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月11日下午。
林原薰開着視頻通話, 讓手機另一頭的安室老師觀察自己的成果。
正方形的抹茶草莓慕斯蛋糕安靜地躺在廚房流理臺上,翠綠色的蛋糕表面平整,側面能看見潔白的奶油與鮮紅的草莓果肉。林原薰放草莓放得毫不吝啬, 蛋糕裏的都是大顆大顆的完整栃木縣草莓, 中央還夾雜着晶瑩剔透的暗紅色覆盆子果醬與潔白的奶油。用雪亮的餐刀一面輕輕拍拍蛋糕的側面,柔軟的蛋糕還會輕微地左右晃動,看着就讓人食欲大增。
“完美。”安室透在手機那頭評價,聲線中都帶着笑意,“林原小姐的成果比我想象的還要優秀, 相信您的男朋友一定會喜歡。”
“謝謝。”林原薰難以抑制上揚的唇角,看着蛋糕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萬事俱備,就等她的男朋友結束工作回家了。
***
晚上八點多,轟焦凍總算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踏上了公寓樓的階梯。
穿過亮着白熾燈的冗長走廊,他在自己家門口停下腳步, 剛想掏出鑰匙卡開門,動作卻在看見門縫裏漏出的燈光時頓了頓。
門縫下的燈光并不是平時客廳裏用的暖黃色燈光,而是閃爍着的、奇異的彩光。光線時明時滅, 毫無規律, 顯得有些奇怪。
轟焦凍好奇地盯着燈光看了一陣。在彩色光線再一次亮起的時候, 他略一擡手, 鑰匙卡掃過門上的鎖, 門“咔噠”一聲開了。
他推開門,正想邁步進去, 門後忽然傳來幾聲雜亂的腳步聲以及林原薰驚慌的輕呼。
“等一下,先別進來!”她在門後抵住了門,聲線急切得有點發顫,“再過十秒鐘!”
“啊……嗯。”轟焦凍愣了愣,下意識地縮回了腳。公寓門再一次“砰”地關上了,他垂頭看着門縫,發現裏面的彩色燈光再次熄滅了,門裏一片黑暗。
“焦凍,你先閉上眼睛。”過了幾秒,公寓門開了一條縫。林原薰從門縫裏露出半張白皙的臉。即便她努力板着臉,那克制不住而微微眯起的海藍色眼睛裏依舊蘊含着明顯的笑意。
轟焦凍不明所以地乖乖閉上雙眼。
在無法使用視力的情況下,其他感官便會變得加倍敏銳。他察覺到林原薰為了試探他是否真的徹徹底底閉上眼睛而在他面前揮手時,手掌帶起的些微空氣流動。随後,他聽見公寓門慢慢地打開了。
垂在身側的手掌被另一雙柔軟溫暖的、女人的手握住。轟焦凍任由林原薰拉着他的手,将他牽進了公寓。放得很輕的腳步聲響起,他知道她回身關上了門。
一片黑暗中,林原薰發絲間的馥郁香氣漸濃。柔軟順滑的長發輕輕觸到了轟焦凍肩上的衣料。林原薰踮着腳,輕輕湊近他的耳邊,清淺而溫熱的吐息讓他的耳根連着半邊身體都有些發燙。
“不要偷看哦……”她柔聲叮囑,随後退開來,“咔”地一聲打開了什麽開關。
手掌再次被握緊,林原薰站在轟焦凍的身邊,拽了拽他的手。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焦凍。”她的聲音帶着一絲雀躍的笑意,低低催促。
轟焦凍緩緩睜開眼睛。等看清眼前的一切後,他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公寓裏的窗簾被嚴絲合縫地拉緊,不讓一絲外來的光線洩露。而在這個他已經住了半年多的、熟悉的小公寓裏,成千上萬的LED小燈泡串被纏繞在桌椅上、沙發上,盤旋在牆面和天花板上,組成了熠熠生輝、五光十色的星鏈。而在正對着公寓門的牆面上,幾束燈串組成了兩行片假名寫成的大字:焦凍生日快樂。
夜幕星雲一樣的燈泡群閃爍着漂亮的輝光,而他怔怔地站在公寓中央,心髒快速跳動,手足無措。
“喜歡嗎?”身邊的少女柔柔地抱着他的手臂問,“這畢竟是你成立事務所後的第一個生日。我記得我生日的時候,你為我點亮了整條街的和紙燈籠。我沒辦法替你點亮一整條街,但一座公寓還是做得到的……”
林原薰絮絮說了一段,身邊的轟焦凍卻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她頓時有些緊張,輕輕搖晃了一下轟焦凍的手臂。
她的男友總算有了些反應——被她握在手中的大掌微一用力,快速地将她拉進懷裏。随後,那個還帶着一些任務執行後殘留着的汗味的懷抱便合攏了,将她用力包裹在其中。
“謝謝你,薰。”轟焦凍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知道了這幾天林原薰到底在瞞着他什麽事情。他緊緊抱着懷裏的人,用力閉了閉眼。但印在視網膜中的璀璨輝光卻依舊留存,久久消散不去。
轟焦凍很少過生日——在年幼的時候,轟冷精神還正常,七歲之前他每年的生日都是由媽媽操辦的。但在轟冷被送進醫院之後,他就沒有再過過正常的生日。
有心替他慶祝生日的哥哥姐姐被禁止靠近他,而轟炎司為他慶祝生日的方式則是加大訓練量,甚至會讓他在生日當天被訓練得脫力倒地,甚至嘔吐出來。于是從七歲開始,轟焦凍便不再期待自己的生日。即便後來轟冷回到了家,他也依舊拒絕了家人為他慶祝生日的要求,只會在生日當天晚上安靜地吃一碗自己喜歡的荞麥面。
年輕男人用起力來有些不知收斂,林原薰被轟焦凍勒得有點難受。她擡起手,從背後輕輕環住他,拍着他的後背,有些艱難地說:“其實不只是我做的,冬美姐和夏雄哥今天白天過來幫我一起固定這些小燈泡……”
“嗯。”頭頂轟焦凍低低應了一聲。
“還有這些燈泡不是我買的,是向……向一個朋友借的。”燈泡是波洛咖啡廳聖誕節裝飾時用過的,安室透大方地把兩大箱燈串連同遙控裝置通通借給了她,“最近總是在麻煩他,有點不好意思。”
“嗯。”轟焦凍依舊沒有說話。
“冬美姐來的時候跟我說,阿姨希望這周末我們一起回去一趟,再給你慶祝一次生日。”
“好。”
林原薰緩緩呼出一口氣,拽了拽轟焦凍後背的衣服:“別抱了,喘不過氣了……”
“啊,抱歉。”他總算松開手,在一片黑暗中有些緊張地看着她,貓一樣的眸子映着小燈泡的彩光,清透而漂亮,“很難受嗎?要不要我幫你揉一下,順順氣……”
林原薰怔怔地看着他,不由得笑了。
她也當過不被愛惜的、站在陰影裏的孩子,深知其中的滋味,自然也明白轟焦凍此刻複雜湧動的心緒。
“沒事。”她牽着他的手,把他往桌邊帶,“而且今天的節目還沒有結束——”
彩燈串開關“啪”地一聲關閉,随後平時常用的吸頂燈亮了起來。借着明亮的燈光,轟焦凍發現桌上整整齊齊擺放着一屜冷荞麥面和湯汁,以及幾盤色澤鮮豔、搭配合宜的小菜。
他一眼就認出那是“禦田”的豪華荞麥面套餐,他最喜歡吃、但前幾天卻沒舍得去吃的那種。
“我問過伯母了,她說你每年生日都要吃一頓荞麥面,最喜歡的是這種,所以去買來了。”林原薰口中說着,動作卻沒停,快步跑到冰箱前拉開門,又變魔術一樣捧出一大塊抹茶草莓慕斯蛋糕來,轉身放在桌上。
“但是蛋糕也要吃呀。”他的女友就像是想把所有自己覺得好的東西都堆在一起送給他的、天真的孩子一樣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笑着挑揀出數字2和3的蠟燭,“因為吹蠟燭的時候可以許願。這個蛋糕可是我親手做的……”
轟焦凍安靜地看着林原薰,就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微笑。
荞麥面口味沒有變化,依舊那麽美味,而軟糯香甜、入口即化的蛋糕則是一個驚喜,牙齒只要輕輕一壓,蛋糕裏的草莓便炸開酸酸甜甜的果汁。
電視裏依舊在播放着各類前一年的盤點節目。距離歐爾麥特退役已經七年,而在過去的七年裏,職業英雄們艱難地、卻又一步一個腳印地維護着社會的和平。即便最亮的那顆星已經黯淡地沉沒在雲霧之後,但其他無數光華稍弱的星辰聚集在一起,依舊散發出巨大的光熱,照亮了夜空。當初社論家們預測的、後歐爾麥特時代的黑暗并未到來。
轟焦凍托着蛋糕盤子,正看着電視裏的主持人侃侃而談,一旁放着的手機卻突然嗡嗡震動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一旁抱着小貓、盯着電視正看得入神的林原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正好是他出生的時分,而屏幕上閃爍着的,是家人卡着時間發來的生日祝福。
轟冷和轟冬美、轟夏雄都在一開頭就祝賀他生日快樂,催促他周末回家再過一次生日、拿生日禮物,而轟炎司的祝賀短信卻比其他人長了很多。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直接祝賀,而是用頗為感慨的口吻提到了轟焦凍的年紀,并且在後面的大段獨白中強烈地提出了希望轟焦凍多和他交流的願望。
再往上翻,還有好幾頁未讀郵件。執行任務的時候轟焦凍一直沒看手機,如今他才發現過去雄英的同學和教師,還有實習和執行任務時合作過的英雄都紛紛發來了祝賀郵件。
轟焦凍翻看着一條又一條的祝福,心頭逐漸被暖意充溢。
不知不覺地,他竟然已經開始期待起來年的生日來了。
***
轟焦凍的生日結束之後,接踵而至的便是波洛咖啡廳推出新品的日子。
生日第二天,兩個人爬上爬下地将兩箱小燈串摘下收拾好,準備還給咖啡廳。活動當天,林原薰裹上厚厚的大衣,抱着兩箱燈串,一大早就到了波洛。
時隔幾天再來看,咖啡廳內部已經裝飾一新,餐具換成了漂亮的花紋瓷碟,幾處卡座也被嶄新的隔斷隔開,內部按照不同的主題加以修飾,顯得充滿意趣。
開業時間在早上九點。林原薰八點多抵達的時候,發現安室透已經将供應食品的準備做好了大半,另一位波洛的女性店員榎本梓也在店內,對裝飾做最後的檢查工作。
“林原小姐,您來了?”安室透聽見林原薰的聲音,擡起頭沖着她笑了笑,手頭工作卻沒停,“抱歉,這裏有點抽不開身。您跟小梓小姐去試穿一下玩偶服吧?”
林原薰點了點頭,一旁的榎本梓已經迎了上來,從林原薰懷裏接過兩箱小燈串。
“玩偶服在員工休息室裏,請跟我來。”榎本梓一邊抱着燈串往咖啡廳後面走,一邊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林原薰一眼,“昨晚我和安室先生重新修改了一下定做的玩偶服,将部分能夠省略的金屬裝飾卸下,另外一些不能省略的裝飾,我們也盡量替換成更加輕盈的材料,但服裝穿在身上依舊比較累贅……如果您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們……”
“好的。”林原薰想起一天下來的時薪,暗中握了握拳頭。
走進波洛後面的員工休息室後,林原薰一眼就看見了立在房間一角的三明治服裝。與其說這是服裝,不如說這是個能夠固定在人身上的巨大三明治模型。模型中央的是塑料形成的骨架,面包中央夾着的火腿、雞蛋等由上了色的泡沫塑料填充,中央縫上幾層充作生菜的淺綠色布料,表面包裹上一層保護膜。而最外側作為深棕色面包外皮的材料則是厚厚的複合硬紙板,其上還固定着裝飾用的彩紙屑和小金屬珠。模型下方是空着的,按照其他地方的顏色連接了彩色的布料,方便穿着者坐下。
泡沫塑料和硬紙板本身并不重,但三明治模型高度大約八十厘米,能将穿着者的上半身完全包裹進去,只有頭部和手臂的地方挖空以容肢體進出。穿着這樣的模型服,即便只是坐着拉琴也十分費勁,時間長了依舊會嫌太重。
林原薰走到三明治模型前,抱住模型掂了掂,确認自己能夠穿上它後才放下心來。
“真的沒問題嗎?”穿着模型的時候裏面不能穿大衣,而是必須穿上配套的白色長袍。榎本梓從口袋裏掏出一沓保暖貼,一邊往林原薰身上貼一遍再三确認。
“沒問題的。”保暖貼很快便與氧氣發生反應,即便只穿着一層薄薄的袍子,林原薰的身體也還是暖洋洋的。她看着擔憂的榎本梓,笑着點了點頭:“看我表現。”
榎本梓總算放下心來。她捧起巨大的三明治模型,小心翼翼地套在林原薰頭上,協助她從挖空的小孔裏伸出雙臂和腦袋,又幫她整理那頭金色的長發。
找出人體彩繪用的油彩、在林原薰臉上按照三明治內容物的順序淺淺掃了一點粉色、橙黃與鮮綠後,榎本梓看了一眼倉庫牆上挂着的鐘,發現時間已經到了八點四十五分。
“這樣就完成了。我得再去确認一遍餐具。”她站起身來,見林原薰有些艱難地擡起塗着油彩的臉,海藍色的靈動眸子盯着她看,忍不住有些臉熱,“林原小姐可以到門口準備了。您可以放心,一定會有很多客人被您吸引過來的。”
林原薰先是一愣,随後笑着點了點頭:“嗯。”
榎本梓幫她将折疊椅子和譜臺搬到門口。林原薰從琴箱中取出大提琴,穿着笨拙的服裝,慢吞吞地一步一步挪到了門口,最終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她在寒風中調試琴弦,安室透切開最後一塊蛋糕的手不由得頓了頓。一旁榎本梓做完了最後的确認工作,下意識地走到吧臺邊,靠着木質高腳凳,跟着他一起往外張望。
“今天的天氣比預想還要冷。”她輕聲說道,“如果林原小姐受不了的話,就讓她換身衣服、進來演奏吧。畢竟她琴拉得那麽好,沒有一定要穿着奇裝異服在外面吸引眼球的必要。”
“嗯。”安室透點了點頭,“等下我們有機會就注意一下那邊,一旦她受不了了,就讓她進來。”
***
上午九點,安室透準時在門口挂上了開業的牌子。
林原薰別了別身上挂着的巨大三明治模型,将大提琴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她搓了搓凍得有點僵硬的手指,又将手舉到唇邊呵氣。過了一會兒,她翻開曲譜,提起琴弓,将其架到了大提琴上。
琴弓緩緩擦過琴弦。如同靜止的水平面上驟然有漣漪擴散一般,樂聲順着空氣漾開來,仿佛有形有質的歡快潮水。
原本看見吸睛三明治服裝時只匆匆投來一瞥又離開的路人逐漸放緩了腳步。他們先是被樂音吸引,走近後又看見了門口立牌上印着的、顏色鮮亮的新品圖片,感受到了敞開着的店門裏溢出的絲絲暖氣,嗅到咖啡香氣與甜蜜的奶油氣味。幾重誘惑之下,好幾個人便忍不住走了進去。
開業沒多久,店內便忙碌了起來。
波洛原本就在年輕人裏有着穩定的客戶群體,加之這天的活動提前在線上線下宣傳過,不少常客便早就有了活動當天到咖啡廳來嘗試新品的打算。但來晚一步的常客愕然發現,只比開業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原本寬敞的店內竟然已經坐滿了人,櫃臺前甚至排了一條打包的隊伍,好幾樣蛋糕都已經售罄,需要店員臨時現做補充。
安室透與榎本梓沒有預料到活動當天的客流量會這麽大。幸虧倉庫裏還有不少做好的蛋糕胚,安室透便臨時決定将點單和制作咖啡的工作交給榎本梓,而他則專心趕做蛋糕。原本從樓上的事務所下來喝咖啡的毛利蘭和柯南自告奮勇地分擔了将菜品送到指定的桌上、以及外帶打包的工作,櫃臺後的工作才總算正常有序地運轉了起來。
這一忙,就是一整個上午和中午。直到午餐時間結束,安室透這才猛然想起在外面沒吃沒喝、一直拉着曲子的林原薰。
他下意識地朝着玻璃門外看去,卻發現那個纖瘦的金發女孩依舊套着笨拙的模型,坐在折疊椅上拉着琴。
門外排隊的顧客已經沒有幾個了,這時一個站在她身邊的、頭發銀紅兩色的俊秀男人便顯得特別醒目。
安室透手下不停,依舊在翻炒着顧客下單的意大利面,心裏卻明白了點什麽。
***
轟焦凍是在中午時分巡邏到這條街的。剛穿過十字路口,他便注意到了波洛門口長長的隊列。
按照巡邏街道的要求,他朝着隊列的方向走去。而就在這時,大提琴的樂音穿過密集的人群與寒冷的凜風,送入他耳中。
轟焦凍腳步一滞。下一秒,他加快了步伐,撥開了排在咖啡廳門口的人群。在演奏者的全貌顯露在他面前之時,轟焦凍下意識地停下了步子。
套着巨大而笨拙的三明治模型的少女正全神貫注地演奏着,湛藍的眼盯着譜臺上被風掀起一角的曲譜。模型下的衣服很單薄,她的肩膀有些發抖,但拉琴的動作卻顯得快速而娴熟。
面頰上小塊的油彩不掩少女的昳麗容貌,反而将她那雙天空一樣的藍眼睛襯得更加清透。在室外寒風的吹拂下,她的皮膚白得幾乎半透明,沒有塗上油彩的小巧鼻尖被凍出一點胭脂般楚楚可憐的紅。
“轟?”同組巡邏的英雄也從排隊的人中擠了過來,此刻不解地發問,“怎麽了?”
就在同時,拉着琴的少女捕捉到“轟”的音節,下意識地擡頭望了過來。幾绺沒能紮緊的金發被風吹散,緊貼着她弧線漂亮的下颌。兩人目光相對,她怔怔地看着站在人群中的轟焦凍,像是吓呆了,手上的動作卻依舊沒停,拉出的曲子也沒有變調。
“認識的人嗎?”同組的英雄注意到林原薰與轟焦凍之間的眼神交流,頓時明白了點什麽。他拍了拍轟焦凍的肩膀,問道:“接下來的幾條街我先自己去看看,等一下應該就能和B組合流。今天的工作沒剩多少了,你先休息一下吧。如果有要緊事我再聯系你。”
“嗯。”轟焦凍感激地點了點頭,“真的麻煩你了。”
目送着同組英雄離開後,轟焦凍轉身,朝着林原薰走了過去。看着他的女朋友一邊繼續拉着琴,一邊垂下眼不敢看他,他的胸口不由得隐隐作痛了起來。
三明治服裝、排隊的人群、正在做活動的咖啡廳……只要看上一眼,轟焦凍就能明白這裏發生了什麽。林原薰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她還在穿着滑稽沉重的道具服裝、在寒風中做這樣辛苦的工作。
他心知她是故意隐瞞,不願給他帶來壓力,酸澀的感覺便進一步在心頭膨脹開。
随着轟焦凍的靠近,林原薰的身體肉眼可見地緊繃了起來。見狀,他走到她身邊半米處就停下了腳步,沒有再靠近,也沒有和她說話,唯恐打擾她演奏。
尋到了上風處,轟焦凍沉默着在那兒站定,擋住了吹向林原薰的冷風。他暗中發動了左半邊的個性,熱度絲絲膨脹,逐漸籠罩住這片小小的區域。
早上榎本梓貼上的取暖貼早已變涼,但看着店內的忙碌景象,林原薰一直在寒風中咬牙堅持。但如今,原本僵硬得麻木的身體卻因為明顯的暖意而逐漸舒服了起來。
林原薰敏感地察覺到轟焦凍替她擋住了吹襲而至的寒風,又用個性幫她取暖。她垂着睫毛,眼圈不由得有些發酸。
明明剛才她一個人的時候只滿心想着完成工作,根本沒有餘力分心思考冷不冷,偏偏在他來了之後,淡淡的委屈和撒嬌的欲|望就這樣像泉水一樣從她心底湧出,收也收不住。
這就是知道自己被愛着、被疼惜着的感覺……嗎?
琴弓拉出一個又一個優美的音符。林原薰紅着眼角擡起頭來,看着轟焦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