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聽着岑溪對岑念的袒護, 岑琰珠越來越不是滋味, 同樣都是妹妹, 那邊還是個私生女——怎麽岑溪就這麽差別待遇?

那個數學競賽組長,說不定根本就沒有真材實料!

六中的數學競賽組長而已, 有什麽了不起的?

“野雞學校充雞頭……”岑琰珠冷笑道。

岑念平靜地看了她一眼, 說:“等你先成為鳳尾了再來說話吧。”

眼見兩個姐妹又要發生沖突, 岑筠連拍着桌子,說:“好了好了, 別吵, 我最讨厭你們在飯桌上吵架——念念, 你這次實在是太超乎爸爸想象了——”

岑念面無表情, 平時都是“岑念”和“我”,一聽“年級第一”四個字後就變成了“念念”和“爸爸”,岑筠連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才。

“你說吧, 想要什麽獎勵?爸爸都滿足你!”岑筠連露出慈父的微笑。

他的慈父做派絲毫沒有感動岑念。

“不用。”

“怎麽不用?你考這麽好,理應獎勵!你就說吧,想要什麽?包?首飾?還是想去哪兒玩一趟?”岑筠連興致勃勃地說。

看着岑筠連不肯罷休的樣子,岑念想了想, 說:“……鋼琴。”

直到前一秒還能強壓嫉恨和不平的岑琰珠再也忍不下去, 她怒目圓瞪, 狠狠盯着岑念說:“不行!”

“我沒有和你說話。”岑念說。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岑琰珠怒聲說。

岑念微微笑了起來, 她只是在單純問一個問題:“你是誰?”

一股怒火沖上岑琰珠心頭, 她怒不可遏, 整個人簡直要燒了起來!

她是誰?

她是這個家的正牌小姐!她才是真正的岑家千金!

讓岑念這個非婚生的野種住進岑家已經是她動用了全部修養做出的讓步了!她雖然不明白媽媽為什麽會忍辱負重到這一地步, 但她看不上岑念的出身,更不可能真正把她當自己的姐妹對待!

作為一個合法妻子生下的合法孩子,岑琰珠一直認為自己可以去競選年度“最善良大度異母姐姐”大獎了,但無論是岳尊和岑溪,誰都沒有看到她的忍讓和委屈。

岑溪應該寵愛的是她!

岑筠連應該關注的也是她!

她甚至還搶走了岳尊的關注,現在又想要來搶走她的鋼琴?

岑琰珠氣得發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滿目憎恨地看着岑念。

岑念臉上的冷笑因為她的眼神而慢慢變化了,除了回歸漠然外,岑念的眼中似乎還閃過一抹別的東西,但是它消逝得太快,岑琰珠沒有看清。

是錯愕?還夾雜着一絲別的東西,它們淹沒了岑念眼中原本的冷意。

“……我改變主意了,還是什麽都不要。”

岑念起身提起書包,神色平靜地走出了餐廳。

片刻後,玄關傳來關門聲。

“她怎麽會想要鋼琴?”岑筠連一臉疑惑地說:“她以前學過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

侯婉在安慰氣得吃不下飯的岑琰珠,一邊不忘埋怨地看了幾眼岑筠連。

岑筠連不耐煩地看了眼岑琰珠,說:“行了,你別氣了,不就一架鋼琴嗎?你看她也沒要了,估摸着也就是說着氣氣你,你當真了怎麽行?”

沒人說話,餐桌的氣氛變得沉悶凝重。

岑筠連又看向岑溪,說:“她考了年級第一,我還是得獎勵一下。正好這周末林家請我們去參加你表哥的生日宴,你帶妹妹去買件正式一點的裙子,順便再買點護膚品化妝品什麽的。”

“好。”岑溪從善如流。

岑琰珠原本氣得不想說話,聽到這裏又主動開口問道:“岳尊哥哥會去嗎?”

“他們一家都會去。”岑筠連說。

岑琰珠拉住侯婉,還是氣鼓鼓地,憤怒卻消下去了不少,她說:“媽,周末我們去韓國做美容吧。”

“再給你買幾套新衣服。”侯婉摸着女兒的頭發。

岑琰珠的氣總算順了下去。

岑溪笑着起身,說:“我吃完了。”

“嗯,你先去公司吧。”岑筠連說。

岑溪開車離開岑家後,駛過一條寬敞的大馬路,在沃爾瑪廣場那裏看見了還站在候車點等校車的岑念。

他把車在站牌前停了下來,按下車窗,對看着他的岑念說:“我送你。”

岑念看了眼還沒出現黃色校車蹤影的路盡頭,打開了岑溪的副駕駛車門。

車門關上後,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也一并被留在了門外。

寬敞的車廂裏彌漫着令人心情愉悅的淡淡香氣,岑念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你在煩惱什麽?”一個沉穩如水的聲音在身旁響了起來。

岑念沒有說話,岑溪也沒有再問,在沉默蔓延了數分鐘後,岑念望着窗外開口:“……像刺猬。”

她說的莫名其妙,但是岑溪卻沒有追問這句話的含義。

他理解了她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并說:“你知道一個活着的人,每一天都必然會做的事是什麽嗎?”

岑念看向他,岑溪目不斜視地注視着擋風玻璃外的大路,神色淡然。

“是什麽?”

“變化。”岑溪說:“你也可以稱為是成長。正是這種每一天都會發生的變化,造就了十年後和此刻相比陌生的我們。雖然有的人會退化,但絕大多數人,都在時間的推動下成為了更好的人。”

“你相信時間會磨平尖刺?”岑念看着他。

“不。”岑溪依然沒有看她,嘴角卻揚了起來。他說:“我相信你,能學會收起尖刺的方法。”

他轉頭,笑着看了岑念一眼,說:

“你只是像刺猬,不是刺猬。”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又收回了視線,岑念看着他,不知為何從那雙黝黑沉靜的眼眸裏感覺到了一絲難過。

“真正的刺猬,不會為傷害他人而悲傷。”他輕聲說。

在半晌的時間裏,車裏都鴉雀無聲。

最先開口的還是岑溪,他揚起笑臉,說:

“這個周末,我們全家都要去林家為我表哥慶生,爸讓我帶你去買幾件小禮服,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岑念收拾心緒,回答道:“星期五。”

星期五是清明假期的第一天,岑念以為選擇這個日期對兩人都正好,沒想到岑溪笑了笑,說:“周五周六我要去外地出差,其他時間都可以。”

岑念又說:“周四晚上?”

岑溪這次揚起了眉毛,似乎有些意外和為難:“周四?”

“不行就再改期。”岑念說。

岑溪頓了頓,望着前方笑了起來,說:“就周四吧,六點半的時候我來學校接你,記得想好晚上要吃什麽。”

岑念想了一會,問:“那盒泡芙在哪裏買的?”

“寶格麗酒店樓上的IL RISTORANTE NIKO ROMITO,一家意大利餐廳,想吃嗎?” 岑溪笑着朝她看來。

岑念避開他的視線,說:“……不想吃。”

岑溪轉頭望回車窗前方,笑着說:“可是我想吃,你能陪我去吃嗎?”

岑念看着窗外,半晌後回答一聲:“……哦。”

岑念走進教室,一眼看見坐在自己座位旁邊的橘子腦袋,想起了他還留在自己那裏的滑板。

之前考試周,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他,現在正好……岑念放下書包,剛要開口對他說話,尤東哲拿着一本課外習題冊走了過來。

“我能問兩道題嗎……”

還有三個平時成績比較好的學生跟在他屁股後面,期待地等着岑念點頭。

岑念說:“哪道?”

尤東哲連忙遞上課外習題冊,他現在是對岑念越來越有好感了——友誼層次上的好感,岑念看着冷漠,但是實際上只要向她提出的請求,她從來沒有回絕過。

像這種給他們講題的事,她有什麽好處?難道她還需要複習或者拉攏誰的關系嗎?

沒有任何好處,依然願意花費自己的時間在他們身上,這是尤東哲最感動的一點。

邬回撐着下巴,無聊地看着一群優等生把自己包圍其中,津津有味地聽着同桌流暢有條理的解題方法,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屬于這個後排靠窗——專屬班級頭號刺頭的位置。

也許他該去莊輝那裏吸一口差生的空氣……

邬回屁股剛擡起來,尤東哲就一臉期待地看了過來,那眼神,就差沒明着寫“快走吧!你走了我就要坐這個位置了”幾個字。

邬回一屁股又坐了回去,翹起大爺的二郎腿。

這位置是他的,誰都搶不走!誰來了也不讓!

尤東哲露出失望的表情,重新看回正在講題的岑念。

邬回沒有其他事做,幹脆聽起岑念講課,一開始他只是為了聽她的聲音,沒想到漸漸卻把內容聽了進去。

……數學,好像還有點意思?

四堂大課後,學生們終于迎來了期盼已久的午休鈴聲。

伴随着一陣熟悉的地動天搖聲,無數饑腸辘辘的學生狂奔着沖向食堂。

岑念和諸宜混在前往食堂的大軍裏,慢悠悠地往食堂走去。

她們不急,因為邬回和莊輝兩個男生已經先一步趕去了食堂排隊。

諸宜挽着岑念,見四下無人偷聽,悄悄問道:“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岑念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看了她一眼:“怎麽?”

“不怎麽!就是好奇——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諸宜說:“我說的是男女方面的喜歡,你別回答我爸爸媽媽之類的答案——”

爸爸媽媽?岑筠連就不必說了,趙素芸,她也覺得沒到喜歡的程度。

“沒有。”岑念毫不猶豫。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諸宜問。

“我喜歡的。”

“我就是在問你會喜歡什麽樣的呀!”

“不知道。”岑念回答的坦坦蕩蕩:“沒喜歡過人。”

諸宜神色複雜地看着她,說:“我要是有岑溪那樣的哥哥在身邊,我看什麽男人都像大豬蹄子。”

岑念問:“為什麽要打豬蹄子?”

“……寶貝,你也适當地刷刷微博吧,別像1班那群人那樣,把腦子學傻了。”

說曹操,曹操到。

1班的一群學生快步路過岑念兩人,那個時常圍繞在武君君身邊的高個男生特意回頭陰沉地看了岑念一眼。

諸宜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看你媽!”

雷鵬翔嘴唇動了動,不想在大庭廣衆下和一個潑婦對罵,冷哼一聲轉頭走了。

“神經病!”諸宜罵道:“你肯定不認識那個神經病,年級前五——現在因為你,變成年級前六了,他就是武君君的一條舔狗。”

岑念看着那群越走越遠的人,武君君不在其中。

她似乎從沒在食堂見過武君君出現。

“你一個人的時候記得看見他就走,我看他就長得不像好人。”諸宜說。

岑念收回視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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