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轉變.06

許細溫的屁股離開凳子幾次,想要趕快出去打通電話,唯恐攢着的沖動突然就沒了。偏培訓老師慢騰騰地翻着記事本,慢條斯理地問,“今天財務通知我,班上還有一位同學沒有繳費,這裏就不點名了,希望這位同學盡快繳費,以免耽誤後面的課程。”

老師拿着課本走了,其他人竊竊私語,“你繳費了嗎?怎麽會有人連費用都沒交。”

“不知道啊,我繳費了,你們呢?”

許細溫把本子塞進雙肩包裏,低着頭匆匆地從教室後門出去。

欣榮一樓有自動提款機,把錢最多的那張卡放進去,查詢,看着上面顯示的三位數,許細溫站着愣了很久。

走出大廈,被外面的強烈的太陽光一晃,許細溫有些頭暈目眩。回頭看着身邊經過的光鮮亮麗的藝人或者是自信張揚的工作人員,她心裏那點自以為的傲勁和優越感,終于消失不見了。

為什麽有傲氣呢,因為還不夠山窮水盡。

許細溫沒有走回陰涼處,她就站在空曠處,後背被照得熱烘烘。

“嘟~”

如果郝添頌真的接起,她該怎麽說,是問他借錢呢,還是請他為她開後門,前者能為她解燃眉之急卻并不能滿足她,後者才是她想要的,可他會答應嗎?

她給的條件,他還會感興趣嗎?

“嘟~”

許細溫的手緊緊地握住手機,緊到手指關節發白,手心冒汗。随着每下響聲,心裏鼓起的那股勁在一點點的散去,變成幹癟的氣球。

幹巴巴地嘲笑着她的愚蠢,果然,不是她想賣,就會有人買的。

許細溫的第二通電話打給戚好好,戚好好那邊背景音樂低緩溫和,她說話的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細細,我在外面,什麽事情?”

“等你回家,再告訴你。”許細溫匆匆地挂了電話,她已經白吃白喝在戚好好家,還要繼續借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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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細溫把通訊錄裏的名單搜了一遍,打電話給許順良。

許順良那邊吵吵嚷嚷的,許細溫還沒開口問他,許順良倒是先說,“姐,你什麽時候發工資,我沒錢了給我點。”

“……”

許細溫最後一通電話,打給父母。

很可笑是不是,如果是別人,遇到困難,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會是父母吧,她卻當成了最後的期待。

“媽。”許細溫聽到就接電話的是許媽,心裏的希望已經散了五分之一。

許媽聽出來她的小心翼翼,不悅地說,“被我接電話,不高興了?”

“不是。”許細溫是有些膽怯許媽的,更不敢在她面前撒謊,“爸爸呢?”

“出去買菜了,你找他有事情?”

許細溫的指甲摳着欄杆上的油漆,掰起來一塊深深地嵌在指甲細縫裏,澀澀的疼痛,“要繳培訓費,我……”

“滴滴滴……”是電話挂斷的聲音。

許細溫最後的期望,也沒了。

“孫頻頻,你站這裏做什麽?曬肉幹呢。”粉粉穿着套粉紅色的連衣裙,紅色的細跟高跟鞋,每步都走得搖曳生姿,還時不時的撩着頭發,走近了,她上下看許細溫,“大老遠就看到你和手機較勁。”

“沒什麽。”許細溫把手機放進衣服口袋裏,“你有活動?”

粉粉皺着鼻子,意味不明地笑着,“有個朋友辦趴,邀請我去玩。”

“哦。”許細溫腳跟着粉粉走,她嘴巴蠕動幾次,想要張口借錢,臉上又抹不開,她們還沒有熟到可以借錢的地步。

粉粉邊走邊抱怨,“我這段時間天天是出去不是廣告就是平面,累死了錢還不多,我都窮死了。”她接着說,“還是這樣的趴好,來錢快又省事兒,說不定還能遇到個潛力股,我就洗手不幹了。”

“可以帶我去嗎?”許細溫手拽着雙肩包帶子,慢吞吞地說。

粉粉瞪大眼睛,吃驚地看着她,“妹妹你是不是沒弄清楚是什麽場合,不是去喝茶吃甜點的,是……”

不等粉粉說完,許細溫就打斷她,她笑着說,“我知道,我缺錢。”

這種場合,許細溫是第二次來。上一次,是和郝添頌一起。

震耳的音樂聲、群魔亂舞的人群,空氣裏彌漫着彌漫的堕落因子。

“來來,喝喝喝,喝了這杯,這錢就是你的。”

許細溫面前被擺了三杯,各自是紅酒、白酒、洋酒,她毫不猶豫端起來,仰頭就喝。這個晚上,她已經不知道今晚上喝了多少杯,只是覺得,桌子上越來越高的錢,就是她眼前抖着的紅布。

粉粉和許細溫互相攙扶着,腳步淩亂趔趄着從酒店裏出來,她們手揮舞着、嘴巴裏叫着,妖嬈又狼狽。

“孫頻頻,真看不出來你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粉粉笑得前仰後合,幾乎站不住腳。

許細溫跟着笑,“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再來這種地方。”她拽着自己背着的書包,“我有錢了,這麽輕易就得到了。”

“是啊,只要別拘着,來錢的方法多得是。”粉粉喝多了酒格外鬧騰,她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說,“只要有錢,誰還在乎你的錢是怎麽來的。”

走了幾步,聽到塞在口袋裏的手機響,許細溫晃晃悠悠地接起來,酒氣熏天地喊,“喂。”

隔着手機,郝添頌都能聞到酒味,想象到她現在的樣子,“你在哪裏?和誰?”那邊是有人咋咋呼呼的聲音,可能是要沖到馬路中間去,“你打我電話,有什麽事情?”

“郝添頌,我想和你睡覺,行不行?”酒真的是好東西,再內斂再臉皮薄的人,喝了酒就是個瘋子。比如許細溫,她竟然站在馬路上,喊着說這句話。

郝添頌停了很久,再開口聲音冷得發顫,“許細溫你胡說八道什麽。”

許細溫絲毫感覺不出來他已經生氣了,她還是在笑着,笑得聲音越來越大,“郝添頌,你是我認識人中最有錢最有本事的,我快堅持不住了,與其有一天我賣給別人,不如賣給你。”這些話許細溫清醒時候不敢說不敢想,喝醉了反而說出來了。

“……”郝添頌用力咬住牙齒,“你在哪裏?地址告訴我。”

許細溫坐在馬路牙子上,她仰頭看着天,“還是二十萬,行不行?只要你同意,我現在就跟你走。”

“你在哪裏?”郝添頌的耐心已經用盡,“別再讓我問下一次。”

“郝添頌,你到底買不買?”許細溫執着地又問了一遍。

郝添頌罵了一句髒話,心裏一股煩躁,偏無處發洩,硬聲拒絕,“不買。”

許細溫又笑了,她眼睛看不清楚面前的路,喃喃自語,“我知道你不會買了,你變聰明了,可是我還是這麽笨。”模模糊糊不知道郝添頌又說了什麽,許細溫突然用力喊,聲嘶力竭地喊,“郝添頌,你他媽的就是個混蛋。”

罵完了,關掉手機,想着那人可能會氣急敗壞的樣子,想笑又想哭。

粉粉喝得頭擡不起來,這會兒迷迷瞪瞪地看着她。

“他不喜歡我了。”許細溫的頭扁在手臂上,她蜷縮成一團,嘟嘟囔囔地說,“就算我變成過去優秀的許細溫又能怎麽樣,他也不會喜歡我了,如果這樣,我為什麽還要處在不喜歡的環境裏掙紮呢。他喜歡裴繡繡了,不喜歡我了。”

“不喜歡就不喜歡呗,多大點事兒。”粉粉搖頭晃腦地說,“等你變成像裴繡繡一樣的人,就不會在乎他是不是還喜歡你,也許那時候,你根本連……對了,你剛才說那人叫什麽名字來着。”粉粉打了個酒嗝接着說,“連他是誰都不記得了。”

“可是我需要他幫我改變現狀。”

粉粉困難地站起來,她勾着手指,“試探,先探探他對你是完全不感興趣,還是有點感興趣。”看許細溫愣愣地看着她,粉粉把手遞給她,“時間久了,你就發現,愛不愛的沒那麽重要,有用就行。”

“可能,你是對的。”許細溫手放在粉粉手裏,兩個人繼續笑着鬧着,地上的影子歪歪扭扭的。

郝添頌打了幾遍電話,提示對方關機,他又氣又急,具體哪個情緒更多點,無從估計。

“許細溫發什麽神經,她大晚上為什麽喝酒?和誰喝酒?”郝添頌給二哥打電話,打通就炮語連珠。

郝添慨睡得混混沌沌,反應有點慢,“我怎麽知道許細溫為什麽喝酒。”

“她需要錢?”郝添頌回想起許細溫嚷嚷着錢的事情。

“好像是培訓費沒交,事情多我給忘記交代了。”郝添慨揉着頭發從被窩裏爬出來,“你怎麽知道她喝多了?她給你打電話了?”

“你公司有個叫粉粉的?”郝添頌沒回答問題,反而問。

郝添慨想了下,不确定地說,“好像是有這麽個人,個人生活有點亂,怎麽了?”

“許細溫和她在一起。”郝添頌煩躁得不得了,他胡亂揉頭發,“林小雨的事情到底怎麽樣了?她怎麽還沒上班,你怎麽辦事的。”

“林小雨是離婚回國的,帶着孩子,說經紀人的工作太累照顧孩子不方便,不大願意來。”

郝添頌想了想,問,“林小雨真能把許細溫帶出來?”

郝添慨想也不想就說,“要不是林小雨結婚後隐退,哪裏還有琴姐的事情。這麽說吧,只要林小雨能看上許細溫,許細溫只會比裴繡繡發展得好。”

“那行。”郝添頌問,“地址給我。”

“誰的地址?”不能怪郝添慨反應遲鈍,是這話題跳躍太強。

“林小雨的地址。”郝添頌氣沖沖地說,“我把許細溫送去你那裏是襄金邊的,金邊沒有,她可別變得更差勁。我郝添頌的前女友做了交際花,媽的,她就是故意膈應我,讓我不舒坦。”

“你要去找林小雨?這不合适吧,你以什麽身份去?”郝添慨最後的那點瞌睡生生給吓跑了。

郝添頌笑了下,“沒你想得複雜,條件緊着她開,我有分寸。”

結束通話,郝添頌躺下卻睡不着,幹脆爬起來又去了晚上辦趴的地方,确定沒人了又回家,這次躺下竟然就睡着了。

郝添頌對自己這些莫名其妙行為的評價是:閑得慌。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得有點不順,我再改改~

許細溫的性格,從自卑、懦弱又有點驕傲和死心眼,到急着轉變又只是在模仿別人的路,到最後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想成為什麽樣的人,這中間的轉變有點難寫~~

林小雨就是許細溫生命裏那個踩着七色雲彩的蓋世英雄,是她的第一個貴人~~想快點把她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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