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書祯覺得霍沉有點兒萎，這種萎，書祯把它理解為，學渣在面對學習時應有的正常反應。

就像她看到她們家哥哥的時候，無法抑制的喜悅。

而現在，擺在霍沉面前的是高一數學題，如果霍沉不萎，書祯覺得才有問題。

餐桌被書祯清空收拾出來，紙筆都幫霍沉擺好，凳子也給他拉開了，讓他坐自己對面。

霍沉翻了個白眼，但畢竟找他學習的人書祯，他忍了忍暴脾氣，還是聽話地坐下去了。

書祯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道：“現在是八點半，咱們學習到十點半，怎麽樣？”

霍沉整個人差點兒從凳子上跳起來，道：“學習到十點半？整整兩個小時？書祯你不知道我們兒童是要在九點前睡覺，才能好好長身體嗎？”

書祯撿起一塊橡皮就砸霍沉懷裏，道：“你以前暑假天天打游戲到夜裏兩點，你怎麽不說自己是兒童？”

“那怎麽一樣？”霍沉把橡皮撿起來，捏在手裏把玩，還是個粉色的兔子頭，他漫不經心，道：“游戲能使我快樂。”

“學習，可以嗎？”霍沉冷笑一聲，像是在看不起一個弟弟一樣，道，“學習他，憑什麽！”

書祯身子往前一傾，幾乎是整個人都撲在了桌子上，青綠色吊帶長裙領口下擺，胸前一點春光若隐若現，她語調婉轉，魅惑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萬一……就很快樂呢？”書祯嘗試說服霍沉，繼續道，“到時候，你難以自持，□□，無法自拔。”

霍沉：“！”書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xue什麽。霍沉覺得自己舌頭都撸不直了。

書祯！我他媽真的懷疑你在開車。

霍沉感覺整個人都燥熱了，他舌尖舔了舔唇，身子往後撤了撤，脊背緊緊貼在椅背上，擡手擋了擋視線，像是想跟書祯保持距離，道：“你好好說話，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行。”書祯坐回去，挺了挺脊背，道，“我好好說話，作為交換，你好好學習，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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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還都是好好系列的哦，書祯你還真挺有小聰明。

不怎麽樣。

這話霍沉沒說出口，憋在心裏，表面十分不情願，道：“行吧。”

書祯朝霍沉跟前的卷子咍首，示意他做題。

霍沉拿着卷子，随便翻了兩下，對着如同天書一樣的數學卷子，眉心皺起來，茫然地問書祯：“這啥玩意兒啊？”

書祯瞪他一眼，答他：“高一數學題啊。”

霍沉憤怒地把卷子一掀，嚷嚷道：“超綱了！”

書祯“呵呵”冷笑一聲，說：“你的意思，初三的題不超綱，難道你就會？”

霍沉“嘿嘿”一笑，搖了搖頭。

書祯：“……”

書祯妥協，把卷子收回來，又從書包裏翻出新課本，對照着課表，把明天要上課的書本給霍沉丢過去：“先預習，不懂地劃出來，待會兒我給你講。”

霍沉不情不願地開始預習，書祯見他終于安靜如雞，便低頭開始做卷子。

她這人做事一向來專心，真低頭去做卷子，也就顧不上霍沉在幹嘛。

霍沉倒是無心預習，眼皮微掀，偷偷看了看書祯，小姑娘做題的時候習慣性地抿唇，仿佛有天大的難事兒壓在頭頂。皓白手腕微動，直晃人眼。

霍沉移了移視線，決定還是看課本比較好。

半個小時後，書祯卷子做了大半，擡頭看了看霍沉。

少年身子懶散地靠在椅背，手裏拿了支粉紅色的水筆在指間不停地轉，眉眼微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漫不經心。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書本上的知識給看進眼睛裏去。

然後，書祯眼神跳了跳，再看了眼霍沉的課本。

霍沉的整本書都被畫滿了問號。

書祯：“……”

書祯忍不住出聲：“您可真是我的祖宗。”

霍沉原本在走神，聽見書祯那句話，陡然回神，興奮地拍拍桌子：“你的小祖宗已上線！”

書祯看了他一眼，眼神鋒利如刀，霍沉對這種眼神太熟悉了，跟他們學校那個教導主任的眼神一毛一樣。

書祯冷冷道：“你給我下線！”

霍沉：“……”

書祯決定從标點符號給霍沉講起。

面對面講題的時候，不是很方便，書祯嘗試了下，到最後坐姿會很奇怪，她幾乎是架起來一條腿擱在凳子上，整個人身子都快傾身在桌子上，像是爬到桌子上打桌球一樣。

這樣就扭着腰了，很不舒服。

想了想，她站起來，挪了個位子，坐到霍沉旁邊。

書祯手裏拿着尺子，樣子氣勢洶洶，霍沉以為書祯要來揍他，還不自覺地收了收脖子，順便提醒自己，千萬別一時沖動把書祯給挑了。

正當防衛也不行。

好好管住自己的手。

結果，書祯就把凳子往外一拖，在霍沉旁邊坐下來。

兩人隔得近，書祯身上有剛剛沐浴過的果香，發絲輕搖，落在課本上，白底黑發，襯得她發色更烏。不經意間，吊帶裙的吊帶一側沿着細膩肌膚滑落，她卻渾然不覺，還是講得聚精會神。

霍沉眼皮跳了跳，他本來就學不進，現在這樣！他就更學不進了。

他懷疑，書祯是對家派來禍害他的。雖然，他在學習方面，根本不可能有對家。能跟他做對家的，簡直寥寥無幾，根本就是不開眼。

頓了頓，霍沉長手一伸，随手從餐巾紙盒裏拽了好幾張紙巾出來，直接摁在書祯的胸口，把她胸口白皙肌膚給擋得嚴嚴實實。

書祯一愣，擡頭看他，眼眸如水，溫柔的像只小兔子。

她眼睛眨巴了兩下，仿佛在問他：“你幹嘛？”

“我看見了。”霍沉眉梢微揚，說這話的時候故作輕松，視線垂垂落在書祯胸口的位置。

書祯一卡，臉驟然一紅，且紅了個徹底。

她沒注意這個，初來霍家的時候，她很在意，穿得睡衣什麽的恨不得從頭包到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起，書祯産生了一種“霍沉這小子跟自己其實親如兄弟，他很安全”的錯覺。

她再穿睡衣什麽的，就跟以前在家裏頭差不多，圖個舒服，偶爾，圖個美觀。

但她沒想到，她今天竟然大意失荊州，更沒想到，霍沉竟然毫不掩飾地把“我看見了”四個字給說出來了。

他是不是男人啊？懂不懂含蓄啊？這種時候，就算看見了，也會裝沒看見吧！！！

是人嗎！！！

書祯一時之間腦子有點兒懵，不知道怎麽接話，頓了頓，問他：“你看到了多少。”

霍沉一怔，這問題怎麽答，他眼眸微動，喉頭一滾，回想了一下剛剛所見之春光，耳尖微微泛紅，道：“不多。”

不多……是多少……這話書祯她沒法兒問，總不能讓他先看個全部，然後再問他之前那波看的占比是多少吧，這他媽也太尴尬了。

書祯臉微微發紅，拿手在秀致的眉上摸了摸，故作淡定，道：“我困了，我去睡覺了。”然後，啥也沒拿，頭也不回地跑上了樓。

獨留霍沉一人在原地，對着滿桌子的課本發愁。

隔天起來，兩個人都絕口不提前夜之事，當無事發生過。

……

書祯真情實感地覺得，霍沉這人，她丫的帶不動。

他這人，白天上課從來不聽，不是轉筆走神，就是在玩兒手機，他也不怕手機沒電，随身帶着充電寶，保管一天24小時，手機電量永遠不少于98。

是個狠人。

晚上回去，拉他做作業，他也心不在焉，讓他預習，他全是問號，讓他複習，一樣，也是問號。

書祯覺得好累。

她必須耍些許小手段了。

首先，要讓霍沉的手機沒電。

但這事兒其實，有點兒難辦。

霍沉每晚睡覺，都會把手機和充電寶的電量充滿，以備第二日之用。而且他是在自己的房間裏充電，書祯總不能先用迷藥把他迷暈，然後破門而入，拔了他的插頭吧。

不過，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書祯這人腦洞一向來不大正常，她飛快地想出一個絕妙的計謀來——趁霍沉睡着，拉了他房間的電閘，讓他無電可充。

書祯都快佩服死自己了，她這樣的人，幹什麽大事兒能不成？

于是，第一晚，書祯就在自己的房間裏貓着，時不時拿個玻璃杯貼牆壁上，聽聽霍沉那邊兒的動靜，看他睡了沒。

然後，第一晚，書祯為了等霍沉睡着，自己先扛不住睡死過去了。

書祯：“……”不怕！再來！

第二晚，書祯覺得幹等着不是辦法，光聽動靜她可能會把自己給聽睡着，于是，她偷偷上了王者榮耀的號，想看霍沉在不在。

如果他在線，那不就說明，他還沒睡！

結果，書祯一上線，隔壁就傳來霍沉震聲一吼：“書祯！你不睡覺！你玩游戲！被我發現了！”

書祯：“……”我他媽……假裝被盜號了吧。

第三晚，書祯給自己上了風油精，又給自己準備了十套卷子慢慢做，再給自己點了兩杯咖啡外賣。她就不信自己還能睡着。

果然，守到夜裏兩點，霍沉終于睡了。

書祯奸笑着摸到電控開關處，悄悄地把霍沉房間裏的電閘給拉了。

哈哈哈哈……我書祯可真是個天才！

起床這事兒倒是不怕，書祯每天都比霍沉早，她偷偷把電閘推了上去，再卡着出門的點兒喊了霍沉起床。

霍沉只習慣性地拿了手機和充電寶，等到了學校坐定，才發現，老子永遠保持不少于98的電量！現在居然只有8了？一晚上的電白充了？

霍沉整個人都暴躁起來，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不停滑動，解鎖、鎖屏，再解鎖、鎖屏……

很好，電量7……

書祯察覺到霍沉的焦慮，用力憋着笑，不敢暴露自己，小心翼翼地拿手指戳戳霍沉的胳膊，問他：“你怎麽啦？”

霍沉一臉驚恐：“我手機電量只有7了！不，現在只有6了！”

書祯故作不知道前情，只寬慰他，道：“那你就別玩兒手機了，認真聽個課呗。”

“不行。我心靜不下來。”霍沉沉聲道，“手機電量太低，我沒有安全感。”

書祯：“……”你要個屁屁的安全感啦！

但因為沒有手機玩，霍沉實在無聊透頂，坐旁邊的小姑娘脊背挺得筆直，坐姿端正，認認真真地聽見，還不時拿筆記着筆記。

完全不像是會跟他傳紙條，聊天的樣子。

行吧。

霍沉也只好耐着性子聽老師講了幾節課。

果然……還是什麽都聽不懂哦。

書祯用這個套路，給霍沉斷了好幾天的電，霍沉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床頭的插座壞了，差點兒都想把手指戳進去試試看能不能導電，但白天，他回家的時候，這個插座都是有電的。

霍沉覺得事有蹊跷，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偷他家電，不然怎麽會發生這種離奇事件！

他決定一夜不睡，調查真相。

是夜，霍沉早早地睡下了，關了燈，沒制造出半點兒動靜，營造出一種“這個人睡得在他旁邊跳廣場舞都不會醒”的虛假氛圍。

耳朵卻豎着，一直聽着門外的動靜。

約莫，十分鐘後，隔壁房間的門鎖“啪嗒”一響，房門打開了。

霍沉沒穿鞋，赤着腳輕輕踩在地毯上，一點一點地把房門拉開一道門縫。

然後，他就看見，住他隔壁的小姑娘，頭戴着帽子，眼戴着墨鏡，還戴着口罩，外頭裹了件黑色風衣，朝他這邊看了兩眼，确定沒有聲響動靜，才自顧自點了點頭，像是對自己的行為十分認可。然後踮着腳尖，悄悄地走出門，行動十分敏捷地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霍沉真是服了，以為穿成這樣，他就認不出她來了？

霍沉輕手輕腳，跟她保持着約莫十步的距離，跟在她身後，想看看這死丫頭，到底想幹嘛。

書祯覺得霍沉今夜睡得太早，早到書祯覺得有詐，一度決定放棄今夜的行動。

但霍沉前戲做的太足，說自己感冒了，頭昏昏沉沉的難受，要早點兒睡，游戲都不打了。書祯于是信了。還從家裏給霍沉翻出了感冒藥，泡了滿滿一杯給他喝。

不知道為什麽，霍沉喝感冒藥的時候眉頭深鎖，仿佛在吃什麽見血封喉的毒藥。

喝完了，他急匆匆地就跑上樓，關了房門，躺在床上，睡得很是安詳。

書祯再三确認過，這人是睡熟了，才出門作業。

她這幾天為了搞霍沉，作息都被霍沉給帶亂了，今夜必須早點兒睡，來補補眠。所以，能早點兒把這事兒給做了，書祯就不想拖到更晚。

她做拉電閘這事兒，其實已經是很熟練了。她看都不用看，早就背下來霍沉房間的電閘在第九個。她腳尖踮了踮，手一伸，把電閘輕輕往下一撥。

“啪嗒”一響。

完事兒！

這聲音可太美妙動人了吧！

書祯高興地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臉上挂着勝利的笑容，一轉頭，就看見樓道盡頭，站了個黑影。

那黑影原匿在黑暗裏，他邁着長腿往前走了兩步，身影就漸顯在燈光下。

書祯只開了盞暗色調的頂燈，橘黃色的燈光将少年人包裹，他眉眼冷淡，唇角微勾，整個人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戾氣。

霍沉……

他醒了！

書祯懵了，少年已經走到她跟前，唇角揚起，眼底帶着股戲谑的笑意，像是故意想折磨她一樣，聲音拖得長而緩，慢悠悠地問：“你在這裏……幹什麽？”

書祯愣了三秒，立馬擡手，指了指電閘，聲音響亮又正直——

“我想，我可能需要被電一電！”

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