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異常

伴着夏日裏強烈的陽光,孫老拼盡最後一絲力量,說出來兩個字“報紙”,最後灰飛煙滅。袁奇風沉默不語地站在院子裏,沒有去想孫老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而是在替這位老香頭難過。現在的香頭和靈鬼一樣,都是世間的大熊貓了,少了一個同伴怎麽會不傷心。尤其孫盼那龜兒子半點反應都沒有,究竟是孫老教子無方,還是孫盼的心是鐵石做的。

袁奇風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攤開褶皺的報紙殘片,那上面只有“庸報”二字、出版日期等信息。被孫老撕下的這半點報紙肯定沒用處,他是想以此提醒袁奇風,那些報紙有問題。在此前,袁奇風也想到了,可幾張舊報紙有什麽好搶的,難道繃帶鬼也有收藏舊物的癖好?

雷鳴在醫院裏接到袁奇風打來的電話時,葉小清正和陳佬肥交談,詢問女收藏家是否收藏了民國黃梅戲女明星的東西。到現在為止,他們還不清楚女明星的名字,只知道她唱黃梅戲,小洋樓窗戶上的舊報紙上依稀提了“邢繡娘”這三個字。那時候,取藝名已像現在普及了,唱黃梅戲的女明星可能也沒用真名。

當聽說孫老遇害,雷鳴惋惜地吐了口氣,琢磨如何把這葉小清。這女人容易胡思亂想,如果讓她知道了,肯定又以為是她害死了別人。其實如果孫老沒去下水道,也不用報紙把繃帶鬼引出來,他現在肯定還活得好好的。葉小清還在和陳佬肥聊天,雷鳴站在病房外琢磨了一會兒,除了說實話,好像做任何的鋪墊都顯得多餘。

“小清,你出來一下!”雷鳴在外面叫道。

葉小清疑惑地走出來,問道:“有什麽事不能在房東面前說……該不會那邊的房子又……”

“孫老死了。”雷鳴簡短道。

葉小清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沒出聲,腦子裏空空的。雷鳴以為這女人吓傻了,拍了拍她肩膀,對方也沒有反應。葉小清恍惚了好一會兒,跟雷鳴琢磨得一樣,她又在怪自己害死人了。盡管雷鳴在旁邊解釋,此事與葉小清無關,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假如她沒有住進去,或者沒有來天津,也許這些人好活着。

“別多想了,我同事已經往小洋樓那邊去了,我也要過去,你現在先留在這裏吧。”雷鳴商量道。

“剛才你不是說,袁奇風打電話給你,難道他已經在現場了?”葉小清迷糊地問。

關于袁奇風瞞着葉小清一個人去了小洋樓的事,雷鳴并不知道毫不知情,馬上老實地交代:“是啊,剛才那小子專門去找孫老,難怪沒跟你過來。”

葉小清頓時明白,原來袁奇風真把她當成一個包袱,怕她多事就沒說實話。如果嫌她會拖後腿,只要明說,她肯定不會不懂事地去做小尾巴。葉小清心裏隐隐作痛,不知是為孫老難過,還是因為袁奇風有意騙她。葉小清找了理由,要留下來問陳佬肥,是否能和那位女收藏家聯系上,所以就不跟去小洋樓那邊了。雷鳴不知底細,以為葉小清真的不想去小洋樓,反而松了一口氣。

雷鳴記得袁奇風幾次提過,醫院和殡儀館最幹淨,髒東西不願意待在這種地方,因此葉小清應該很安全。就在葉小清送雷鳴走出醫院後,有一個人安靜地站在角落裏,盯着她的一舉一動。醫院裏人來人往,葉小清根本沒有注意到異常,好像所有人都沒有看到角落裏的人。在病房裏待了近一小時,葉小清早就想噓噓了,無奈陳佬肥羅嗦個沒完,一直忍到現在。

葉小清抓住機會,三步并做兩步走向女廁,把內急解決了再去找陳佬肥問清楚女收藏家的聯系方法。醫院裏的女廁永遠那麽陰暗,葉小清心想現在是夏天,廁所裏怎麽這麽冷,該不會那麽倒黴又遇到髒東西了吧?和袁奇風住了幾天,葉小清學了不少香頭的知識,知道女廁乃世間少有的陽氣不能進入的地方,所以很容易郁積邪氣。

一想到這兒,葉小清就覺得到處都是髒東西,吓得腿有些軟。也活該葉小清倒黴,這念頭剛冒出來,女廁就立刻昏天暗地,連呼出的氣都變成了白毛氣。葉小清立刻意識到,這肯定不是惡作劇,有髒東西在附近!袁奇風口口聲聲說,醫院裏不會有問題,那混蛋是不是故意騙人。

葉小清想把女廁裏的隔間門推開,可那就像上了鎖,怎麽使力都是徒勞。葉小清想要大叫救命,卻見一個人頭從隔間的門上探進來,吓得她又跌坐在馬桶上。這個人頭滴着紅色的鮮血,脖子伸得老長,看不到身子,就好像一條蛇。葉小清驚恐地仰望,這個人頭不就是王梅的臉嗎,她怎麽追到醫院來了!

“王姐……我沒有害你!”葉小清急着辯解。

王梅帶血的臉扭曲成一團,怒道:“是你害死我的,都怪你!”

又是同一句話,葉小清有點憤怒了,鬼就不能講道理嗎,從頭到尾就只有這句話。上回在賓館裏,王梅一直重複這句話,逼得人都快發瘋了。袁奇風明明用試冤紙試過了,王梅的血讓試冤紙變黑,肯定就是被鬼害死的,按理說她應該變成虛鬼而轉世了。可王梅的情況異常,先是從虛鬼變為陰鬼,能夠在夜裏穿梭人群去到賓館,現在又能在白天出現于醫院女廁,這不是陽鬼才能辦到的事情嗎?

“是你害死我的,都怪你!”

王梅又叫了一句,葉小清回過神來,可四肢已經不聽使喚了。王梅張開獠牙血口,作勢要咬人,和蛇的攻擊姿态差不多。葉小清徹底發火了,髒東西怎麽跟狗一樣,老喜歡咬人。王梅不管葉小清是否願意,一瞬間就如蛇一般,用長長的脖子卷住她的身體,不讓她再動彈。這可了不得,葉小清叫了好多聲,根本沒人聽見,每次有髒東西出現,科學定律就全他媽不管用了。

“救命啊!”葉小清喘氣喊道,還想再多喊幾句,卻喊不出聲了。

王梅把葉小清纏得緊緊的,別說喊人了,再這樣這樣,連呼吸都成了大問題。忽然,葉小清想起袁奇風給過她一把桃木劍,那可是慈禧老佛爺的寶貝,比街上賣的強多了。不容多想,葉小清就費勁力氣,把手伸進口袋裏。王梅将人卷得很緊,葉小清活動受限,要拿出桃木劍并不容易。

摸到了桃木劍,葉小清就感到一股熱流,王梅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纏住人的脖子松開了一點兒。葉小清趁機掏出桃木劍,将其刺像王梅那蛇一般的脖子,霎時間就産生了一道勁風,王梅連驚叫的機會都沒有就消失了。女廁裏随即恢複了正常,光亮有了,溫度有了,甚至能聽到外面的嘈雜聲。

“這把小木劍果然不同凡響,光刺了一下,髒東西就不見了!”葉小清慶幸地想。

王梅這一次被肥子國的桃木刺中,葉小清有一種感覺,這女鬼是真的魂飛魄散了,可惜還是沒問出王梅為什麽執意要殺了她。盡管女廁變得正常了,但葉小清不敢繼續待下去,手都沒洗就沖了出去。當門一打開,葉小清就看到面前有一個人擋住了去路,由于離得太近,沒能馬上看清楚這人是誰。

退後一步,葉小清擡頭看了一眼,拍了拍胸口說:“張民,你吓我一跳,怎麽跑到女廁所門口站着?該不會想要……”

張民急得臉紅地解釋:“絕對沒有要偷看你的意思!我剛才聽到有人在裏面喊叫,還以為有病人跌倒了,所以……”

葉小清不好意思和一個男人站在女廁前聊天,于是一邊走到外面一邊說:“廁所裏只有我一個人,沒有病人,你可能聽錯了。”

張民還想說點什麽,葉小清沒給人家機會,早就害怕地逃開了。醫院裏那麽多人,葉小清心想王梅如何來到醫院,難道她不怕太陽。這一點超過了常理,葉小清不是香頭,想也想不明白。袁奇風提醒過她,這把劍必須戴在身上,不能取下來,否則無法辟邪。口袋裏的桃木劍雖然很厲害,但葉小清沒有戴在身上,因為那把劍總會産生高溫,不能與她的肌膚接觸。

繞了一圈,葉小清看陽光明媚,室外沒有黑氣,于是就壯起膽子又走進病房裏。陳佬肥還躺在病床上哼哼哈哈,複原的情況比預期的要好,并起了色心,想要把葉小清邀到他家裏住。葉小清恨不得轉頭就走,可為了要女收藏家的聯系方法,只好多說了幾句好聽的話。陳佬肥卻總在避開話題,不肯馬上說出來,葉小清急了,這一次就真的氣得要走了。

“別走啊,小清!跟你開個玩笑都不行,你要我辦的事情,早就辦妥當了!”陳佬肥着急道。

“辦妥當了?”葉小清轉頭問。

“不用你追問,我都想知道那屋裏有什麽名堂,所以你走開後我就打電話給勞月了!”陳佬肥吃力地坐起來,說道,“勞月和我有生意往來,她有不少收藏品是我幫聯絡對方買來的,當然要給面子了!勞月收藏一件東西,都要弄清楚它的來歷,否則不會收藏。民國時,天津的黃梅戲女明星不多,最出名的只有幾個。勞月收藏的東西裏,就有那幾位黃梅戲女明星的戲服,關于她們的去向都了如指掌!”

“那失蹤的女明星呢?”葉小清好奇地問。

陳佬肥有意吊人胃口:“你絕對想不到!勞月十分肯定地告訴我,那位失蹤的女明星并沒有死,現在還好好地活着,就像那位李氏富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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