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岑念回家的時候剛剛七點,她和岑溪一進門就看見了等在客廳裏的侯婉。
侯婉坐在沙發上,目光朝他們身後掃了幾眼,說:“……你爸爸呢?”
“他比我先走。”岑溪說。
“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不知道。”岑溪笑了。
“你……”侯婉哽了一下,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岑溪,片刻後,說:“你既然回國了,就要多關心關心你爸爸,別連他去哪裏了都不知道。”
“侯阿姨,你可能不知道……”岑溪笑道:“公司裏很忙,我和爸都沒時間關注對方的行蹤。”
這句“你可能不知道”讓侯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不是在暗諷她是個無知閑人嗎?!
侯婉沒在岑溪身上讨到便宜,把視線移到對她視若無睹,正要走向室內電梯的岑念。
“你們怎麽一起回來的?”
“回家路上看見念念,她要去書店,我就陪她一起去了。”岑溪說。
“下午的股東大會還順利嗎?你爸爸有沒有說什麽……”
侯婉的聲音還在身後繼續。
岑念在離室內電梯只有短短數步的距離停了下來,她聽到了一陣若隐若現的琴聲。
她轉過身,看向侯婉:“這裏有鋼琴嗎?”
侯婉警惕地看着她,說:“琴房是琰珠專用的,你沒事的話別去琴房附近打擾姐姐練琴。”
岑念得到答案後,沒有糾結,直接走向室內電梯。
身後傳來侯婉對岑溪的碎碎念:
“這孩子可能被她親媽媽影響了,從第一次見面起就對我很有敵意……唉。”
岑念視若未聞。
有的人可能覺得和人鬥很有意思,但是對岑念來說,那是對她才能的侮辱,命運給了她常人兩倍的時間,不是為了讓她和一只又一只不斷追趕上來的狗撕咬在一起。
岑念回到房間半小時後,大許打來內線電話請她下樓用晚餐。她下樓時,桌上已經只差她一人。
“在新學校的第一天過得怎麽樣?”
餐桌上,岑筠連問出了她最不想答的無聊問題。
她還沒回答,有人就迫不及待先她回答了。
岑琰珠諷刺地說:“能不好嗎?岑溪還親自去接她放學了呢……他就從沒接過我。”
“你怎麽直接叫哥哥的名字?”岑筠連不快地看向岑琰珠。
“……我不習慣。”岑琰珠小聲說。
岑筠連更不快了,說:“你叫岳尊哥哥的時候怎麽那麽習慣?”
“爸,叫什麽我都無所謂,你随琰珠吧。”岑溪笑道。
“你下班還去接念念了?”岑筠連問。
“回家的路上看見念念,順路回來的。”
“就是順的有點遠,順到書店去了。”侯婉說:“岑溪是個好哥哥,以後也要多多照顧琰珠這個妹妹。”
岑筠連對侯婉的話視若未聞,他看向岑念,問:“去書店做什麽?”
“看教輔書。”岑念說。
“不錯,不錯——知道認真學習了。”岑筠連聞言,贊賞地看向岑念,連連點頭。
侯婉見勢不對,連忙開口:
“雖然念念從前的功課落得多,但是只要從現在開始努力,也不是沒有希望。”她一臉苦口婆心的表情,說:“千萬別像從前,9門功課,1050的總分,你只考320分實在是說不過去……”
岑琰珠毫不掩飾地笑了出來,岑溪也嘴角帶笑,岑筠連的臉卻黑了下去。
“這也太說不過去了……現在給你換了新學校新老師新同學,你給我好好學習,不說名列前茅,你至少別給我考倒數丢人。”岑筠連說。
岑念安靜用餐,把他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吹過。
她不搭理,話題自然就轉到了別處。
岑念用完晚餐後毫不留念地離開餐桌,回到了四樓的卧室。
當天晚上,岑念一直在心中回憶白天看到的教輔,她的方法就是先在腦海中還原出書本,在“心做”,做完以後和自帶的标準答案對比。
和她一開始對自己的評價一樣,她的結果大多是正确的,過程卻往往和标準答案相差甚遠。
她越做越是一頭霧水。
求最值居然放着洛必達法則不用,大半張紙都要寫完了答案還沒解出來,真是看得着急……
這道題倒是“無窮乘以無窮”的形式,不能用洛必達法則,所以……為什麽不用泰勒公式?
對了,高中教過泰勒公式嗎?
在她沉迷“心做”無法自拔時,23:59分的最後一秒流逝,她再次被鎖進了玻璃房。
在這個時停世界裏,24小時等于現實世界的1分鐘。
她從時間窮人眨眼就成了時間富人。
岑念從床上坐起後,發現小書桌上多了十幾本她白天在書店裏記下的教輔書。
事到如今,發生什麽她都不會驚訝了。
岑念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教輔書看了起來。
她一邊看,一邊思考要如何掩飾不同筆跡的問題。随着她的想象,原身做過的那幾張試卷憑空出現在桌上。
岑念愣了愣,接着想象紙筆,紙筆也出現了。
要徹底掩蓋字跡不同的方法,那就是學會原身的筆跡。
想要做到騙過鑒定機器不是一件容易事,哪怕是一撇的力度不同也有可能露餡,但是有時停世界的24小時為她助力,她有把握盡快掌握原身的筆跡。
在常人無法忍受的孤獨環境中,岑念充實地渡過了24小時。
時間到,她自動回到了別墅的卧室。
岑念從桌前坐起,想要下樓接一杯水,她剛一開門,對面岑溪的卧室門也開了。
繼今天早上之後,這是一天之內的第二次偶然碰面了。
岑溪看見岑念也是一愣,他的視線越過岑念飄向燈光明亮的屋裏,一眼就看見了書桌上的幾本教科書。
“還在學習?”岑溪問。
岑念點了點頭。
“別太晚睡了。”岑溪禮貌性地關心一句後就要離開走廊。
岑念忽然叫住他。
“你是什麽大學畢業的?”
岑溪回頭,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牛津。”
牛津大學,還行。
岑念看着他,說:“你能給我講幾道題嗎?”
“……等我倒杯水。”
“能給我帶一杯嗎?”
岑溪笑了:“好。”
岑溪在四樓的小客廳裏倒了兩杯純淨水後,端着來到岑念卧室。
“謝謝。”岑念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你想問什麽?”岑溪說。
岑念口述她有疑問的題目後,說:“标準答案裏的計算方式太麻煩了,有更簡單的方法嗎?”
“我口述你能跟上嗎?”
“能。”
岑溪開始向她口述那道題的另一種解法,和标準答案上的比起來,的确要簡便了四五個步驟不止。
但也只是這樣了。
岑溪一邊講解新解法,一邊暗自打量着岑念的表情,她聽得津津有味,根本看不出是傳聞中“笨頭笨腦”的人。
“沒有更簡便的方法嗎?”岑念問。
“更簡單的?”
“比如……泰勒公式。”
岑溪問:“你從什麽地方知道泰勒公式的?”
“網上看的。”
岑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個九科平均分只有三十幾分的人,會在平時上網的時候學習泰勒公式嗎?
“泰勒公式是高數內容,超出高中數學綱要。”岑溪說:“如果你希望,依然可以在考試中使用泰勒公式等其他計算方法——只要你能在卷面上寫完公式的證明過程。”
岑溪笑道:“……否則會被閱卷老師視為無效答案。”
岑念無奈地接受了要從頭學習初高中知識的現實。
在這道題後,岑念又請教了岑溪好幾道有疑問的題,得知這些都是出自今天看到的教輔書後,岑溪露出驚訝的目光。
“你都記下來了?”
“不記為什麽要看?”岑念說。
這句話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被她看了的,都會記下來。
岑溪不再追問,繼續回答她的問題。
不愧是隐藏在故事深處的最終贏家,同樣的題,他總能給出比标準答案更快捷的解題方法。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岑念和他相處感到放松,因為他從不刨根問底,她能感覺出來,他對她毫無興趣。
她擡眼看向正在娓娓道來的岑溪,他黝黑的的眼眸像一片沉靜無邊的深海,一點也看不出白天在衆人面前時輕佻随意的影子。
“還有其他問題嗎?”岑溪問。
岑念看了眼床頭的小鬧鐘,時針已經指向1的位置,想到岑溪和她明天早上各有各的事,她搖了搖頭。
“沒有了。”岑念說:“謝謝。”
岑溪笑了:“不用這麽客氣,你和琰珠一樣,都是我的妹妹。”
岑念看着他沒說話。
他從椅子上起身,拿起自己的水杯,笑看着岑念:“早點休息吧。”
岑溪離開後,岑念收拾好桌上的書本,沒一會就上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