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不能喜歡她。

明明算是很平靜的一天,許多人心裏卻有着無法對人言說的兵荒馬亂。

學生會在學校各大對外宣傳平臺更新了元旦晚會節目單,當晚還上傳了白天兩輪試奏的視頻。

為了保持大家的期待感,宣傳部全程只截取了兩小段曲子,并且故意把視頻剪輯成PK模式,左邊是顧念和沈熙在彈,右邊是顧念和謝錦臨在彈。

甚至還巧妙地隐藏了沈熙和謝錦臨的正臉,只給他們留下一個充滿懸念的側影。

還有他們落在鋼琴上的手。

截取出來的曲子也放了兩輪,音源分別是他們兩組人的兩次合奏。

最後宣傳部抛出個趣味投票:猜猜最後霍維大師和校長親自選上的是哪一組?

如今各大高校的學生部宣傳部都負責社交賬號的運營,正巧顧念是宣傳部的新人,所以師兄師姐第一時間征用了她的肖像權,剪輯出來的鏡頭全是她專注彈琴的側顏以及一曲彈完後她轉過來朝觀衆微笑的正臉。

在宣傳部任副部長兼剪輯師的師姐花了一下午肝完整個視頻,忍不住私聊顧念嚎了起來:“師妹,師妹,我生病了,病得很重,現在有一個心願需要你替我實現!”

顧念知道這個師姐的說話風格,很配合地詢問:“什麽心願?”

“師妹嫁我!”

“啊啊啊沒想到我有生之年能剪這麽好看的真人剪輯!”

“師妹我得了你不嫁我我就會會死的病!”

顧念笑着回:“好,嫁你,就是我們這個大家庭人數可能特別多,今天姍姍還說她要帶着她的十八個牆頭和我結婚。”

師姐聞言毅然表态:“沒問題,我會努力賺錢養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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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夠了玩笑,師姐把剪輯好的視頻發給顧念,經顧念确認沒有問題後就把它正式發布出去。

理論上來說,一般官方賬號這個點該下班了,但是對于學生黨來說晚上才是一天的開始。

白天連軸轉的課堂困住不過是她們的肉體,晚上的自由時間才能擁有她們內心的靈魂!

這個視頻很快引發校內的熱烈讨論,甚至還有蔓延到校外的趨勢,各個平臺幾乎都飄滿了各種各樣的彈幕——這個師妹是誰?這兩男生是誰?哪段彈得更好?兩組人分別彈的是哪段?

可見她們的校宣傳部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接連幾個吊人胃口的問題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來。

偏偏最後什麽都沒透露,說是等投票結果出來再揭秘。

要是投票結束時沒投對曲子,那就等元旦晚會再揭曉啦!

弄得各方大顯神通紛紛尋找專業人士當外援。

引來了不少業內人士對截取的兩段曲子進行全面分析。

也有對自己很自信,聽上一遍就信心滿滿獻上自己寶貴的一票。

看一百篇分析都不如自己耳朵好使!

畢竟咱也看不懂那些專業術語。

不管衆人如何反應,這波宣傳熱度算是徹底拉滿了。

顧念這個從軍訓起就很引人注目的大一新生,也算是第一次正式以校宣傳部新成員的身份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顧念拿着自己的賬號點開宣傳視頻看了一遍,很滿意自己這個極具話題度的亮相方式。

這對她大二在學生會更進一步很有幫助。

票得從大一開始拉起,總不能等到大二再憑空去競選部長。

顧念愉快地投了自己的一票,早早睡下備戰滿課的周一。

晚上她誰都沒有夢見。

這天晚上沈熙回了趟家,開誠布公地和父母聊了很久,徹底打消了父母挽回方家的想法。

這段感情在顧念出現以前就出了問題,甚至連帶影響到他在鋼琴方面的提升。

年少時期的愛戀是假的嗎?并不是的,他也曾真摯地喜歡過她。只是眼看他們的愛情長跑快要走到盡頭,他越發無法接受他們即将到來的婚姻。

他當然知道與她結婚能夠讓他一輩子心無旁骛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可父母對方家家業的謀算讓他感覺他心中的理想與愛情都被玷污了。

這讓他痛苦萬分。

他的琴技止步不前。

那天遇到顧念以後他總忍不住想,如果是她就好了。

如果是顧念就好了。

如果是顧念的話,她沒什麽可被他父母謀算的,他對父母來說也沒什麽利用價值。

他們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鋼琴世界之中,什麽都不用想。

這是個來得毫無緣由的念頭。

可偏偏強烈到他忍不住把它寫進歌裏。

這離他上一次為方輕漪寫歌已經相隔一年。

方輕漪多聰明啊,她一聽就明白了。

她什麽都明白了。

她不是喜歡将就的人,幹脆利落地和他分了手。

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切,都源自于他自己的動搖。

所以他親自回家解決了反應激烈的父母。

他決定休學兩年到外面走走,盡量淡化這一切對方輕漪的影響。

這是他能為這段七年愛情長跑做的最後一點事。

從此以後,他們就再也不是戀人了。

沈熙睜着眼睛躺在床上,一整晚都沒有睡着。

同樣難以入眠的還有另一個人。

徐文生。

徐文生一直知道顧念和謝錦臨的關系,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樣子。

他們年紀一樣大,一起上的初中高中,一起吃飯說笑,一起學鋼琴,一起做所有少年和少女湊在一起能做的那些再普通不過的事。

他們之間可以光明正大地産生一些無限類似于愛情的感情。

只要他們想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

他們可以大大方方地牽着手走在校道上,無懼于任何人的目光。

至少在大學四年裏是這樣。

至于以後會怎麽樣,那都是以後的事。

但他不可以。

他連離她近一點都不可以。

他已經二十七歲了,她才十八歲。

他是學校的老師,而她是在校生。

就算他可以承受來自家庭的怒火和所有人的非議,她怎麽辦?

她才十八歲。

他不能喜歡她。

他永遠都不能喜歡她。

這天夜裏徐文生很晚才睡着。

在那麽短暫的睡眠裏,徐文生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剛上高中的那一天,一個人獨自地坐在窗邊的位置上看書。

突然有人走過來問他:“同學,你旁邊的位置有人了嗎?”

他擡起頭,看到和他一樣大的顧念站在課桌邊笑吟吟地望着他。

“沒有。”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笨拙地回答她。

“那我坐你旁邊,以後我們就是同桌了!”

她輕快的聲音響在他耳邊,語調有着獨屬于少女的快活。

徐文生醒來的時候視線有些朦胧。

他擡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擋了滿手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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