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以後

操場上，升旗儀式的音樂聲已經響起，微風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吹散了少年的聲音。

可林窕還是聽得很清楚，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擡眸，看到隊伍前列，少年挺直的身影，唇角一點點翹了起來，心裏像是泡在蜜糖罐裏，甜到冒泡。

來遲的許歡歡站到林窕前邊空出來的位置，看着她一臉笑意的模樣，低頭湊了過來，“嘿！你想什麽呢，笑得這麽開心？”

林窕受到驚吓般的啊了一聲，往後小退了一步，迅速反應過來，“沒什麽，就是想到馬上就要出成績了，我興奮。”

今早早讀結束之後，老餘說了下節數學課會把成績表帶過來。

許歡歡是個混在學霸中的學渣，對于成績這種事情逃都來不及，聽到她這麽說，頓時一臉的生無可戀，“姐妹，別提成績，咱倆還能友好相處的。”

林窕細聲笑，“沒事，這種事情你以後會多習慣的。”

“……”許歡歡放棄掙紮，“行吧，我這後面坐了兩學霸，我覺得我遲早有一天也能成個真學霸。”

林窕摁住她肩膀，正色道：“加油，你可以的，許小葵！”

許歡歡翻了個白眼，“滾你的。”

冗長無聊的升旗儀式在許歡歡喋喋不休的抱怨中很快度過，儀式結束沒多久，第一節上課鈴聲響。

這節是數學課。

老餘很早就來了班級，等到班裏同學陸續到齊之後，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成績單，緩緩開了口，“這次啊，我們班考得很不錯，有八個人進了年級前五十，二十五個人進了年級一百。”

“我們這成績一點都不亞于重點班的同學。”

他在臺上說，林窕在臺下和江延小聲嘀咕，“欸，江同學，你覺得你這次能考多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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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延這個時間正犯困，眼尾搓着紅，眼神困怠，聞言只懶洋洋道，“也就勉強年級第一吧。”

“……”雖說這次火箭班沒有參與考試，但十八班上面還有好幾個絲毫不落後于火箭班的重點班，林窕對于他這種不知道從哪來的自信感到不可置信，“你要說你考個班級第一我還信了，年級第一這個你是不是做夢呢？”

她從幼兒園開始就不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了。

江延看她一眼，少年背着光，臉部輪廓明朗，笑意卷走一絲困意，聲音清晰，“是不是傻？”

“誰傻誰自己清楚。”林窕覺得自己真是個有理想有意識的好孩子，雖然我喜歡你，但我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就盲目的覺得你哪哪都好。

江延順着垂下頭，枕着胳膊，眼眸明亮，“那我們打個賭？”

打賭？

林窕聞言，倏地想起之前自己那個愚蠢又失敗的賭約，打算在這次一雪前恥，低聲問道：“賭什麽？”

江延擡手搓了搓鼻梁，放下手的時候說了句，“就堵我這次是不是年級第一名。”

“那我賭你肯定不是。”林窕覺得這人是不是當自己傻呢，吃過一次的虧，她難道還會再吃一次嗎？

不可能的。

“行，賭約還是贏了的人定。”江延坐直了身體，低垂着頭，唇邊笑意明顯，窗外的光給他的側臉鍍了一層光芒。

講臺上，老餘羅裏吧嗦感慨完，終于開始報成績，“這次我們班進入年級前五十名的有，林窕、周其齊、方心……杜聞博、江延。”

老餘讀完名單，擡起頭看向第一組這邊，“其中，我們班的杜聞博同學以706分的成績，在年級中排名第二。”

聽到這裏，林窕覺得江延還想拿個年級第一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誰知道，下一秒，老餘又把目光放到了後邊，“江延同學以一分之差的優勢，拿下了這次摸底考試的年級第一。”

林窕：“……”

老餘帶頭鼓掌，語氣相當自豪，“大家給他們一點掌聲。”

班裏呼啦啦響起一片掌聲，熱烈響動，震得林窕耳朵發麻。

林窕覺得自己之前說錯了。

吃過的虧，她還能再吃一次，人家才不傻，傻的是她自己。

一片吵聲中，林窕聽見某人似乎是笑了下，她側頭，猝不及防對上少年的目光，松了語氣，“好吧，你贏了，我認輸。”

在同一個坑裏摔了兩次。

這簡直是她人生裏裏程碑式的黑歷史。

老餘從成績又說到了別的，班級裏氛圍松懈，沒人注意這裏的動靜。

江延側着身，靠着背後的牆，下巴微揚，順着往下拉出筆直的線條，喉結鋒利凸起，随着說話的動作微微起伏，“你現在欠了我兩個賭約，我會要兌現的。”

少年說這話時，語氣格外認真，林窕不由自主朝他看了過去，在他眼裏看不到一絲玩笑的意味，心跳猛地一顫，垂眸穩着聲問道：“那你想要什麽？”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以後再說。”

以後。

林窕嘴裏念着這兩個字，突然覺得以後對于他們這個年紀來說，好像太遙遠了。

她忍不住開口問了句，“以後，是多久以後，說不定到那個時候我們都已經不在一起了。”

“不會的。”江延斂着眸，眼裏有說不出的認真，“我們會在一直在一起的。”

窗外溫暖的陽光落進來，少年的輪廓在光裏格外清晰明朗，在看着他的那一瞬間，林窕對茫然未知的以後充滿了期待。

中午雖是午休時間，但是班裏并沒有多人在休息，老餘上午在下課之前說了，要在午休的時候按照成績表的排名，找大家輪流去辦公室聊聊。

雖然這次班級整體的水平有所上升，但是也有不少同學的成績跟進班之前相比掉了不少。

譬如以第三名進班的林窕這次就掉到了第八名，被老餘列為重點詢問對象。

說實話，林窕對成績這些倒沒有特別在意，下降多少上升多少，她覺得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老餘不這麽認為，他覺得林窕成績的下降只有一個原因，她早戀了。

至于早戀的對象，老餘也想不到是誰，但按照他早上不小心看到的帖子來分析，小姑娘目前還是個單相思的狀态。

為了将這個萌芽掐斷在搖籃裏，餘秉山出了個招，打算找她同桌過來聊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午後的辦公室，除了餘秉山一人，其他教師都已經回去教職工宿舍休息了。

他給自己泡了杯茶，又翻出林窕進班時的成績和這次考試成績對比了一番，更加确定小姑娘是受到了早戀的影響。

秉着為人師的責任，他覺得自己得及時把人給拉回到正途上。

正沉思中，這次的年級第一名站在門口，擡手敲了敲門，聲音懶洋洋的，“餘老師。”

餘秉山連忙從思緒中回過神，看向江延，“來了啊，快進來坐吧。”

江延倒也實誠，說坐就坐着了，先他一步開了口，“餘老師，我覺得我這次進步還挺大的，一沒缺考二沒倒數，所以咱倆速戰速決，随便講兩句就行了。”

“……”餘秉山也沒想到這孩子這麽直接，頓了下，才開口，“江延啊，我這次叫你過來，其實不主要是這次考試的事情，我有點其他的事情想問問你。”

江延拿起辦公桌上擺着的小玩意，頭也沒擡，“什麽事，您直接問就是。”

“就是啊……”老餘斟酌了許久，一直沒想好怎麽開口，手摸着茶杯，“就是你那個，你跟你同桌關系怎麽樣？”

這個問題可就太敏感了。

江延瞬間起了一層警惕，揚眉看了過去，和他打着太極，“還成，我也不打算換同桌。”

“你別急，我也沒說給你換同桌。”老餘松開緊皺的眉頭，“就是你最近有沒有發現你同桌有什麽地方跟平常不太一樣？”

“……”

看他一臉的不知所雲，餘秉山在心裏嘆了聲氣，索性直接說了出口，“我懷疑你同桌早戀了。”

“……”江延手一松，手裏的東西沒拿穩，掉在地上，“咚”地一聲，他迅速回過神，彎腰撿起來，語氣平常，“您怎麽突然這麽說？”

“這次考試你同桌不是退步了很多麽，我就想着是什麽原因，結果我今早到教室一看，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江延幹硬的接着茬，“什麽？”

“你同桌在看什麽暗戀對象太難搞了什麽的東西，反正都是跟早戀有關的東西。”老餘很是愁人，“你說說，這要不是早戀了，她怎麽會平白去看這些東西，成績也不會下降的這麽厲害。”

江延冷淡的嗯了一聲，手指搭着桌沿輕敲，“也有可能是因為她變蠢了。”

“這也不是沒有——”老餘剛想順着他的話往下說，還沒說完就反應過來，“話不能這麽說，高二的課程是難了點，但你同桌也不像是跟不上的人，所以我還是覺得她這是受到了早戀的影響。”

江延把手裏的東西放回桌上，眼皮輕掀，“我同桌早戀，您找我說做什麽，您該找當事人聊聊。”

“我這不是怕刺激到人家嗎。”老餘端起茶杯喝了口熱水，“你平常跟她在一塊，有沒有見到她跟什麽男生接觸的比較頻繁？”

江延想了會，點頭，“有。”

老餘眼睛一亮，他就知道肯定是這樣，連忙問了句，“是誰？哪個班的？小兔崽子給我逮到我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江延摸着鼻子笑了下，接話道：“我。”

“……”老餘覺得這話題是聊不下去了，“你這孩子，淨說些胡話，我找你來是想讓你幫幫你同桌，不是讓你來添亂的。”

江延聞言，擡起眼簾，看着面前的人，語氣輕描淡寫，“人要是想早戀，我就是天天二十四小時看着她都攔不住，我勸您也別管了。”

“不行，我還是得想個法子。”老餘滿面愁容，“你先回去吧，把杜聞博給我叫過來。”

“成。”江延站起來，捋了捋松散的校服，身形挺拔，“其實要想阻止我同桌跟其他班的人早戀，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有什麽好辦法？”

江延沖他笑，“和我早戀啊。”

“……”

“我學習好，自制力強，指不定還能帶着我同桌考個清大。”

老餘對于他這個提議相當嫌棄和鄙視，“君子不奪人所愛，你可不能幹這種道德敗壞有傷風化的事情。”

“……”

江延一句髒話憋在心裏。

草。

江延和老餘聊完之後，覺得心裏哪哪都不舒服，去了趟廁所，拿涼水沖了把臉才回教室。

小姑娘坐在位上和人聊天，笑意盈盈，不知道是說到了什麽，笑聲又更大了些。

江延走過來，默不作聲的回到位上。

林窕早在他進教室的時候就看到他，視線跟着他的身影看過去，看到他神情不太對，小聲問了句，“老餘找你說什麽了？”

江延擡眸看着她，挂在眉梢的水珠順着眉角滑落下來，眼眸低沉，語氣淡淡的，“沒說什麽，誇我來着。”

“你确定是誇你嗎？”林窕掃了眼他的神情，“你這個樣子我還以為老餘把你罵了一頓。”

江延嗯了聲，不鹹不淡的說了句，“确實是罵了。”

“……不是吧，你考成這個樣子，老餘還罵你？”林窕原本還沒怎麽擔心自己的退步，這會也開始擔心了。

“罵的不全是我，還有你。”

“？”林窕一臉詫異的看着他，“為什麽？他憑什麽當着你的面罵我？這不是背着我說我壞話嗎？你是不是跟老餘打我小報告了？”

“……”

我真是，操了啊。

江延擡手抹了把臉，壓下心裏那點不自在，瞥她一眼，“你這次成績為什麽退步那麽多？”

“啊……我就是碰到不會寫的題目了啊。”實際上，林窕覺得自己的成績跟以前相比還算是進步的，最起碼她物理都沒太拉分了，“我其實覺得我考得還行來着。”

“還行？”江延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火氣，“你去看看全年級的前五十，有誰物理比你的低。”

林窕覺得他這個邏輯很有問題，嘀咕了句，“那我要是物理比他們高，我就不該是第五十名了啊。”

“行，你有理，你自己去跟老餘說。”

“那本來就是我自己去跟老餘說啊……”林窕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這樣咄咄逼人，想了想，還是忍住将要反駁出口的話，低頭開始認錯，“好吧，我知道我這次退步了很多，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上課不好好聽課，不該晚上出去上網，不該平時不好好寫作業，不該去想什麽早戀——”

話音驟停。

江延擡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他媽還真早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延哥：只要對象換的快，沒有悲傷只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