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兩人回到教室後, 蔡昌國依然好脾氣地坐在講臺前放任臺下的學生們熱烈讨論。

他也清楚, 這時候就算強行講課也沒人聽得進去他的話。

見到岑念和諸宜回來後,蔡昌國友善地朝兩人點了點頭。岑念也回以一個點頭。

她回到座位後,發現自己的椅子邊靠着一個黑金色的滑板, 岑念腳步一頓, 盯着那觸碰到她椅背,上面還沾着泥點的輪子看。

邬回注意到她的視線, 這才發現自己的滑板不知什麽時候從桌邊滑落,剛好靠在了岑念椅子上。

他一個箭步沖到過道對門的唐薇歡那裏, 小聲說了什麽, 唐薇歡詫異地從包裏摸出一包紙巾遞給他。

邬回紅着臉走回來, 先是移走滑板,接着拿紙巾猛擦椅子被弄髒的地方, 那顆橘子腦袋随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火紅的耳垂醒目非常。

岑念拿起自己留在桌上的手機,發現上面有一條未讀信息,她解鎖以後,發現信息來自岑溪。

“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岑念想了想,回複:“謝謝。”

“啧啧啧……”坐在前排的莊輝看着好兄弟一反常态的舉動,一副看不下去了的樣子, 搖着頭說:“這哥們完了。”

下課鈴聲響起後, 諸宜等人一窩蜂地圍了過來, 連尤東哲也免不了要湊個熱鬧。

等其他人和岑念說完話後, 他拿着手中的數學習題冊謹慎地開口了。

原來他想向岑念請教幾個數學上的問題。

“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可以自己再想想。”尤東哲說。

莊輝詫異地看着這個從來不和他們這些“差生”為伍的男班長,說:“……這哥們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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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時間,岑念原本也沒有什麽事做。

她說:“哪道題?”

尤東哲連忙把習題冊遞了過來,指出了幾道他帶有疑惑的題。

岑念在給尤東哲講題的過程中,諸宜和莊輝因為無聊而離去了,他們的空缺立即就被班級排名前幾的幾個學生給占領了,他們和尤東哲一樣,聚精會神地聽着岑念的聲音。

當天放學後,岑念頂着各異的目光一如往常地離開了學校。

雖然王森林沒能履行最初的賭約,但是經過一下午的傳播發酵,11班教室在下午第一節 課發生的事情已經變得人盡皆知。

這場只有極少數人目睹的比試,在口口相傳中越傳越誇張,岑念已經從莊輝那裏聽了不少四個版本。

對于外界的流言和看法,岑念不以為意,她從來都不在乎外界怎麽看她。

人始終只能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因此,她也想要選擇喜歡的,不後悔的人生,不傷害他人,也不被人傷害,自由地活着。

坐着搖搖晃晃的校車,迎着初春乍暖還寒的春風,岑念回到了岑家。

家中依然只有她一個岑家人,但是這一次,張嫂從傭人房裏走了出來,假笑着說:“二小姐,晚飯半個小時後就好。”

顯然,岑溪的話起到了作用。

幾分鐘後,岑念回到四樓打開了自己的卧室門。

她正對着房門的書桌上和出門之前一樣幹淨,唯一的不同之處在于多了一個包裝精致的半透明盒子。

岑念走上前去,看見半透明的咖啡色盒子裏躺着五條精致可愛的閃電泡芙。

每條泡芙上的巧克力淋面上都有不同的東西,黑色的巧克力上是奧利奧碎,綠色的巧克力上是抹茶粉,紅色的巧克力上是草莓粒,白色的巧克力上是椰片,紫色的巧克力上是香芋蓉。

無論是均勻的淋面還是相同的體積,這一盒多口味的閃電泡芙光是看着就讓人心情愉悅。

岑念洗手後坐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揭開了泡芙上方的透明蓋子。

她拿起裏面自帶的叉子,選擇了奧利奧泡芙下手,她慢慢地切下一塊,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裏。

看似單純的奧利奧泡芙在入口後漸漸出現不一樣的感受,層次豐富的香氣在舌尖漫開,每一秒都是對味蕾的驚豔。

別的不敢說,制作這盒泡芙的人一定是個甜點大師。

岑念看向盒子上印的文字,那是一行意大利文,她不認識。

她學過英語、法語,還會一點德語,偏偏沒學過意大利語。岑念一邊吃着泡芙,一邊想,趁着時間還有富裕,要不順便學個意大利語?

吃完一個完整的泡芙後,她的卧室忽然被人敲響。

岑念第一反應是岑溪回來了,她立即起身往門口走去。

她打開房門,剛剛上揚的嘴角在見到門外的人後馬上又垂了下去。

侯予晟微笑着站在門外,彬彬有禮地向她問好。

因為工作的緣故,他要在這裏住上一周,來敲岑念房門,是因為家中只有她一人,他特意來打個招呼。

當然,以上是他自己的說法,他到底怎麽想,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我能進來說話嗎?”侯予晟問。

伸手不打笑臉人,岑念還是讓開了進門的路,侯予晟進門後,她特意讓門大敞開着沒有關。

“這是你自己買的?”侯予晟站在桌前,若有所思地望着已經只剩四個的泡芙盒子。

岑念言簡意赅地說:“哥哥送的。”

“我猜也是。”侯予晟笑着轉過身,看不見底的黝黑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說:“你和岑溪走得很近嗎?”

岑念想到什麽說什麽:“……和你有什麽關系?”

侯予晟笑了起來,說:“因為我是你的舅舅,所以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岑念的眼神冷了下來,看着他沒說話。

“這些話我作為長輩不該對你說,但恰恰因為我是長輩,所以不得不提醒你。”侯予晟說:“你知道琰珠差點沒能來到這個世界嗎?”

“……”

侯予晟看着岑念有所松動的表情,露出苦笑。

“我姐姐懷琰珠八個月的時候,差點因為二樓樓梯邊散落的小串珠而滾下樓。”

侯予晟說:

“那種彩色的小串珠,只有岑溪的兒童房裏才有。”

岑念心中起了波瀾,面上卻分毫不顯,不管真相如何,她至少不能讓侯予晟猜出她的心裏在想什麽。

侯予晟無奈地笑道:“……那時候,岑溪還只有六歲。”

他擡腳朝岑念走了過來,又在離她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他看着她,輕聲說:“念念,岑溪這個人,沒你想的那麽簡單,你如果信他,最後只會遍體鱗傷。”

同一時刻,聚集在maou club的玩咖們讓這家在上京尤為著名的夜店人聲鼎沸。

絢麗迷幻的光斑流轉在每一張快樂或沉悶的臉上。

一個身穿制服的男服務生托着托盤走進一間被數個保镖保護起來的包廂裏。

岳尊等一群各有權勢的富家子弟們各自左擁右抱,在煙熏缭繞下說着見得光和見不得光的話。

這裏是燭臺之下,是黑暗彌漫的世界。

食欲、□□、財欲、權禦、生欲,人的欲望在黑夜中被無限放大,在這裏,堕落成了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岑溪坐在半明半暗處,交疊而放的膝蓋前方正對着一杯金燦燦的香槟,他姿态随意地坐着,神情散漫,卻依然有種無法忽視的氣質萦繞着他。

就和其他男性一樣,他的身旁也坐着一個性感尤物,唯一不同之處在于,他們之間還隔着一個酒杯的距離。

燙着大波浪的性感女人有着傲人的蜂腰肥乳,一雙畫着濃濃煙熏妝的電眼顧盼生姿,一個眼神就能哄得男人傾倒在她昏暗光線下閃爍不止的黑色緊身裙下。

在其他人和女伴或狐朋狗友打得火熱的時候,岑溪沉默地坐在這裏,含着笑,一動不動地觀察着這個充斥欲望的小世界。

岳尊帶着他的高腳杯,一屁股坐到了岑溪旁邊。

“你這樣的生活不無聊嗎?”

岑溪似乎想到什麽,微微笑了起來,坐在他身旁的女性朝他看來。

他說:“從前是很無聊……最近有點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啊——你是說工作比讀書的時候不一樣?”

岑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看向幾步外一個坐在轉角處的年輕男性。

他笑着說:“付公子怎麽一直盯着我的人看?”

年輕男人叫付祺然,今晚是第三次參加岳尊的私人聚會,他聽聞岑溪這麽說,知道自己一直直勾勾望着他女伴的事情暴露,連忙搖頭,尴尬地笑道:“沒有沒有……”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岑溪笑道:“既然付公子喜歡,這個人就送給你吧。留在我身邊,也不過是明珠暗投。”

“這不好吧 ……”付祺然有些意動,又怕岑溪是在詐他,推脫了兩次後,見岑溪沒有說笑,滿臉驚喜地答應了。

被人當衆贈送,性感美女也沒有絲毫不快,她施施然地從岑溪身旁起身,一路走到付祺然身旁坐下,輕車熟路地挽上了他的胳膊。

“付少家裏是做什麽的?上京就這麽大,也許我們兩家還有過來往呢。”岑溪笑着問。

付祺然剛收了人家的美女,于情于理都該回答這麽個普通問題,但他偏偏還就所有問題都能答,就這個問題不能答!

“嗨,家裏就是一是做工程的,比不得岑總家裏,我還是不說出來引人笑話了。”付祺然說。

“你就是想得多!我和我兄弟都不是看人背景交朋友的人,不管你家裏做什麽的,反正我和你投緣,你就是我們的兄弟!”岳尊舉起酒杯,說:“敬友誼!”

“敬友誼!”付祺然連忙搭上岳尊的順風車,逃離了岑溪關于家庭背景的問題。

岑溪的後背離開沙發靠背,他舉起面前的高腳杯,金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蕩,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後,是他漫不經心的微笑。

他坐的地方,光暗交彙,臉上的笑容也一半映在迷離暧昧的夜店光線下,一半隐在晦暗不明的黑暗中。

那雙帶笑的眼眸似乎藏了天上的星光,在昏暗的光線裏也折射着微弱但清澈的光彩。

他望着溫柔波動的金色海面,輕聲說:

“……敬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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