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說說,為什麽全班40個同學,只有你的答題卡是空白的。”王森林冷聲說。
“因為我的右手受傷了。”岑念冷靜地說。
“把你的手拿起來,我倒要看看傷得多嚴重!”
岑念坦然地迎着王森林憤怒的目光,說:“已經好了。”
“什麽時候好的?”
“今天。”
王森林大怒,說:“考試的時候手傷到寫不了字,一考完就完全好了?!”
“對。”岑念說。
她剛想說下次考試她會作答,王森林連珠炮似的質問又出來了。
“那你來解釋一下你的選擇題為什麽也空着,你是兩只手都斷了嗎?連塗寫選擇題都做不到?”王森林不客氣地怒喝。
整個教室都回蕩着他不留情面的聲音。岑念明白,也許他根本不是為了解決事态而來。
他只是為了發洩怒火。
對于這樣的人,她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岑念看着他,微微一笑:“随你怎麽想。”
“反了你!”
王森林一巴掌拍到桌上,吓得其他同學條件反射抖了抖,岑念本人卻面不改色,不動如山。
他怒不可遏地瞪着岑念,說:
“你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嗎?難道你該考多少分我心裏沒數?!”
王森林氣勢洶洶地說:
“你家長把你送進來的第一天就告訴我,‘王老師,這個孩子數學考試每次都只能考三十幾分,還請王老師嚴加管教’——”
他穿過噤若寒蟬的一群學生,徑直來到岑念面前,拿起她的答題卡,在空中憤怒地抖了抖。
“你以為考鴨蛋會比考三十幾分光榮嗎?難道你能考一輩子鴨蛋嗎?九科全零分,你可真行,一來就開創了我們六中前所未有的新歷史!”
岑念預料到了王森林會憤怒,但她沒想到他會憤怒得像頭發瘋的公牛。
就班上其他同學的表情來看,他們也沒想到。
王森林的憤怒似乎不單純是因為她交了白卷,他是在借題發揮,掩飾他真正動怒的原因。
她什麽地方惹怒這頭瘋牛了?
“該學習的時候不好好學,遇到考試一道題都做不出了就開始動歪腦筋了,看來你和這個班真是很合啊!”
王森林這話一出,班上同學們的表情都很不好。
“我們這個班怎麽了?”在所有人都只敢忍氣吞聲時,一個女生怒聲質問出來。
岑念知道她,她叫諸宜,成績在全校倒數十名以內徘徊,總是穿着過于寬大的校服上衣,又把校裙改短提高,故意只在上衣下露出一點。耳朵上挂滿耳洞,平日戴着黑色的塑料耳棒,是班上為數不多每天都會化妝的人。她總是和班上的莊輝等問題學生混在一起。
這就是岑念對她的全部了解。
王森林對諸宜的話置若罔聞,依舊怒視着岑念。
岑念覺得他說了這麽多,也該自己說點什麽了。她微笑起來,仿佛朝她發起攻勢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塵埃。
“你覺得我該考多少分?”岑念問。
“你還問我?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我為什麽會對你心裏的想法有數?”
原本安靜的教室發出好幾聲笑聲,背對着王森林,班上的同學大半都露着幸災樂禍的表情。
坐在前排的莊輝小聲吹了聲口哨,說:“哇哦,新同學是個狼人!”
王森林氣紅了臉,重重一巴掌拍到岑念桌上,桌上的書和筆都彈了起來。
“你還敢頂嘴?!”王森林怒聲說。
黑色的水性筆跟着桌面往邊緣滾去,岑念伸手,輕輕救回險些落下懸崖的筆,若無其事地放回它原本在的地方。
“‘頂嘴’在辭海中的基本含義是用言語沖撞他人——”
岑念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
“基于這個釋義,在這場談話中頂嘴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王森林被她氣得七竅生煙,連嘴唇都抖了起來。
“我的課你不用聽了,作業也不用交!有本事永遠別考我的試,你考了我也不會改的!”
岑念從善如流,說:“好的。”
王森林也沒叫她坐下,轉身就回了講臺,怒聲說:“把你們的試卷拿出來!”
岑念在心中數着時間,十秒,王森林還沒有叫她坐下。
給臉不要臉,那就算了呗。
岑念自己坐下了。
王森林一看,鼻子都要氣歪了,接下來評講試卷的過程中,頻頻有無辜人士受到遷怒,被王森林諷刺怒罵。
這堂課,上得是風聲鶴唳,無人敢喘大氣。
下課鈴聲一響,王森林頭也不回地沖出教室,看他怒氣沖沖的樣子,又不知道哪個班的學生要遭他遷怒。
王森林走出教室後,11班的教室立即炸成鬧市。
所有人都無法免俗地談起剛剛課上的風波。唐薇歡又敬又畏地看着岑念,似乎是怕受到牽連,她滿臉的話,卻不敢與她搭話。
大部分學生都是如此,他們看她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個已經注定退學的人。
唯有兩個學生逆流而上,與衆不同,一下課就湧到了岑念桌前,滿臉崇拜。
莊輝激動地拍着岑念的書桌,大聲說::“你太帥了!太帥了!”
岑念的筆在書桌上不斷跳動,她伸手拿起那只因為外力不斷蹦迪的水性筆,平靜地擡眼看着兩人。
莊輝身旁穿着寬大校服的少女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中帶着對同類的欣賞。
在此之前,諸宜都是用敬而遠之的态度對她,鮮少對視,從不交流。
“你看見王森林出教室的表情了嗎?他都快被你氣死了!”莊輝看熱鬧不嫌事大,樂不可支地說。
諸宜比他冷靜得多,開口對岑念說出她們之間的第一句話。
“他肯定會想辦法報複你的。”諸宜問:“你有後臺嗎?”
岑念搖頭:“沒有。”
莊輝說:“那你要小心了,王森林和校長老陳頭是親戚,這人很小氣的,他一直看不起我們11班,每回都要想着法子來嘲諷我們——只有諸宜和邬回他不敢惹。”
岑念問:“為什麽?”
諸宜自己說話了,她撩了撩頭發,說:“我爸每年都在贊助六中。”
莊輝說:“不過他好像格外讨厭你,你哪裏得罪他了?”
岑念的想法和他一樣,但是她的确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觸到了王森林的逆鱗。
“不知道。”她說。
“我看你挺順眼的,加個微信嗎?”諸宜看着她。
眼前的少女和岑念以前接觸的同齡人截然不同,比起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岑念也看她挺順眼。
岑念拿出她的手機,和諸宜互加了微信,莊輝也湊熱鬧,和她互加了好友。
“放學後有時間嗎?一起唱K。”諸宜說。
“唱K?”
“KTV——去嗎?”
岑念沒去過,她覺得有些意思。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