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的前面: (4)
劍能比!
他遲疑着抽出劍刃,卻見光華流轉,鋒利劍氣撲面而來。常青華猛地記起這是當年謝潸然拜入山門時,連闌珊親手傳給她的,算來怎麽也有十年了。這把劍比他之前的那把好的太多了,若有了這把劍,他的武學定能更進一層,再借助這把名器之力,說不定能突破自己停留許久的瓶頸。
常青華有些動容,這樣一把劍,說送就送,雖說是為了補償他,但也太過貴重了。他稍有些心軟,嘆息或許這是天意,正想扭頭說原諒謝潸然了,撞見她滿臉谄媚的神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道:“別涎着臉!”
謝潸然立馬收斂肅容:“是,師兄。”
常青華轉身,朝着連闌珊拜道:“練華君,此番我劍被毀,恐是命數,怪不得任何人,就此作罷吧。”
連闌珊點頭:“此事我也有責任,修複此劍的事,我定當盡力。”
常青華冷哼一聲:“雖是如此,師妹所犯之錯,可不能輕易作罷。”
“你認為如何?”
“師妹今年十三,道行卻在我之上,浮屠山上已不能為師妹提供成長的空間了,師妹整日無所事事,才會做出種種惡行,需得下山歷練一番,才懂人情世故。”
“該往何處而去?”
常青華早就想好了此事,此時終于提起,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一字字道:“屠山外三百裏,安居鎮,旱魃肆虐。”
“旱魃?”連闌珊有些詫異,道:“這等妖物,就算是潸然的道行,也是送死。”
“我當然不會讓師妹去送死。”常青華道:“據調查,這只旱魃極其古怪,原本在姜山興風作浪,後被姜山林氏驅趕,便跑到安居去大發旱災。安居鎮苦不堪言,便向各大門派求助,已經有好幾個門派遣弟子過去了。我想,既然其他門派都可以将此事作為磨練門下弟子的機會,我浮屠山為何不可?”
看樣子,是要送弟子下山歷練了!謝潸然眼睛一亮:“我去!”
連闌珊點頭:“的确不錯。”
“但旱魃兇猛,衆弟子未經歷過大難,恐怕應付不來,所以讓小師妹一路護送,也有了保障。”常青華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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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衆弟子一道?謝潸然越發興奮:“浮屠山事務這麽多,常師兄定然是不會去了吧?”
“你想都別想!”常青華喝道:“我會一路監督你,別想搞什麽幺蛾子!”
謝潸然頓覺索然無味。
作者有話要說: 謝潸然劍為明浩,贈給師兄之後,再也未曾用劍。
陸清搖劍名寒霜,還有一把雙生劍名為寒膽,是為配套。
名字随便取的,聽起來比較符合他們的性格就用了。
☆、姜山林氏
三日之後,歷練開始。
大家聚在山門前整裝待發,均是興致勃勃,交頭接耳興奮不已。常青華将人數清點好了,确認無誤,便示意大家都安靜下來,開口囑咐道:“我們此番要去的地方是安居鎮,地處江南,位置偏遠,要對付的是罕見的妖物‘旱魃’,乃非尋常歷練,希望大家一路上都聽從安排,不要亂跑,千萬要注意安全!”他話鋒一轉,肅色道:“山下不同山上,魔物滋生,危機四伏,我們只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不要多生事端,都聽明白了嗎?”
“是!”衆弟子齊聲道。
接下來常青華又一一交代路途中的注意事項和規定,他管教弟子向來嚴厲,大家也都屏息凝神,認真的聽着。謝潸然遠遠的坐在樹梢上,百無聊賴的看着常青華訓話,道:“常師兄就是管的事情太多,好不容易下山,還要把大家的性子拘着,真沒意思。”
她說完了半天,都沒有聽到有人接話,她便猛地朝樹幹拍了一下,震得樹葉紛紛落下。謝君歡一身整潔白衣,被落了滿頭樹葉,不得不停下來,一邊整理頭發和衣服,一邊嘆氣道:“妹妹,你能不能消停會。”
“你在做什麽?”謝潸然問。
“修煉。”謝君歡道。
“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有什麽好修煉的。”謝潸然道:“兄長,你要知道,萬物靈氣,都需感知,若只是固步自封,缺少了和自然的交流,那你是不會進步的。”
“我知道,放浪形骸,才是修煉真谛,你想說這個是吧?”謝君歡懶得理她,站起身來,朝着衆弟子的方向走去,一面道:“我就問你,古來修道者,有多少是恪守嚴己,又有多少是像你這樣頑劣的?要想修道,首先得自律,你那些歪道理,就不要拿出來說了。”
謝潸然只是笑,沒說話,從樹上跳下來跟着謝君歡走過去。這個時候常青華要交代的事情都已經差不多了,弟子們結伴開始往山下走。雖說浮屠山規矩不嚴,但弟子們下山的機會并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山上習武修道,此時終于得了機會,叽叽喳喳興奮的停不下來,謝潸然從路邊摘了朵花放在懷中,暗香撲鼻,心情也是愉快極了。
從浮屠山去安居鎮上花了不少的時間。路途遙遠,也不免遇上些魑魅魍魉,弟子們幾乎沒有遇到過這些鬼怪,好奇心極大,都是争着斬妖除魔,一路上倒也挺多歡樂,唯有謝潸然無聊得緊,常青華把她看得死死的,她什麽事情都做不了,只有去找謝君歡,謝君歡每次想修煉的時候都被她打擾,被煩得不行,怒道:“你再這樣我就不喜歡你了!”
謝潸然笑得直打跌:“我高興就好,誰要你喜歡。”
她這幅模樣,謝君歡反倒無可奈何,只能嘆氣站起身來,道:“算了,走吧,我陪你去玩。”
這般打鬧着,浮屠山弟子們轉眼之間就要到目的地了。謝潸然這才想起來去問謝君歡,道:“兄長,聽說安居鎮旱魃肆虐,這旱魃就是傳說中就造成旱災的怪物吧?”
謝君歡屈指彈了彈她的腦門,道:“你現在想起來問我了。不過這個旱魃正是傳說中的那個,所以各方門派都會派人前來,我們過去應當會遇到不少道友。”
“我聽說旱魃原來不是出現在安居鎮,而是被人驅趕過來的。”
“的确如此。”謝君歡點頭:“旱魃最早出現在姜山,姜山那邊的修仙家族姓林,也算是龐大的世家了,出現旱魃之後,這種傳說中的怪物他們解決不了,便驅趕了出去。于是旱魃沿着江流南下,一路到了安居鎮,在這裏大發旱災,它的道行頗深,沿途又吸食了不少邪氣,到這裏已經膨脹得很大了,安居鎮便向各個門派求助,我們才會來此。”
“姜山林氏。”謝潸然低低的“嗯”了一聲,道:“我聽說他們家名聲很臭。”
謝君歡笑道:“他們家名聲都臭出名了。那時候林家的家主不知道着了什麽魔,癡迷于修道,各類事務都交給了徐夫人。徐夫人性格好強,林家由他接手之後,竟帶領子弟親自解決了棘手的‘饕號食鬼’問題,名聲大震;他家的确蘊底深厚,之前只是沒有施展空間而已,‘食鬼’問題解決之後揚眉吐氣,但不知收斂,逐漸變得飛揚跋扈,各大門派各路世家都不放在眼裏,傲得很。”
“也沒人管管。”謝潸然道。
“人家要做什麽,你管不着。”謝君歡道:“更何況林家如今發展,幾乎能和浮屠山齊名,哪裏是普通人管的着的。”
“我倒是有些好奇。”謝潸然問道:“你說林家這麽厲害,卻收拾不了這個旱魃,旱魃是該有多厲害?”
謝君歡笑道:“千年未見的旱魃,你親眼看看,就知道有多厲害了。”他們是一邊走一邊交談,說到這裏就已經能隐約看到前方小鎮了,微微張開手掌,道:“馬上就到安居鎮了,你對空氣中的東西比我敏感,你看是不是越來越幹燥了?”
謝潸然輕輕的吸了口氣,緩緩吐出,道:“妖氣逼人。”
“所以走到這裏,就要小心了。”謝君歡道:“保護好大家,畢竟這次你才是帶隊的人。”
謝潸然點頭,接着往鎮上走,前面的浮屠山弟子們渾然不覺,唯獨常青華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直至将要走進鎮中的時候,弟子們才察覺到空氣中的異樣,氣氛也不由得緊張了許多,慢慢停止了交談。
暮色四合,天色也昏暗下來。入夜之後街道變得格外冷清,家家關門閉戶,沒有燈光,原本聒噪的弟子們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越發顯得環境凄冷詭異,偶爾街角有異動傳出,也是吓得人心驚膽戰。謝潸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最前面,環顧四周,道:“雖說受妖物侵擾,但人還是有的,怎麽到了夜間像鬼村似的。”
“這種地方在夜裏太危險了。”常青華道:“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吧。”
“我去看看。”謝潸然輕輕一躍,也不知道去了哪裏。衆弟子繼續往前面走,沒多久她就回來了,道:“前面路口右拐,有個小客棧還開着,跟着燈走,很快就看得到。”
四周漆黑,唯獨那個客棧還燈火通明,大家很快就找到了謝潸然說的地方,看到光亮的時候腳步都不由得加快了幾分,似乎在外面多呆一會兒就會沾染更多的邪氣。謝潸然在前面,走到半途忽然停了下來,扭過頭朝着大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四周寂靜得吓人,本來周圍就只剩下腳步聲依稀可聞,現在衆人都停下來,便彼此只能聽見微微的呼吸聲了。衆弟子的情緒不由得緊張起來,常青華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卻見謝潸然一個人往前面再走了幾步,似乎在往那小客棧裏面看着。
冷清小鎮,邪物滋生,到了夜間需得格外小心。如今四周到處關門閉戶,唯有這個小客棧燈火通明,總覺得有些古怪,還是小心為好。
常青華也正是這麽想的,他示意弟子們在後面等着,随着謝潸然和謝君歡兩人一起往前面走,臨近小客棧門口的時候,裏面的場景已經依稀可見,只見客棧的大廳內站了些人,服裝各異,但劍拔弩張,神情頗為嚴肅。
這群人的對面只有三個人,皆是黑衣,一個幹枯瘦弱的老者,一個滿臉倨傲的少年,還有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女。少年站在最中,開口便是諷刺,道:“居然還有臉出門,趁早滾吧,姜山的奶媽子的練氣都比你們高,這種廢物還活着做什麽。”
他聲音刺耳,聽起來讓人覺得極為不舒服。謝潸然拉了拉謝君歡的袖子,低聲道:“兄長,這些人的服裝樣貌看起來頗為眼熟,是道友吧。”
謝君歡微微點頭,指了指站在少年對面的那些人,道:“這些是道友還不錯,鵝黃衣裳的來自朱雀臺,他們應當和我們一樣,是為旱魃而來;白色衣服來自千鶴仞,他們的衣服最好看了,你應當記得。”他又指了指趾高氣昂的那個少年,嘴角微微一勾,道:“這個麽,不是冤家不聚頭,自然就是姜山林家的了。”
謝潸然眉頭微微一揚,道:“看樣子朱雀臺和千鶴仞的弟子先來,和林家的人起沖突了,我們要不要先.....”她話音未落,忽聽得裏面不知道誰冷笑了一聲,道:“真是沒娘教的種,說話也沒半點教養”,剎那間只見林家少年臉色一變,揚鞭就朝着說話那人打去。
謝潸然眼尖,頓時就察覺到那一鞭凝着異樣的氣流,估摸是件法寶,若真的打到人身上,就算不廢也得斷幾根骨頭,她登時傾身而入,朝着那鞭子伸手抓去。那林家少年眼見着突然有人沖出,瞬間改了方向,朝着謝潸然身上打去。謝潸然微微睜眸,猛地擡起手來推出一掌,瞬間所有的氣流被她這一掌帶偏,朝着林家少年席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話說懶得寫,大家将就着看
☆、修為之辯
道家法寶,對于修煉之人必不可少。
然而法寶分上中下品,也有稀有和常見之分,就如同常青華當時被連闌珊毀掉的劍,乃是凡品,和普通的劍區別不大,只不過是因為常青華自己常年佩戴,同主人一起修煉,養了不少靈識而已;謝潸然送給他的那把劍便非凡品,否則謝潸然根本不屑用它;現在見到的這個長鞭靈氣環繞,絕對是珍品!
法器對于人修為的提升極大,林家少年本就傲于自己的武學,此時又拿着法寶,這一鞭打下來,勢必要将謝潸然打廢,誰知道謝潸然輕飄飄推出一掌,頓時所有淩厲之氣反朝着自己湧來,林家少年不由得瞳孔一縮,剎那間竟是忘了阻擋!
眼見着反襲而來的力道就要撞上自己,背後的少女突然伸手将他一拉,自己揮劍應上謝潸然那一掌,卻瞬間被那股掌力打翻出去,撞碎了背後的桌椅,跌倒在地。
林家少年如夢驚醒,扭頭朝着那少女怒道:“你做什麽?”他似乎對少女碰過的地方極其嫌惡,用力的拭擦着,而那少女受了謝潸然一掌,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她衣裳看起來有些狼狽,但臉色卻沒有任何改變,空洞得有些吓人。
交手不過是剎那之間的事情,勝負陡分,謝君歡笑道:“小妹的修為又進步了。”
常青華最怕的兩件事情,一是謝潸然搗亂,二是謝潸然出手,如今看謝潸然臉上挂着微笑,饒有興致的看着林家的人,只怕是兩者都要占了,不由得在心裏長嘆一聲,開口道:“最怕的就是你妹妹修為進步太快。”
他不再理會謝君歡,扭頭對衆弟子道:“進來吧。”
本來這小客棧中是雙方對峙,朱雀臺、千鶴仞的弟子同林家子弟起了沖突,但随着謝潸然這麽一鬧,氣氛反倒沒有方才那麽緊繃了。常青華帶着衆弟子進來,兩大門派的帶隊弟子看到了他,微微有些詫異,旋即松懈下來,颔首道:“原來是浮屠山的常師兄。”
因為來安居鎮旱魃的緣故,各大門派都當做歷練機會派遣精英弟子下山。朱雀臺來了五人、千鶴仞來了六人、浮屠山加上謝潸然他們在內共六人,而曾将旱魃驅趕出姜山、現在又到安居鎮來追趕妖物的林家,就只來了一老二少三人。細細數來,這個客棧大廳一時間竟擠了二十人,顯得拘束無比。
常青華不僅在浮屠山資歷高,和其他門派也多有往來,立馬就辨認出來這兩個門派的帶隊弟子,先是朝着朱雀臺的人道:“魏師弟你好,替我問長宿君安好。”
朱雀臺帶隊弟子魏理笑道:“常師兄你好,長宿君時常記挂着你呢。”朱雀臺向來喜歡穿鵝黃衣服,若是男性,則顏色會稍顯暗沉,魏理乃是朱雀臺大師兄,顏色極暗,幾乎辨不出黃色。
常青華又轉頭看向白衣的千鶴仞衆弟子,朝着最前面那位道:“遠澤師弟,沒想到你也會親自來。”
千鶴仞帶隊弟子陸遠澤笑道:“本來不想來的,但辰茂君交代這次一定要把旱魃除掉,不敢怠慢,也怕是其他弟子太過年輕,冒冒失失的出了差錯。”
相比于朱雀臺,千鶴仞弟子看起來要拘謹不少,朱雀臺弟子站着的時候會忍不住目光往謝潸然身上看,而千鶴仞弟子卻是肅容站立,目不斜視;再看看浮屠山弟子,就更是懶散了,謝潸然覺得有趣,悄悄拉了拉謝君歡,在他耳邊道:“我聽說千鶴仞規矩極嚴,門下弟子皆是十分古板,現在看看,還真有道理。”
謝君歡笑道:“那是我們浮屠山不喜管教而已,其實像他們這般有條有理,才是最好的。”
謝潸然最不喜歡的就是管教,聽他說的這話,便有意的微微笑了笑,別過頭去,謝君歡拉她她沒理會,謝君歡知她任性,便只得勸慰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幾個門派弟子都是奔着同一目的來的,浮屠山的人出現,大家定是要寒暄一番。方才林家那個少年卻是臉色極差,他本來修為不俗,再加上有法寶在手,更是自負沒有敵手,誰知被謝潸然一掌就給打了回來,他窩火的要命,扭頭看到方才替他擋掌的少女安靜的靠在牆邊整理自己的衣服,頓時找到了撒氣的人,一把抓着她的頭發把她提了過來,破口罵道:“林眠你是豬嗎,姜山白給你吃給你穿,結果你連身邊這麽些雜碎都解決不了,廢物你怎麽不去死?”
林眠的頭發極長,被他抓着提起來,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臉上的神情沒有半分痛苦,只應景的輕輕的求饒道:“字書哥哥.....”
林字書臉色一變,猛地松開手:“你叫我什麽!”
林眠頓時被摔在地上。林字書冷冷的看着她,道:“我都說了你是個賤婢生的賤種,賤種就不配叫我的名字,你知道了嗎?姜山養你這麽多年,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處心積慮想着高攀,你也不想想這是你高攀得起的嗎?”
他用力的擦着自己手,神色極為厭惡,“林這個姓氏給了你真是侮辱,給我滾起來!”
他一腳踢在林眠身上,林眠被他踢得滾了幾圈,這才面無表情的爬了起來,又往後面走了幾步以防礙着他。她的表情從頭到尾都空洞無比,林字書在她身上撒氣卻找不到快感,仍然覺得煩躁,一腳又踢翻了身邊的凳子和桌子,巨大的聲響頓時中斷的其他人的交談,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看去。
林字書冷笑:“看什麽看,沒看過你祖宗嗎?”
他年紀小,不過十五六歲,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比他大,但他說起話來卻格外難聽,頓時再次惹得場內的人皺起了眉頭。方才他拿旁邊少女撒氣的時候謝潸然全都看到,卻出奇的沒有說什麽,謝君歡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低頭看她,卻見手指輕輕的動着,似乎在把玩着什麽東西,不由得一愣,旋即笑了出來。
雖說是別人的家事,但小姑娘如此受欺負,總還是要管管。魏理和陸遠澤對視一眼,正想說什麽,謝潸然忽的輕輕的将手上東西一彈,發出“叮”的一聲清脆的聲響,衆人的目光便又不自覺朝着她那裏看去。
林字書聽得那聲音極為眼熟,猛地扭過頭來,看清謝潸然手上那個東西之後,瞬間臉色大變,怒道:“還給我!”
謝潸然擡手接住,嫣然一笑:“嗯?”
或許別人認不出,但是林字書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就是他的法寶“紫羅鞭”,收在一起之後就會變成一顆小小的如水晶一樣的球,方才她和謝潸然連近一點的接觸都沒有,竟然趁亂就被她拿走了。
先是吃不過她的掌力,現在連法寶都被偷走,林字書氣得臉都扭曲了起來,飛身過來就要奪,謝潸然往後一退,沒有理會他,林字書卻是殺氣逼人,謝潸然再退了幾步,猛地擡手就是一道淩厲的手刃朝着林字書撲面而去,剎那間周圍的空氣都是随之鋒利!
那道刃氣一出,瞬間場內的人都不由得呼吸一屏,腦中頓時出現了一個念頭:若是我遇着這一掌,應該如何接下?旋即衆人也紛紛苦笑:自己接不下。
謝潸然本事如何,方才他們都已經見到了,空手接法器、無聲無息的竊過來,到現在使出這麽一掌,誰都知道林字書接不下來,但凡讓她打到身上,嘔血是必不可少的了。大家頓時又變得幸災樂禍起來,畢竟這個林家公子實在太過惹人厭惡。
就在這時,兩人之間倏然出現一道人影,同時張開雙手,穩穩的将謝潸然的手刃接了下來。謝潸然不由得退後幾步,頓時四周鋒利的空氣散去,大家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只見方才一直坐在角落沒有開口的林家那位幹枯瘦弱的老頭,站在了謝潸然的面前。
“先生!”林字書叫道:“殺了她!她偷了我的東西!”
謝潸然長吐了一口氣,微笑道:“敢問先生名號。”
老頭微微眯眼,冷冷的道:“沒規沒矩!問長輩名號之前不是應當自報家門?你是沒人教的野種嗎?說話都不會。”
他的語氣同林字書如出一轍,頓時就能看出來林字書是他的弟子,衆人對林家的厭惡又多了幾分。謝潸然确實是不認識他,方才見着他身手不俗,這才尊敬的問他名號,既然他這般語氣,謝潸然也懶得再問,扭頭走了,竟是完全沒再搭理他。
老頭伸手一攔,道:“東西留下,再跪下向我徒兒道歉。”
林字書恨恨的道:“讓她給我舔鞋,做腳踏!”
這番話說出來,脾氣再好的人也都是忍不住了,魏理頓時就瞪着他道:“閉嘴!沒你說話的份!你連人家一招都接不下來,還真有這個臉開口!”
“你住口!”林字書怒道:“我要殺了你全家!”
魏理冷笑:“你來殺我全家啊,我等着。”
眼見兩邊的人又要吵起來,陸遠澤拉了拉魏理,道:“魏師弟莫要意氣用事,林家做事确實有失風度,但我們不能拉低了自己的水準,莫和他們一般見識。”他又看向謝潸然,道:“師妹修為不凡,比我們在場所有人都要高,想必師妹有自己的解決辦法。”
被林家的人無理取鬧這麽久,謝潸然竟也沒動怒,朝着陸遠澤微微一笑,算是應答。
陸遠澤有些遲疑,還是開口問道:“敢問師妹姓名?”
謝潸然笑道:“我姓陸。”
“你也姓陸?”陸遠澤有些吃驚:“竟是同族。”
謝潸然點頭,正欲開口,忽的聽樓上有聲音傳來,清淡如水:“她姓謝,浮屠山最年輕的天才,遠澤師兄你竟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林家這個人寫得很蠢,我自己都覺得蠢。
我一直只會寫聰明人,把握不好蠢和聰明之間的度,和朋友商量着改了一下,還是這種樣子。
将就一下吧,畢竟很快就炮灰了。
☆、怒容拂袖
這場中本來有一場争吵,林字書聲音尖銳,魏理語氣低沉,針尖對麥芒,咄咄逼人,這個人的聲音卻如同清泉,緩緩流過,瞬間小客棧中的人都安靜下來,朝着他看去,只見那人白衣如雪,劍眉星眸,負着一把長劍,靜靜而立。
他是千鶴仞的人。
在各大門派之中,數千鶴仞弟子的衣服最為特別,千鶴仞養鶴,尋常弟子的衣領和袖口都會繡有祥雲,而資歷越高的弟子,衣物上仙鶴的繡紋就會越多。陸遠澤已經是千鶴仞上資質較高的弟子,隐約能見其袍上飄然而出的仙鶴,而樓上這人,年齡看起來小了很多,而衣服上的繡紋竟和陸遠澤不相上下。
謝潸然眼睛一亮,道:“小哥哥,你認識我。”
那人微微點頭,卻沒說話,只是看向了陸遠澤。陸遠澤沒有反應過來,魏理卻突然“啊”了一聲,似乎想起什麽來,道:“莫非,是謝姑娘?”
各大門派同氣連枝,一直以師兄弟相稱,原本他們也是叫謝潸然“謝師妹”的,結果被樓上那人一說,稱呼竟直接變成了“謝姑娘”,謝潸然百思不得其解,便只能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魏理神色頗有些尴尬,支吾半天才道:“因為常聽弟子說浮屠山有位謝姑娘,無惡不作,敗壞門風,因其修為奇高,無人能管,便越發飛揚跋扈,氣焰嚣張.....”話音未落,謝君歡“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旋即仰天狂笑,竟是停不下來。
謝潸然勃然大怒:“誰說的!”
魏理連忙道:“謝姑娘不要誤會,我想謝姑娘只是天性活潑,以訛傳訛而已。”
謝君歡笑得直打跌,道:“早告訴你了不要不知收斂,看看你現在,臭名昭著。”
本以為自己名聲在外,會得他人賞識,誰知自己在外人心中的形象竟是這樣,謝潸然氣得半死,扭過頭去看常青華,常青華冷哼一聲,頗為不屑。謝潸然便又把目光投到身後衆弟子身上,只見衆弟子神色尴尬,登時明白這名聲乃是他們傳播出去的,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衆弟子索性歪着脖子,橫豎不怕死的樣子。
這壞名聲傳出去相比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衆弟子受她欺負怨氣無處發洩,将自己的形象塑造成這樣也是情理之中,謝潸然欲哭無淚,只得嘆了口氣,道:“算啦,算啦。”
魏理笑道:“今日見着謝姑娘,也算是澄清了,謝姑娘絕不是傳聞中的那樣。”他話才說完,卻見浮屠山弟子紛紛翻着白眼,想到這些弟子對謝潸然的怨念只怕真的深厚無比,不由得啞然失笑。
雖說自己的形象不好,但是好歹還是有人認出了自己。謝潸然對那人喜歡極了,悄悄的指了指樓上的白衣少年,問道:“兄長,你可知這位小哥哥是誰?”
“你連他都不認識?”謝君歡笑道:“你真是薄情寡義。”
謝潸然瞪着他道:“我和他素昧平生,哪裏來的薄情寡義?”
“人家第一眼見你就認出你了,你卻問我他是誰,還說不是薄情寡義?”
“行了,行了,快告訴我。”
謝君歡微笑道:“陸清搖,他是千鶴仞掌門親傳弟子,很厲害的一位人物,你看他的衣服,這麽小的年紀能有這樣繡紋的可真是罕有。”
謝潸然撇嘴道:“我也是親傳弟子。”
“若是在浮屠山,你見着他還要恭恭敬敬的行禮,尊他一句師兄。”
謝潸然瞪着眼:“為什麽?”
“千鶴仞的親傳弟子和我們浮屠山的可不一樣。”謝君歡道:“浮屠山的親傳無非是掌門親自教學,但千鶴仞的親傳,那便是将其當做下一任掌門培養。”他悠悠的嘆了口氣,道:“千鶴仞是出了名的規矩嚴,所以我看這位清搖師弟,想必這麽多年也過得并不快活。”
他說的最後一句正好切中謝潸然心思。謝潸然自從懂事起,過日子就一定要活得灑脫快樂,最喜歡無拘無束,聽謝君歡說到陸清搖從小被嚴加管教時,不免覺得他十分可憐,便忍不住擡頭多看了他幾眼,卻見那人目光清冷,宛若寒潭,再多看兩眼,謝潸然心頭就莫名的有些可惜。
陸清搖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擡眸看了她一眼,謝潸然朝着他嫣然一笑,他的目光卻毫無波瀾,徑直轉到了陸遠澤身上去。
陸遠澤會意,微微點頭:“都已經是半夜,大家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就早點歇着吧。”
林字書怒道:“想跑?我們的事情還沒完呢!”
陸遠澤回過頭來,微笑道:“林家的事情我們不想管,也管不着。但是謝姑娘是我們師妹,若你們想要動手,我們便不會客氣。”
林家只來了三人,浮屠山、朱雀臺以及千鶴仞來的人遠超他們,再加上帶隊弟子都是修為不俗之人,他們若想硬碰硬,的确讨不了好。眼見着自己的法寶就這樣落入別人的手裏面,林字書氣急了眼,立馬就要沖上來,卻被那老頭一把抓了回來。
林字書怒極:“師傅!”
老頭沒理會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謝潸然,道:“走。”聲音極冷,直接帶着林字書走出了客棧。
他們兩個至始至終都沒有管林眠,林眠眼見着他們走了,便跟了上去。魏理在後面叫了一聲“林姑娘”,林眠便扭過頭來,目光奇跡般的微微閃動了一下,旋即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林家三人來了之後,客棧的氣氛便一直沒有輕松過,此時他們離開,這大廳中頓時松懈下來,弟子們相互交談着,極為融洽。謝潸然輕輕的轉動着手指,把玩着手裏面那個如珠子一般的法寶,瞥眼看到常青華走了過來,連忙斂息肅容,正色道:“常師兄。”
常青華看着他,盯了她許久沒有開口,謝潸然連忙道:“師兄,這絕對不是我去偷的,是我跟他對掌的時候我他自己掉出來的。”
“我還什麽都沒有說。”常青華瞥了她一眼,道:“你這是不打自招吧?”
謝潸然笑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他的,當時我在想,紫羅鞭這麽好一個東西,落在他的手裏面真的是浪費的。我念頭才一轉,東西就到我手裏面了,你看不是他自己掉的是什麽?”
“你就得意吧。”常青華難得的沒有去為難她,道:“林家太過猖狂,是該給他們一點教訓,你做的沒錯。”他停了停,又道:“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如今不比在浮屠山上,少給我惹麻煩。”
“是,是。”謝潸然眨了眨眼,道:“我會很乖的。”
謝潸然說自己會聽話,是世界上最信不得的事情了,常青華沒有再搭理他,轉身帶着其他弟子往樓上走,想必是去安排住處了。謝潸然這才想起這已經是半夜,她不免也覺得有些困乏,拉着謝君歡道:“兄長,我去睡覺了。”
謝君歡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明天見。”
“明天見。”謝潸然說着擡起頭來,想再去看看陸清搖,只見樓上走廊空空蕩蕩,早已不見了他的蹤跡。
......
夜間的安居鎮看起來如同鬼鎮一般,白天裏卻毫無異樣。各大門派的弟子在客棧內吃了早飯,便分頭行動尋找旱魃去了。
謝潸然