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孫頻頻

許細溫的手恢複得很好, 最初幾天有些疼和癢, 拆了紗布露出粉嫩的傷口,已經不太明顯。

許細溫對手模這份工作, 表現出來格外大的熱情,她不再只等着林小雨尋找工作機會,她會自己上網搜相關的招聘, 也去現場面試過, 大多是沒什麽名氣的,比如某酒品牌的酒展覽會上,她穿着統一的服裝, 捧着一瓶酒一站就是半天,臉上的微笑像複制出來的一樣,紋絲不動。

許細溫也曾穿着十幾厘米的高跟鞋,在人來人往的車展上出現過。林小雨雖然不反對她接小工作, 可把關還是很緊的,有明确的要求。衣着暴露的不能去、太搔首弄姿的不能去、以出格大膽動作招攬眼球的不能去。算下來,一個月, 許細溫只有兩三場額外工作。

這些工作并不起眼,可有着最大的好處, 現金結算不會拖欠。她需要錢,支撐着做夢。

她不嫌少、林小雨不嫌累, 小工作不放棄、大工作盡力挽留,又有欣榮無縫接的各種空隙硬塞,非演員非歌手甚至不算圈內正式一員的許細溫, 竟然橫掃了國內四大刊的封面和內頁,代言接了兩個,某些大牌雲集的場合,會收到一兩封邀請函,在紅地毯上占得三四個鏡頭,水分極大的獎杯得了兩三個。

做為新人,許細溫的發展勢頭,可謂旺盛。

這麽忙碌了一陣後,在某搜索引擎裏輸入“孫頻頻”三個字,終于不再是查無此人。有人妄下評論:孫頻頻三年內必定取代裴繡繡,成為欣榮一姐。

可許細溫走紅得莫名其妙,她沒有任何的代表作品,像是一件模樣并不出衆、做工并不算精巧的藝術品,卻被标上天價,如何讓人信服。

許細溫脆弱的根基不足以支撐着孫頻頻的“優秀”的時候,弊端就暴露出來。

裴繡繡是欣榮最熱門的藝人之一,無論是影視資源還是廣告平面資源,都是緊着好的給她用。可現在突然多出來一個許細溫,勢必會分一些給她。

裴繡繡心裏早就不舒服,琴姐更是氣得不行,向公司反應數次,得到的回答是,“這是公司高層的決定”。

欣榮的高層,現在誰最高,是郝添頌。

面對網絡上已經不再只是對于許細溫的好奇,而是各種莫名其妙的猜測和反對的聲音。身為許細溫的經紀人,林小雨不得不找郝添頌。

“郝總,圈子裏,有一個詞語叫,捧殺。”談論起工作,林小雨謹慎地選擇合适的詞語,“孫頻頻已經逐漸上道,您可以放手了。”

郝添頌輕掀眼皮,淡淡地說,“我知道。”

林小雨緩了緩語氣,勉強坐下來,“孫頻頻沒有任何的表演基礎,第一作品就是熱門話題的電視劇女一號,并不适合現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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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起步,就是主角。”

林小雨有些不解地看着郝添頌,“郝總,孫頻頻現在紅得有多快,她被人忘記得就有多迅速。比如這次的女一號,劇本本就話題關注度極高,她無論是做得好還是不好,都不會得到什麽好的影響。她毫無根基,又影視、綜藝都有一點沾染,不能全神貫注地做一件事情,她現在該有的是沉澱,而不是被提着空降在最高處,而無走下來的階梯。”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郝添頌無所謂地說,他甚至偏着頭,臉上是人畜無害的笑容,“我只負責把爛泥糊上牆,至于能呆多久,和我有什麽關系。”

“……”

你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

林小雨表示她真的看不懂郝添頌和孫頻頻的關系,如果郝添頌不是真心幫孫頻頻,為什麽一再請自己來幫她;如果他真心幫孫頻頻,就不該不顧她的長遠發展。

郝添頌,到底要的是什麽?

郝添頌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他想讓許細溫紅,又不想讓她太紅。

矛盾嗎?就是這樣。

像幼稚的孩子,就算不喜歡的玩具,也舍不得送給別人一樣。

自從那次酒店醉酒發生烏龍,郝添頌已經很久沒有喝酒,今天,他又喝酒了,不多,微醺,臉色泛紅、呼吸急了點而已。

許細溫隔着距離就看到郝添頌靠着車門站着,今天試鏡,不算好,她剛從裏面出來。人來人往,看看許細溫再看看郝添頌,竊竊私語地猜測着兩個人的關系。

這些天,郝添頌每天準時到,送她回家,路上沒人說話,很奇怪,也不覺得尴尬。

“你喝酒了?”許細溫走近,看着他的臉色問。

郝添頌點了點頭,“上車。”

“你喝酒了,不安全。”許細溫站着沒動。

“你是擔心自己不安全?還是我不安全?”郝添頌靠着車門,也沒動。

“都不安全。”

郝添頌吃吃笑,笑得肩膀聳動,“要不你開。”

“行。”許細溫拿下雙肩包扔在後座,她走到駕駛側,伸手拉車門,被郝添頌擋着。

郝添頌一動不動,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才挪動到副駕駛座。

許細溫沒開過車,她只在小時候摸過家裏的面包車,對功能的了解停留在分得清剎車和油門,可這不能表明,她不能把車子啓動起來,并且移動起來。

車速慢,後面的車子猛摁喇叭,她不着急保持勻速,心裏沒底、後背被汗染濕、抓着方向盤的手指頭因為緊張而泛白,可她臉上不表現出來。

車子穩穩當當地停在郝添頌住的小區外,許細溫熄火,說,“你喝酒了,早點回去休息。”

郝添頌坐着,像睡着了一樣,右手臂搭在降下去的車窗戶上,斂眉合眼、薄唇緊抿。

許細溫打開車門,車子太高,她左腿出來無法碰觸到地面。

“你為什麽總是撩我?”很無辜的聲音問她。

許細溫沒應答。

“你為什麽總是撩我?”那人執着,又問了一遍。

左腿已經挨着地面的許細溫,回答,“我沒有撩你。”

“有。”

“什麽時候?”

“和我杠着的時候。”

“……”許細溫正想着如何糾正他的強詞奪理,突然一只手伸過來,拽住她的手臂,施力者動作突然、力量極大,又帶着點耍無賴的不罷休勁,硬是把許細溫重新拽進車裏。

許細溫尚未坐穩,一只大手摁着她的後腦勺,把她固定住,緊接着帶着酒氣和灼熱氣息的呼吸靠上來,霸道地印在她唇上,磕得她嘴巴疼。

郝添頌閉着眼睛,眉頭緊皺,許細溫睜着眼睛,表情平淡。

他要親,她不反抗。

郝添頌最初只是唇印上她的,并沒有其他想法,可許細溫僵硬着身體,像個榆木疙瘩一樣任由他攬着抱着,親着吻着,毫無反應。

這讓郝添頌生氣。

他生氣的後果就是反複地咬許細溫的嘴唇,嘗試着強力地探進她嘴巴裏。他喝了酒就格外纏人,比要玩具的許順良更無賴,她不肯他就纏着一遍遍的索要,還哼哼唧唧的很委屈的樣子。

她微微啓唇,他察覺,立刻攻城略地、又洋洋得意。

這個吻,還算不錯,至少兩個人都還算投入。許細溫的初吻是給了郝添頌,那時候她性格內秀,被他吻她把手握成拳頭渾身僵硬,很久才想起來可以用鼻子呼吸,那時候的郝添頌也很羞澀,只敢淺嘗辄止。

一個吻,兩個人呼吸都有些亂,尤其是郝添頌,領口扯得更開,看着許細溫的眼神帶着些顏色。

“為什麽,吻你,我還會心跳加快。”郝添頌低聲問。

“哦。”許細溫整理好頭發和衣服,要下車。

郝添頌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聲音有些着急,“你呢?”

許細溫,低眉,“謝謝你幫給我提供的機會。”

“你什麽意思?”郝添頌的臉色有些難看,眼睛微微瞪着,聲音發冷。

許細溫抿了抿嘴,她還是平靜的表情,“你這麽盡力幫我,是為了還債,我也不想欠你什麽,就總該有些表示。”在郝添頌吃人的眼神裏,許細溫接着說,“你應該還算滿意。”

“如果我有其他的要求呢?”

“未必不可以。”許細溫下車,對着車裏的郝添頌,恭敬地彎了彎腰,“謝謝郝總給我提供的機會,頻頻一定會珍惜,不讓您失望。”

她背着雙肩包,朝着有光亮的地方,頭也不回地走去。

身後的喇叭聲一聲連着一聲,許細溫彎了彎嘴角,一天的煩悶終于散了。

她知道,郝添頌當然不可能會再喜歡上她,不然他不會不給她留後路,他在把她推向一條看似鋪滿玫瑰花的光明大道,卻不在乎她赤着的雙腳會被刺,傷得傷痕累累。

她本來就是一個人,又何必在意他是否會同行。

開機儀式,許細溫是第一次參加,林小雨教過她大致流程及做法,許細溫牢牢記住。

開機那天,許細溫穿了件白色的簡單短袖、黑白條紋的寬腿褲,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頭發只紮了一個團,墜在後腦勺。站在一群星光熠熠的大咖中,還算順眼。

這部劇在決定是欣榮投資所拍攝,又因為管理層單方面固執以許細溫做主角,完全不在乎外界反對的聲音有多麽鬧天,就注定了這部劇的會坎坷。

先是該劇的“準生證”突然有一項不符合規定,又已經開機,四處奔波打理又頗為不順利,後是該劇和許細溫搭檔的男演員,有太強大的後宮團,一波波的來鬧騰,白底黑字的條幅已經懸挂在劇組前頭的大樹上,聲聲讨伐孫頻頻配不上她們的男神。

又有一股神奇的言論,說該劇的女主角本定為裴繡繡。在這個節骨眼上,關于換角原因,又是一番猜測。

林小雨吃着新鮮的西瓜,把滴了西瓜水的手機放遠點,“這事情也要蹭。”

“我沾過她的光,這次她也應該的。”許細溫把西瓜子一個個吐出來,在桌子上拼着成圖形。

林小雨看着她,氣極反笑起來,“第一次當女主角,怎麽不見你緊張?”

“我能說是因為,我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嗎?”許細溫說。

林小雨跟着吐西瓜子,幫忙拼圖,“是什麽刺激了你?”

“就是以前的自己,活得太較真,什麽都要清清楚楚的,現在覺得,實在是不應該。”許細溫搖頭晃腦地說,還一副悔不當初的表情。

林小雨笑出聲,“具體怎麽說?”

“比如郝添頌,他對我好的時候,我總想他為什麽對我好,是不是有什麽目的,并為此擔心受怕食宿不安;後來我想,我還有什麽能被他看上,實在值得慶賀;比如我總是在想着盡力避免麻煩,後來發現,迎頭而上,可能麻煩就不見了。”許細溫滿意地看着桌子上的西瓜子烏龜,她把西瓜吃得一幹二淨,“後者參考郝添頌。”

估計是那天她的話實在太難聽了,打擊到郝添頌高貴的自尊心,他終于不再出現,而許細溫終于不再被捎帶着上報紙了。

如果她知道親他能這麽有效,她應該在郝添頌送她回家的第一天,就親他的。

林小雨點頭,“你活得挺明白。”

“不想再糊塗。”

“你這女主角,估計不會做太久。”林小雨望了望導演的方向,“郝添頌的權利,這次不管用了。”

許細溫偏着頭,“可是我覺得,還會是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許細溫想過河拆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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