兒淚眼汪汪地坐在一旁巴巴地望着他,可憐兮兮地問:“廷哥兒,不走可以麽?留下來跟我一起玩。”
賀紹廷疊着衣裳的動作一頓,望着他認真地回答:“不可以呢!我姑母和表姐來接我了。”
“那讓你姑母和表姐也一起留下來啊,這樣大家都可以在一起不用分開了。”周哥兒連忙道。
賀紹廷一時不該如何回答,遂将求救的眼神投向邁進屋來的翠紋。
翠紋輕笑,将手上捧着的幾身新衣裳放到他的手上,道:“這是我和碧紋給你做的幾身衣裳,用的布料是夫人親自挑的,你瞧瞧可喜歡?”
“喜歡,都喜歡的。”賀紹廷低低地回答,眼眶有點兒濕潤,說話也帶了些鼻音。
翠紋拍拍他的肩膀,回過身去一邊幫他收拾,一邊問:“東西可都收拾好了?可還有漏的?”
“沒有了,都在這兒了!”賀紹廷的聲音聽着有點兒悶悶的,也有幾分對未來的迷茫,畢竟他對那個姑母并沒有什麽印象,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自己,待自己好。
翠紋多少猜得出他的想法,含笑道:“我方才在廳裏瞧了許久,賀娘子是個和善之人,教養的芳姐兒也是個容易相處的姑娘。”
賀紹廷稍稍松了口氣。
周哥兒不高興地努起了嘴:“那讓她們也留在咱們家好了,這樣大家都在一起不是更好麽?”
翠紋笑着搖搖頭,哄了他幾句,好歹把他給哄住了,這才戴着賀紹廷前去見阮氏。
相處數月的月光小少年要離開,許筠瑤很是不舍,巴巴地望着正被賀娘子拉着一一向王氏、阮氏等人道謝的賀紹廷,覺得失落極了。
也不知道今日這一別,将來若有機會重逢,他還會不會記得本宮呢?畢竟孩子的忘性是最大的。
“廷哥兒,廷哥兒,這個給你,你回家後要記得想我啊!我會很想很想你的!”周哥兒‘噔噔噔’地跑過來,把手上那只布藝老虎塞進賀紹廷懷裏,可憐兮兮地道。
賀紹廷自然認得出這只布藝老虎是周哥兒最喜歡的,以前總見他拿在手上玩耍,這會兒竟是将它送給了自己,一時感動不已。
許筠瑤有些緊張地握了握手中的玉麒麟,這是她問過了阮氏的意思後給賀紹廷的禮物,這玉麒麟也是那日阮氏給她戴的‘法器’之一。
她記得上輩子賀紹廷是病逝在東征的路上,雖然與他相處了這段日子,并不覺得他身體弱,可在漫長的人生裏,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一輩子無病無痛,既然這是個會消災辟邪的‘法器’,幹脆便将它送給他,盼着好歹真能護得他這輩子。
賀紹廷沒有想到小丫頭竟然也給自己準備了禮物,頓時驚訝不已。
“拿着吧,這是寶丫親自給你選的,是她的一番心意。”阮氏含笑道。
賀紹廷這才敢收下,想了想,輕輕捏了捏小丫頭的臉蛋,小小聲地叮囑:“要聽爹娘的話,不要欺負哥哥。”
說完,生怕自己會舍不得,一咬牙便轉身率先離開了。
賀娘子牽着女兒再次向唐府衆人道謝告辭,快步追上了賀紹廷,三人的身影終是緩緩地消失在衆人眼前。
許筠瑤正因小少年主動親近自己而暗自開心,可下一刻便聽到了那句‘不要欺負哥哥’,臉色頓時便變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哎,你別走,你回來給本宮說清楚!本宮什麽時候欺負小唐大人了?明明是小唐大人老是欺負本宮!站住,回來給本宮說清楚再走!!
她朝着小少年消失的方向跑去,跑出幾步便被阮氏握着小胳膊給抱了起來,氣得她漲紅了一張小圓臉。
賀紹廷離開之後,周哥兒一直悶悶不樂的,以前沒人陪他一起玩的時候,他一個人戳螞蟻窩也能戳一整日,追着蝴蝶撲也能追個幾日,可經歷過了有同伴的好日子,這會兒又沒了人陪,周哥兒做什麽都沒了精神。
許筠瑤的離別情緒早在小少年說出那句‘不要欺負哥哥’時便消失殆盡了,每日不是一個人踢着毽球玩,便是在園子裏一陣瘋跑,偶爾跟在阮氏屁股後頭充當一會兒‘小尾巴’,又或者暗戳戳地給老匹夫添添小堵,日子過得不知有多開心。
而唐松年,也被授命暫代河安府知府一職,原本的吳知府丢了烏紗帽不只,還被押解回京待審。
唐松年花了不少時間才把他留下來的爛攤子理清,這日好不容易得了個空閑,見外頭飄起了初雪,一時心血來潮,便帶着阮氏與一雙兒女往城外梅莊賞這冬日的第一株梅。
許筠瑤穿得圓滾滾的,身上還披着王氏給她的大紅小鬥篷,牽着阮氏的手歡歡喜喜地出門,兜帽一戴上,從後頭乍一眼望去,就像一只紅色的圓球長了一對腳,瞧着趣致極了。
周哥兒的情況也不比她好得到哪裏去,照樣比平日多穿了兩件,披着與妹妹同款不同色的小鬥篷,兩只小手張開,各抓着鬥篷的一邊跑得飛快,口中‘嗚嗚嗚’地叫着,一會兒又大聲笑:“我是一只小鳥兒……”
“莫要跑太快,快回來!”阮氏在他身後叮囑。
周哥兒‘哎’地應了一聲,腳下的速度卻沒有變化,撲騰撲騰着他的‘翅膀’,哈哈笑着飛跑。
突然橫插出來的一只大手,攔腰把他抱了起來,他還懵懵懂懂的,小屁股便吃了一巴掌,讓他‘呀’的一聲叫了出來,擡頭一看,便看到板着臉的爹爹,立即沖他露出個讨好的笑容:“爹爹!”
“你是只小鳥兒,你爹我就是個獵手!”唐松年抱着兒子,沒好氣地道。
周哥兒不懂什麽叫獵手,只繼續讨好地沖他笑,笑、笑、笑,笑得爹爹不惱就行了,管他是獵手還是獵腳的。
唐松年又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記,這才将他放了下來,牽着他的手迎向阮氏母女。
梅莊位于城郊,莊裏栽種着許許多多的紅梅,每年紅梅盛開時,便有不少文人騷客聞名而來。
這會兒是梅莊的紅梅初放,更是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賞,往梅莊的一路上,許筠瑤便看到了不少與她們目的地一致的馬車。
待到了梅莊,看到不是獨身一人的風流才子,便是身邊有佳人相伴的佳偶,唐松年看看身邊柔美的夫人,眼中柔情蜜意流淌,只一看到那兩只顏色不同的‘小圓球’,又忍不住長籲短嘆。
明明這是夫妻攜手出游加深感情的大好時機,可他偏偏得拖家帶口,還要把這兩個小豆丁給帶上。
你說,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早就生孩子呢?還一生就連生了兩只!
對每一次可以外出的機會,許筠瑤都是興致勃勃的,小手抓着阮氏的裙裾,眼睛滴溜溜地轉動着,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突然,她的視線被不遠處靠停路邊的一輛馬車吸引住了,那馬車似乎是出了點兒毛病,兩個中年男子正蹲着檢查,随即,從馬車裏走下一名青衣女子,與那兩人說了什麽,當許筠瑤看清楚女子的容貌時,心裏一突。
那不是圖衣麽?那車裏的另一位穿着藍衣的女子是……
她緊緊地盯着那車窗,那車裏的另一名女子許是等得不耐煩,又被外頭的熱鬧所吸引,撥開車簾子望過來,也讓許筠瑤認出了她。
那人不是別個,正是芳宜。
随即,許筠瑤又看到另有兩輛馬車停在了芳宜坐的馬車後頭,分別從上面走下兩名黑衣男子,快步朝芳宜走去,神态恭敬地說着什麽。
許筠瑤心中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這芳宜到底是什麽人?
從另外兩輛馬車下來的那幾人,許筠瑤一瞧便知他們是練家子,而且武藝還不弱,連這樣的人都對芳宜畢恭畢敬,她的身份絕對不簡單,可她上輩子到底是如何到了東宮,成了東宮的教習姑姑的?
很快的,芳宜那輛馬車便修好了,看着他們準備離開,許筠瑤大急,忙在心裏喚言妩。
言妩打着呵欠應了聲。
許筠瑤也故不得旁的,急忙吩咐:快,快跟着那輛馬車,看看車裏的那兩名女子到底是什麽人,要做什麽?
言妩順着她所指方向望過去,突然感覺通體冰涼,一種滲入骨髓的恐懼油然而生,哆着嗓子道:“不、不,我不去,我不去,不要叫我不要叫我,我不去,不去……”
許筠瑤聽出她聲音中包含着的害怕,一愣神,芳宜的馬車已經‘噠噠噠’地離開了。
“寶丫,走了!”阮氏輕輕拉了拉她的小兜帽,牽着她的小手跟在唐松年身後進了莊門。
許筠瑤邊走邊回頭,望望馬車消失的方向,再想想言妩那顫抖的聲音,神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